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於東方升起,降碧落間,暈染丹陽之景,散萬物明光紗。霧江不似熹微時那般朦朧美,取而代之層煙薄霧儘散,清新秀麗,萬般生機蓬勃。
小舟漸行漸遠,越過霧江,來到淮河。淮河淮河,那是故鄉之路。眼底的思鄉情,愈加濃鬱了。
承載著童年往事的淮河,許久未見,甚是想念。
都說水路難走,人人都求穩,安穩些倒也並非什麼壞處。可這一路安穩順遂,竟連半點暈眩未曾見的。
距離還淮河還有一段路程,未見其景,先聞其聲。
船夫還未停船靠岸,蘇懿就已經迫不及待,張望著淮岸邊的集市。待到船穩停岸,蘇懿先將兩枚大洋塞入船夫手中,"多謝您捎我一路,這些就當作是給您的報酬。”站在岸邊朝船夫揮手,以示再會。眉宇間滿是獨屬少年的活潑,眼底笑意漸濃,絲毫沒有了剛才翩翩公子沉穩矜持的模樣,不禁讓人懷疑是否是同一個人。
蘇懿一頭紮進熱鬨的集市,身旁滿是小販的叫賣聲和過路人討價還價的聲音,這才是滿滿的鄉情,人情。
那一刻,他才認識到,他回到了他的故鄉,是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故鄉。
船夫一時沒緩過來,低頭一看手中被強硬塞入銀晃晃的兩枚大洋。半響,才想起來提醒剛剛那位公子,根本不用這麼多的。
些時,蘇懿的身影早已消失於熙熙攘攘的集市中。船夫震驚之餘,臉上滿是欣喜之色。
老者撫摸著花白的胡須,看著剛才景象,砸砸舌。好一位不染世俗之氣的小公子。
有時候,真挺羨慕那些世家公子千金,無憂無慮,錦衣玉食,從未體味過平民之苦。
這碎銀幾兩在他們眼裡不值一提,可對普通百姓來說,當真算得上一筆財富。
蘇懿穿過熱鬨異常的集市,七拐八繞,來到一處靜僻的山地。
踏上鄉間小路,細微竹香彌漫鼻尖,此路幽靜,極少有行人來往。
那一處竹林,是蘇姨親手栽種的,不知為何蘇懿總感覺奇怪,但又說不上來。
莫不是巴黎的日子太過安生了,導致現在自己感覺不適?蘇懿強迫自己冷靜,不要再胡思亂想。當務之急是要回家見見蘇姨,好讓她老人家心裡踏實。
鮮少為人知的山路,寧靜異常,風吹落葉的“簌簌”聲。
不知為何,隱隱見有一少年倚靠玉竹,一身玄色與墨綠的竹林實在不稱,難怪引人注目。待走近些看,此人約莫比自己還年長二三歲,稱呼少年實在不妥。
光影透過竹林,破碎的陽光灑在他瓷白的臉龐,麵部輪廓在光影下更加分明,一雙桃花眼眉目含情,對視間仿佛滿山春水桃枝倒映在眼眸中。如此的容顏,最是能勾得人心。
金框眼鏡下的金鏈隨風擺動,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不經意的把玩著手中的折扇,薄唇緊抿,神情慵懶中透露著不耐煩。玄色西裝裁剪得體,勾勒出完美的腰線,臉上並無什麼表情,卻能夠令人看出他的不悅。
氣質儒雅中又透露著一絲不可靠近的威嚴。
雖說是與自己一般留洋歸來的新青年,這位給人的感覺,實在是令人望而卻步啊。
正當蘇懿低頭沉思,猶豫要不要走過去。竹林旁的青年,貌似瞧見了遠處的他,收起一派懶散的作風,緩步朝蘇懿走去直至站立於蘇懿目前。
雙方視線交彙的一刹那,季隅安眼尾微微上挑,一雙桃花眼更顯得柔情款款,眼底是一閃而過的驚豔。
轉瞬即逝,黑眸被碎發遮擋、鏡片隔阻,霧蒙蒙的看不懂眼底的情緒。
墨色的瞳孔映照蘇懿的身影,少年人下一瞬便低頭,素白的蘇錦長袍在身,腰間一枚白玉掛佩,白白淨淨,一雙丹風眼看起來無辜極了,手中提著皮革箱,渾身書卷氣,乖順的不行。
雖說都為少年美,季隅安代表的是沉穩自持的美,而蘇懿代表的則是明朗乖張的美。
截然不同的美,兩個極端的美。
季隅安雖然驚豔於蘇懿的相貌,但也不免疑惑,這乖巧的長相,可不是他心中弟弟的樣子。從外貌上來看,無論如何季隅安自是不相信此人是季家小少爺,畢竟蘇懿可跟父親無半點相似之處。當時年紀太小,也不太清楚這位弟弟的樣貌。
隻得先一步確認,若真是,自無話可說。“公子,冒昧一問,可識得一位名為蘇若的婦人?”季隅安試探地問出,嗓音富有磁性,低沉有力,麵上依舊溫潤如玉,把一位世家公子的翩翩風度展現的淋漓儘致。
蘇懿起先便覺這人十分熟悉,思緒翻湧,試圖從記憶找尋來人的足跡。聽到季隅安的問題,第一反應脫口而出:“你認識蘇姨?“待話出口,蘇懿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這條山路本就鮮為人知,況且認識蘇姨的人少之又少。更彆提這麼年輕的人了。無論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都彆想傷害蘇姨!
想到這兒,蘇懿立刻警覺起來,審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季隅安,似乎是要把他盯出一個洞來。“那請問閣下,來這又是為何?“聲線戒備,雖儘力壓低聲音,仍存少年朗音。季隅安低頭看了一眼蘇懿,本就是一副小貓的長相,此刻滿臉警戒,宛如一隻炸毛的小奶貓。
“讓在下猜猜,公子您是否姓蘇,單名懿。”季隅安輕笑,這句話並非疑問,十之八九是他。蘇懿疑惑抬眼,“你認識我嗎?“他雖覺得這人熟悉,卻不記得在曾在何處見。到這兒,蘇懿的戒備已經消失了大半,仍存一絲凝心。既是熟人,日後再論。
蘇懿一笑,對身後的人道彆:“先生,你我既是故人,日後若有空閒時,方得一驟,告辭。”隨後快步離開竹林,留下一個匆忙的背影,季隅安自始至終笑而不語,任由他離去。
這就是父親口中的弟弟嗎,一時竟不知該說他純真,還是愚蠢。
木門經久摧殘,底下留有一絲縫隙,清風一來,便咯吱作響。陰暗的角落長滿了茂盛的花草,幽綠的苔蘚附著在潮濕的石板上。初春的江南,熱的熱,涼的涼。
蘇懿推開枯敗的木門,屋內空無一人。落灰的桌椅,塵埃肆濺,牆角濃密的白絲,無一不在召示著,這屋子的主人很久沒有回來了。或者說,早就不在了。
蘇懿望著眼前的景象,霧蒙蒙的,被塵埃模糊的視線。在房屋周圍,大聲呼喊蘇姨,半天無一人應答。焦慮和不安占據了蘇懿整個心神。也許蘇姨隻是在榻上休息,說不準蘇姨隻是下山買點東西呢,他渴望蘇姨還在。至少..不要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兒。
就在蘇懿想在回屋子裡找找蘇姨的身影,就算是蘇姨留下的東西也行,總得讓他留個念想嗎。一個黑影在身後,趁其不備,一記手刀砍暈了蘇懿。蘇懿立馬倒地不起,迷糊間,貌似聽到了一段對話。
“少爺,辦好了。"
“嗯。”
“隻可惜讓那婦人逃了。”
“無礙,他人在就行。”
“即刻啟程,帶小少爺回府。”
前者聲線五大三粗,光聽便知是一般的家丁奴仆。後者聲音不夾雜一絲波瀾,依舊溫潤如玉,卻使人後背發涼,不寒而栗。是他!竹林旁的那個人,他為什麼要綁架我?!
蘇姨失蹤了,現在連自己也被奇怪的人綁架。蘇懿想掙紮著起身,手腳被捆綁著,絲毫沒有起身的可能。
能聽,能想,卻不能動,周遭黑漆漆的,這無疑是一個人最大的恐懼。
那一夜,蘇懿徹夜未眠,一直沉浸在無限的恐懼中。
作者有話要說:
先給各位讀者大大道個歉
我個人是屬於文筆時好時壞,打字慢如狗
加上作者是一位學生黨,所以通常一篇文要十幾二十天很抱歉給各位讀者帶來不好的影響
文中也可能存在一些小毛病,提出來我會改的儘量不影響大家的觀書心情,希望大家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