“皇上,這是誤會,這隻金鐲子是嬪妾的珍愛之物,所以嬪妾才以此跟戴姐姐交換!”
麗貴人並不算蠢鈍,至少還會看人眼色,見康熙神色不對,忙拉起裙擺跪下,又看向戴貴人,“戴姐姐,您說,是不是?!”
戴貴人眼裡露出遲疑神色。
她對麗貴人有著三分忌憚,但又怕麗貴人記恨。
胤祐自然知道她的脾氣,當下便做出困惑不解的模樣,道:“麗娘娘,這是您喜歡的東西,那那一日您要跟我額娘換的時候,怎麼還非得逼著我額娘跟您換呢?”
他歪了下頭,滿臉寫著困惑,“若是我的心愛之物,我定然舍不得給旁人。”
“……這,我我”
麗貴人不想七阿哥竟這般牙尖嘴利,一時被問的啞口無言,隻好衝黃英等人使眼色。
黃英知道厲害,趕緊陪笑著打圓場,“七阿哥,您說錯了,我們小主哪裡是逼戴貴人換的,這事分明是你情我願,況且小主跟戴貴人相處一向融洽,姊妹間互換些東西,又有什麼。”
麗貴人立刻配合地拿帕子擦眼睛,紅著眼眶:“皇上,嬪妾真的沒強奪戴姐姐的東西,反倒是戴姐姐,先前送緞子給嬪妾的時候,說得好聽,怎麼如今,到了皇上跟前,卻反咬嬪妾一口,嬪妾這,這真是百口莫辯!”
“戴貴人!”麗貴人扭過頭,咬著嘴唇,眼裡帶著怒火地看著戴佳氏,“嬪妾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這麼陷害我?”
“我……”
戴佳氏簡直啞口無言,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做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前些日子分明是麗貴人覬覦皇貴妃賞賜,將妝花緞奪走,怎地她絲毫不感到心虛,反而還倒打一耙!
康熙臉上露出遲疑神色,眼神在戴佳氏跟麗貴人中間來回。
胤祐心道不好。
這麗貴人果真不是吃素的。
被她這麼倒打一耙,這事反而成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他好不容易設計了這麼一番局麵,要是就這麼功虧一簣,豈不可惜?
何況麗貴人心胸狹窄,性格刻薄,今日若是打蛇不死,隻怕日後儲秀宮,他們的日子更不好過。
思及至此,胤祐心裡拿定一個主意,走上前去,做勢要跟麗貴人理論,拉了拉麗貴人的袖子:“麗娘娘,您說的不對,我額娘不是這樣的人,您不能胡說。”
麗貴人心裡不耐煩,正要說話,手一抬起,卻見那七阿哥突然摔在地上,額頭正正好就碰在地磚上,孩子麵皮嬌嫩,加上地上有塊石子,登時便拉出個口子,頭也破了,血也流了。
“平、平安!”
戴貴人瞧見兒子受傷,當下如同被傷了幼崽的母狼一般撲了上去,抱住胤祐,“平安,快來人啊,快去請太醫來。”
“七阿哥,這、這花影快去請太醫。”
皇貴妃也嚇了一跳,手上的團扇擱在桌上,見七阿哥頭破血流,立刻衝花影說道。
花影趕緊答應著去了。
皇貴妃的人一去,孫太醫很快過來了。
他瞧見七阿哥臉上的模樣時,愣了下,也不敢多問,趕緊拿帕子擦拭乾淨傷口,見隻是個小口子,心裡悄悄鬆了口氣,“皇上,皇貴妃娘娘不必擔心,傷口不大,回頭上點兒玉痕膏就好了。”
“那就好,”皇貴妃捂著胸口,“本宮真是嚇得不輕,麗貴人你今日實在太過刁蠻,當著我跟皇上的麵,你都敢推七阿哥!”
麗貴人張了張嘴巴,滿腹委屈,“娘娘,嬪妾真的沒有,嬪妾沒有推七阿哥,是他自己……”
“皇貴妃娘娘,是胤祐自己站不穩摔倒的。”
胤祐蒼白著臉,掙紮著要坐起身來,他滿臉急切地辯駁道:“您千萬彆怪麗娘娘,不然回頭額娘跟我日子就不好過了,還有小邢子,小邢子會再被麗娘娘放狗咬的。”
麗貴人聽見前麵那句話的時候還以為胤祐是要解釋清楚,可聽見後麵的話,卻發現不對勁。
這七阿哥分明是在告她的黑狀!
她又急又怒,“你胡說,皇上,皇貴妃娘娘,您千萬不能相信七阿哥的話,嬪妾是冤枉的。”
“皇上!”
小邢子心跳如擂鼓,終於鼓起勇氣站出來,“求皇上,娘娘為我們小主跟阿哥做主,我們小主跟阿哥天天都受麗貴人欺負,前些日子,麗貴人放狗咬人,若不是奴才護著,被咬的就是我們阿哥了。奴才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可阿哥怎能被這般折辱!”
小邢子說罷,豁出去一把拉起褲腿,指著腳上猙獰的傷口:“奴才鬥膽請皇上,皇貴妃娘娘一看,這傷口就是麗貴人的狗咬的,到如今還沒痊愈,我們阿哥心疼奴才,又不敢說麗貴人的不是,隻能求太醫幫忙給奴才開個方子將就著治。”
康熙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他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走到小邢子跟前,上手仔細瞧了瞧,回頭對康熙道:“回萬歲爺,的確是狗咬出來的痕跡。”
皇貴妃也怔了下:“這事先前臣妾也知曉,不過臣妾還以為是狗不小心咬到的,怎麼,竟然是麗貴人縱狗行凶?”
“不,不是的,嬪妾不是,不是故意的。”
麗貴人臉色都白了,汗如雨下,想狡辯,偏偏儲秀宮養狗的人隻有她,這事推都推不出去。
“朕真沒想到麗貴人你居然這般惡毒!”
康熙猛地站起身來,“來人!”
“奴才在!”梁九功等人答應一聲。
“將綏福殿的人拉下去審問,朕要知道,麗貴人到底乾了哪些好事!”
康熙怒道。
“嗻!”梁九功一揮手,幾個太監立刻上前,將黃英等人拿下去審問。
禦前伺候的人手段就沒有遜色的。
況且黃英等人本不過是倚仗麗貴人,才敢那麼囂張霸道,本質不過是欺軟怕硬的主兒。
兩三個板子下去,一個個全都招了。
麗貴人平日裡怎麼指示她們去麗景軒前麵陰陽怪氣,怎麼搶走戴貴人份例裡的好東西,連同七阿哥份例也難逃一劫,又是怎麼囑咐她們去送禮討好惠妃等人。
這些事其實都是宮裡頭常見的事。
擱在以往,麗貴人怎會放在眼裡,可偏偏趕上現在康熙盛怒,自然是輕罪重罰。
“好一個麗貴人,朕倒不知道你竟有這些手段!”
康熙越是生氣,麵容上反而越發沉靜。
“皇上,嬪、嬪妾是一時糊塗,嬪妾知錯了。”
麗貴人聽著皇帝的語氣,早已嚇哭了,淚如雨下,膝行著到康熙跟前,卻被康熙拂袖甩開。
“來人,貴人安氏性情惡毒,縱下犯上,降為官女子,褫奪封號,打入冷宮!”
康熙眼神不善地看著麗貴人。
麗貴人摔在地上,鬢發淩亂,等聽見這番話,更是隻覺如遭雷劈,她不敢相信皇帝對她居然這麼絕情,“皇上,嬪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您難道忘了您曾經誇嬪妾貌美心善嗎?嬪妾伺候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她一把抓住康熙的手,涕淚俱下。
皇貴妃蹙起眉頭,輕咳嗽一聲:“花影,安官女子糊塗了,你們還不快把人帶下去!”
“是,娘娘!”
花影明白主子的意思,拿了帕子堵住安氏的嘴,直接把人拖了下去。
什麼功勞,什麼苦勞,主位娘娘都尚且不敢說這樣的話,一個小小貴人居然敢口出狂言!
眼瞧見安氏被拖走,康熙隻覺今日的事讓人心裡厭煩,便皺起眉頭起身要走。
“皇阿瑪!”
胤祐突然猛地坐起身,呼喚了皇帝一聲。
康熙站住腳步,疑惑地回過頭看這個兒子。
胤祐眼裡帶著孺慕,他生得單薄,可一雙明亮的眼睛彌補了這點兒缺陷,“皇阿瑪慢走,今日多虧皇阿瑪為額娘跟兒臣主持公道,皇阿瑪真是英明神武,千古名君。”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康熙如今有十來個兒子,除卻太子膽子大,其他兒子見了他都有些敬畏,謹言慎行尚且來不及,哪一個敢向七阿哥說出這樣直白奉承的話。
皇貴妃聞言不禁笑道:“隻是你皇阿瑪神武,本宮難道沒有幫忙說話?”
胤祐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拉了拉皇貴妃袖子,“皇貴妃娘娘人美心善,跟皇阿瑪天生一對。”
皇貴妃倒不好意思了,嗔地拍了胤祐一下,“你這孩子,倒是會說話。”
康熙麵色稍微轉晴,手負在身後,“你身上有傷,好生養著就是,朕改日得空再來看你。孫太醫。”
“奴才在!”孫太醫打了個千。
康熙手指了指胤祐,“七阿哥身子骨單薄,你好生照料,不容有失。”
“是,奴才記住了。”孫太醫忙答應道。
康熙囑咐完了這句話,這才帶著皇貴妃離開。
皇貴妃做事周到,回頭還派人送了金瘡藥來給胤祐,而與此同時,整個後宮都為麗貴人突然被發落而震驚。
麗貴人進宮不到兩年就升為貴人,得寵程度其實不低的,不然也不至於一使銀子,敬事房就把她的綠頭牌往前挪動。
這要是不得寵的,便是想花銀子,人家也未必肯收。
原先眾人都以為麗貴人能跟德妃等人一樣,將來生個皇子晉升為妃嬪。
哪裡想到,這一下子居然掉了下來,還直接被打入冷宮。
四妃都忍不住派人去打聽到底是什麼個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