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排隊,一個一個來!大家都有,不要搶啊!”

梁其玉說完後,在坐的人都不敢反駁,便在楊縣令的帶領下來到了位於周南城東的災民臨時安置點。到那時,正趕上午飯,大家一個個從棚裡出來,排著隊領粥。

一行人就站在約莫兩丈開外的地方,默默觀察著裡麵的情況。梁其玉在隊伍的最前頭,那些一起來的官員們就在他身後呈弧形站立。

荷華就站在梁其玉的左側,她看著麵前發生的這一幕,正在思索著什麼。

“這些糧食是從外縣調來的?”

“是是是。”楊縣令從剛才起便一直跟在梁其玉右側,以便隨時替王爺答疑解惑,“這些糧食都是前段時間朝廷派發下的賑災糧。這個時候,活下來是最重要的,所以這裡每天隻開兩餐。中午的粥熬得稠一些,晚上就稀一點。”

“是啊,楊大人說得沒錯,這個時候活下來比什麼都重要。”

“餓點總比沒命要好。”

……

楊縣令的話得到了周圍人極大的認同,大家都隨聲附和著。荷華趁此機會悄悄挪了下步子,靠湊到梁其玉耳邊輕聲說:“我想去裡麵看看。”

這是個很越矩的動作,身為皇室子弟,他身邊的人都經過了嚴格的禮儀訓練,從九皇子到逍遙王,再到如今的攝政王,沒有人會對他做出這般無禮的動作。

梁其玉有些不習慣。

“好。”他微微頷首,然後向右邁了一小步,讓他們之間的距離保持之前的模樣。

梁其玉的這點小動作荷華並沒有注意,說完之後她便重新將視線投向裡麵的災民,她總覺得這裡很不對勁,但又看不出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一行人繼續往裡麵走,從接踵的人群邊穿過,來到暫時空曠的住宅區。茅草搭成的屋頂勉強能躲避風雨,一間不大的屋子裡沒有任何家具,地上鋪一層乾稻草,便是幾十餘人居住的地方。

一間間走過,所有的屋子條件都差不多,偶爾有一兩間有牆壁的屋子聽楊縣令說是專門給一些老人和小孩住的。

“周南縣所有的災民都在這?”不消不久,梁其玉便停下腳步。這裡的一切都符合一個標準的災民安置處,一看就是精心治理過的。

“周南縣內目前所有能找到的災民都在這了,其他的仍派人在外麵搜索。”

“楊縣令將一切都安置的井井有條,費心了。”

“都是下官份內之事。”

……

“那個地方一定有問題。”馬車上,荷華看向梁其玉堅定地說。

聽了她的話,梁其玉微一挑眉隨即也學著荷華的樣子,將頭一扭用手杵在膝上斜看向她:“哦,哪裡有問題。”

得到回複,荷華更加激動了。她兩手一拍膝蓋,皺著眉頭,加速的語氣裡帶著不解的怒火。“我也不知道。”

“嗬。”

“你笑什麼!” 荷華敏銳地感覺到一絲嘲諷的味道,眯起的雙眼透露出審視的光芒。

“沒什麼,突然想起來一點開心的事。”梁其玉若無其事,“荷華姑娘方才說覺得那裡很奇怪?”

提起這個,荷華馬上就忘記了剛才笑的事情,又湊了過來認真地點頭,“我在門口看他們排隊領粥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後來進去之後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但我就是說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來問題。”

說著說著荷華眼中的困惑快要凝成實質,梁其玉看到這終於開口:“那裡少了一些人。”

“少了人?”

“少了一些受傷的人。”

“對!”荷華眼睛一亮,興奮地站了起來,被撞了頭也不在意,坐下來繼續說道:“那裡的人雖然有老有少,神情都很疲弊。但是他們表麵上看起來都沒有受傷,但是一場這麼大的洪災過去,怎麼可能連一個傷了缺胳膊斷腿的人都沒有。所以……”

“那裡並不是真正的災民安置地。”梁其玉順著她的話給出肯定的回答,“或者說,那裡不是所有災民都安置地。”

解決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困惑,荷華高興了沒一會兒,又有新的疑問湧現,“但是,他們為什麼要把受傷的人安置在另一個地方?”

放在一起的話還能讓他們互相照應,這樣分開後不僅需要的人手更多,而且不好管理。這麼簡單的道理楊縣令不會不明白,但他還是這麼做了,如果楊縣令不是瘋了的話,那他一定是另有圖謀。

是什麼呢?

荷華還在思考,那邊梁其玉已經開口了:“事情真相如何,一看便知。”

是夜,荷華悄悄離開房門,來到約定的地方。梁其玉與月白、鳴柯三人果然已經到了。她快步走過去,“你知道另一個安置點在哪裡?”

梁其玉:“鳴柯知道。”

荷華視線從他身後的鳴柯身上掃過,鳴柯禮貌地衝她點了點頭。荷華想起來,鳴柯確實是後麵才與他們會和的。看來之前就是被梁其玉派去各縣搜集情報了 。

“那裡麵是什麼情況,他們為什麼要把受傷的人安置在領一個地方。”荷華好奇地問。

問這句話時,荷華的目光是看向鳴柯的,但其實最後回答她問題的是梁其玉。“那裡戒備森嚴,害怕打草驚蛇,鳴柯並沒有進去。”

“那今天去就不怕打草驚蛇了嗎?”

“荷華姑娘,從我們到達周南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是驚弓之鳥了。”

接下來的一段路沒有再說話,另一個災民安置處在城西,趁著蒼白的月色他們慢慢地往那裡接近。

到了那果然跟梁其玉說的情況一樣,跟白天隻是簡單用幾根木頭和茅草就搭起來的四川漏風的窩棚不同,這裡整齊排布著幾個木屋,此刻房門緊閉,外圍密密麻麻有二十多個人在巡邏,將整個地方都包圍了起來。

這樣森嚴的防衛不像是普通的夜間值守,更像是怕裡麵的人跑出來。

木屋的後麵是一大片樹林,哪怕是夏夜這裡的溫度也比城中其他地方要低很多,林中時不時刮起一陣風裹挾著不知名動物的嚎叫在空中彌漫,讓人汗毛聳立。

荷華心中愈發壓抑,她感覺離自己心中那個隱約的猜想又進了幾分。還沒等她說些什麼,突然背後一隻手抓住她將她拖入黑暗中。荷華被驚嚇睜大了雙眼,耳邊傳來梁其玉的聲音:“噓,有人來了。”

放鬆下來,荷華從他的手裡掙脫,將手裡的東西悄無聲息放回,“多謝。”說完後,荷華再次探出頭,來人已經到了木屋那正在跟裡麵的人交代些什麼。

“深更半夜,他們來此處所謂何事?”荷華心裡想著,突然耳邊響起一個回答,原來她剛剛不小心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月黑風高,殺人滅口。”擔心被人察覺,梁其玉的聲音壓得很低,略顯暗啞的男聲攜著熱氣打在她的耳上,但荷華此時卻全生不起半分旖旎,她的眼睛因為驚訝睜得極大。

“他們要把這些人都殺了!他們瘋了嗎?”荷華不敢置信,她回頭看向身後的梁其玉。從方才開始他就一直靜靜地站在那,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仿佛對一切都胸有成竹。“你早就知道了?”

梁其玉並沒有直接說是與不是,而是問了另一件事:“還記得李清嘛?”

“李清?”荷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梁其玉為什麼要在這個情況下突然提起一個孩子,很快她就想起來他也是周南縣人,他曾經說過,說過……

“我以為,我以為那隻是一個孩子在遭受巨大打擊後出現的幻覺。”荷華突然笑了,那笑不達眼底,充斥著諷刺與憤怒。“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這些禽獸。”說完,她就往外麵走去。

梁其玉一把拉住她,“你要去乾什麼?”

“殺了他們。”荷華回過頭,冰冷的雙眼直直看向梁其玉,“你要攔我?”荷華手腕動了幾下,她保證隻有梁其玉透露出一點承認的意思他和那三個手下就會死在這裡。

像是一點也沒感覺到荷華語氣中的殺意,梁其玉依舊保持著拉住荷華手不放的姿勢,聲音軟了下來帶著一□□哄的味道,“我陪你一起去。”

直到被梁其玉拉著走到門前,荷華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反應過來。“站住!”一聲驚嗬,荷華慌亂甩開梁其玉的手,耳朵傳來一陣熱意。

該死,竟然被他的臉迷惑了!荷華心中唾棄自己 ,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

“你們是誰?”裡麵的人又開口,正是方才從他們身邊經過的那個男人。看起來他是這群人中間的領頭。

“月白,鳴柯。”梁其玉喚道。

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旁邊裝死的兩個人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月白抱劍迫不及待地跨步上前,鳴柯雖沒有那麼誇張但也緊隨其後,“在!”

“留活口。”

“是!”話音一落,二人便衝了進去 。半盞茶的功夫就將一院子的人都打趴在地,月白劍尖抵在方才說話那人的脖子上,大聲嘲諷:“不堪一擊。”

“月白,把人帶過來。”

“是。”聽到王爺的命令,月白收起劍。反手一扭,將人押到梁其玉麵前。“跪下!”說著一腳踹向那人的膝窩。

“嗯啊!”男人吃痛,隨即抬頭看向前方的人,“你是誰?”

梁其玉終於將視線投注到男人身上,今天晚上第一次回答了他,“逍遙王,梁、其、玉。”

“什麼!!!”男人驚駭地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