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宴 一場殺機四伏的春宴,兩對主仆相……(1 / 1)

對影 否老板 4124 字 11個月前

春日京都柳絮豐盈,生機滿園。芬芳舞動暖風,白花映於春水。池中流水波光粼粼,茶酒斟滿銀杯,紅漆盤裡各色糕點野果。吟唱絲竹聲不停,交合著陣陣歡笑。一場宴席此刻正在進行。綠葉在空中螺旋下落,正如入局之漩渦,早已深不見底……

自新帝登基,十載有餘。國家昌盛,民生安樂,邊疆再次鞏固。

當今後宮,皇後雖獨尊,統六宮。可貴妃幾近專寵,家族門閥根深蒂固,各部潛力滲透朝野,而這些都被上頭那位默許。皇後膝下二皇子與貴妃的五皇子也早已爭鋒相對,黨羽猖獗。

可最近,形勢有變,新入宮的張氏儀嬪封號之快,受寵之勢,勢不可擋。加之龍種在腹,讓不少人人心惶惶。

今日,皇後親族,定南侯府二房嫡女沈蘊,同京內貴婦女眷、名流公子一同受邀世子府一聚。

皇親貴胄,達官貴人齊聚一堂,府內雅致貴氣,院落遊廊錯落有致。攏共內外院兩席,分席而坐,亭台水榭,開始後續活動。

沈蘊隻帶了貼身丫鬟阿古一人陪同入席。

可剛用完流水宴,一眨眼又不見了人。 眼看著大家陸續入座,歌舞聲起,之後便要準備作詩賞畫。沈蘊緊張不已,卻又不能失了分寸。

此時——內院西廂房內

“說,有多少人?”黑衣人低語著,狠狠將匕首紮地更深了。

“我說……我說。”對方呲牙咧嘴,抱著血淋淋的大腿求饒。

“除了我,還有五人,在……”

咻——啪,一隻璿標直直的插在說話之人太陽穴側,足足陷進去幾寸。

有人!黑衣見狀連忙躲避,可門外之人卻早已消失。

同夥滅口?還是…… 衣著黑衣男子服飾之人脫下外服,先將人及物藏匿,用手帕擦拭滿手血跡。又收拾一番,跟著送餐隊伍向席間走去,隱藏於人群之中。

同時間——後院古榕樹旁

“大人,一切準備妥當,屬下剛剛又查看過一番,確定隻有六人。”

“彆太鬆懈,今日人多眼雜,變數可在瞬息。”麵容清俊的男人筆直站立,一隻手摸索樹葉葉邊,一圈又一圈描摹葉形。

“是!”

“時間差不多了,宴席,要開始了。”男人難掩眼中興奮,眼神盯著被一把扯下緩緩下落的葉片。

一揮手,一旁的人瞬間消失,隱藏暗處。

內院宴席已然開始,席間屏風相隔,朦朧一添,似仙境無二。

沈蘊身邊之人姍姍來遲,“小姐喝茶。”丫鬟阿古穿著與沈蘊同色係的衣物,木著臉卻恭敬地奉茶。

“阿古,你怎麼才來!去哪裡了?”沈蘊看到消失一會的阿古出現鬆一口氣,但有些憤然。

“奴婢去尋茅房了,回來找不著路了。”阿古說話緩慢,一字一吐。

“用詞注意端莊。就這事耽擱了這麼久?”

“奴婢還按老爺說的,溜進院裡看了看。確認了後院有個偏門。”

“父親讓你檢查不過說說而已,世子府護衛眾多,哪裡會有什麼危險。” 沈蘊努努嘴,拿出手帕示意阿古擦拭手腕水珠。

心想,現在的阿古就算開了竅,怎麼有時還是木木的,一張死魚臉,搭根死腦筋。

阿古做賊似的看看周圍,不發一語,遞上一摞紙給沈蘊。接著便開始研墨,止不住發呆。

看著黃棉紙上洋洋灑灑雞爪似的字,沈蘊眉頭止不住一跳。

很快世子命人將詩題掛於男女席間顯眼處,這是才子佳人表現的絕佳時機。

流水低畔,席位離主人稍遠的沈蘊從不主動接詩,隻等到輪流賦詩,才緩緩開口。婉轉輕柔之音,應和著僅有的潺潺水聲。說春讚春,少女嬌俏有餘,又能品出意境不俗。

沈蘊微抬下巴,眼神下壓,聽著席間止不住的一片讚歎,幾分得意。

隻是對麵席內總有一人爭鋒相對,她讚早春,那人便歎暮春;她說柳絮生機,那人又故說枯柳殘敗。讓沈蘊無法“功成身退”。原以為幾句便可觀戰一旁,卻被對麵那人攀纏。

席間氛圍一霎詭秘,誰都察覺出異常。

“沈大小姐,這詩句對得與我實屬默契。”對麵席間,著藏青長袍,束發簪玉的少年說道。

風流掩蓋之下,氛圍直轉,倒像是哪家公子調笑心儀的姑娘。引得青年們一片附和,笑聲朗朗。

沈蘊提一口氣,正欲開口,餘光就被一旁疾步快走的來人占據,那人手上還捧著托盤。

幸而阿古及時上前,擋住來人。“你誰?小姐不能收你的東西。於……於禮不合。”憋了半天,擠出來這些。

沈蘊細瞧,這陪人既不像是書童,也不似尋常侍衛,玄衣束發,禮數周全。

身量頎長,體型勻稱。眉眼雖精秀,抬眼時卻目光堅定,似是再看幾眼就會被勾走些什麼,或是迫於壓力下意識錯開躲避。

被拒之下,他倒也不露怯“二位貴人詩對得極好,賀公子隻是覺得有緣。” 這麼說著,竟還要上前,步伐沉穩難掩衝破之勢。

阿古反應慢一拍,貼著跟上去。轉而擋在陪人麵前,展開雙臂,整個人呈大字型立在僅剩一步之遙的屏風外,像隻笨拙護崽的老母雞。

黑木紅漆的一張托盤被男人雙手捧著,而盤子另一側被眼前的丫鬟緊緊抵住,全然沒有再前進的可能。

俯視之下,女人臉皺成一團,麵露焦急之色,眼裡清澈略顯遲鈍。僵持幾舜,終於退後一步道“是在下唐突,若是不便,先告退了。”

“何人如此輕佻?壞我興致。”見阿古回到身邊,沈蘊麵露不悅。

“對麵來的,說是丞相府賀公子,從前打過照麵。”阿古稍歪身子躲進屏風裡,察覺到四周緊盯著的一雙雙眼。

“丞相府…賀璟蘭,那豈不是貴妃……貴妃是他姨母?”

“是。”

沈蘊輕哼,哪裡隻是打過照麵,簡直晦氣!

兒時曾被對方拋來的雪球砸的眼冒金星;再見,二人又因小玩意爭鬥過;金釵前宴會上還遇到一次,被他當著眾人的麵暗貶穿著太過俗氣……太久沒見,這如今人模狗樣,倒確實沒認出來。

今日從宴席開始,這人便一直有意無意投來注視,對詩時故意接應,萬分惹眼,引得席間私語竊竊。隻怕是傻子都看出來不對勁。

果然連阿古也問到,“這麼多人,為何偏給小姐送禮。”毫無起伏的一句話拉回了兩人思緒。

這倒是提醒了沈蘊,宴會上私送物品,本就有傷清譽,若是送的東西另有它意……

“可看清楚了是什麼?”

“有塊絲帕遮住了。”

“若是金銀飾品倒還好說,就怕是貼身的勞什子,有嘴都說不清了!”少女斜頭瞪眼,直覺不妙。

想起母親提醒最近京中不太平,沈蘊竟有些後怕,直冒冷汗。

幾番思索,還是決定主動出擊。“賀公子,是我這丫鬟過於心直口快,失了禮數。何不將方才送來的寶物與各位一同觀賞?”

似是少女追問得意料之外,賀璟蘭長睫一顫,懊惱的抓抓下巴,眼珠直咕嚕轉。

一旁剛被拒,正往回走著的陪人露出絲絲難以察覺的愉悅。

賀璟蘭露出俊朗一笑,上前抓過盤中絲帕連同著藏在裡頭的寶貝。

“倒也無妨,不過是一柄名為虞美人的發釵罷了,想著美人配美釵。沈小姐應當熟悉這東西吧?”

若說發釵乃婦人家才格外關心的東西,但此時席間男女無一例外,聽見虞美人三個字倒吸一口涼氣。

清銀點翠雙蝶長釵,釵身可見些許磨損,透顯著年頭。隻是那一抹銀色被多次擦拭,此刻煥發光亮。虞美人確實不俗,可惜隻能是極為相似的仿品。

沈蘊也難掩震驚,這關乎多年前發生的一樁舊案。

當時的寧平郡王有一正室喚虞夫人,兩人生活幸福美滿。直到郡王納妾,虞夫人終日獨守空房,心生恨意。終於,她用虞美人的果實做成的毒,藥死了郡王。又將那一柄丈夫為其打造的名為“虞美人”的發釵刺入了小妾脖頸。自己投井而亡……整個郡王府,上至主人,下至奴仆,死的死,瘋的瘋,還有些離奇失蹤,錢財四佚……

那小妾慘死的情形在眾人聯想中各式各樣,難免麵色蒼白。

“賀公子為何偏偏帶來此物?” 沈蘊其實了然,偏偏挑這麼件東西,離不開自己的姑媽——皇後娘娘。

那場震驚朝野的慘案,疑點重重。當中有一種說法,便是這虞夫人血洗王府前半個月,曾入宮拜見過皇後,出宮後便養了一株虞美人……

賀璟蘭撚著長釵,重重一晃,那銀蝶瞬間變了型。“都說深情之人亦薄情,聽過沈小姐的讚春詩,覺得或許虞美人可相配。”

阿古抬眼挑眉,挪動佝僂太久有些僵硬的脊背。起身往沈蘊後方垮了一小步,由此視線寬闊許多。瞧著對麵得意洋洋之人,問道

“小姐,他這話什麼意思?”

“這虞美人花全株皆毒,是在明裡暗裡諷刺我姑母一派薄情寡義,狠辣善妒。”沈蘊繼而補充道,“皇後娘娘當年就是被此事牽扯。”

阿古見沈蘊僵硬地像釘住的石獅子,難得細心瞧見她鬢邊滲出細汗。抓過桌上刺繡絲帕,上前替她擦拭。擦得手重了,刮得人吃痛一聲。

“嘶,嘖。”正是嫌這木頭丫鬟不合時宜,沈蘊咋舌,怎麼帶這麼個呆子出來。腦子裡還轉著該如何反擊,不能在今日局勢失了麵子。

不耐煩扯過絲帕,這一撇,倒讓她欣喜若狂——青紗薄料的絲帕做底,麵上繡著一株玉蘭。

玉蘭!對啊,誰家還沒點汙糟事呢?

沈蘊清清嗓,聲調上揚“賀公子,這虞美人與我的詩實在礙不著。倒是聽說賀家鐘愛玉蘭,讓人流連忘返?”

“你……”

前一秒表情生動的賀璟蘭被這反擊噎住。他想到,賀家五房那個叔叔就是非要娶一個名叫玉蘭的戲子,結果和家中決裂。之後流連煙花巷柳,沒過多久,身死街頭……家裡對外隻宣稱是病死了,鮮少有人知道真相。

沈蘊堵得賀璟蘭坐回榻上,連喝幾碗茶水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