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念大學後，周嘉雲比以往更清閒了，每天隻是到店裡教小朋友彈琴。李翔還是隔三岔五的來，她也不像從前那般抗拒，但仍跟他保持了距離。

李翔每次來還會帶很多東西，有水果、零食、海產品。周嘉雲不想收，怕人情還不起。

“你就拿著吧，我買這麼多吃不完，扔了也浪費。”

最後沒辦法，隻有分給教室裡麵的小朋友，所以這些小學生都很盼望著李翔來。

隻這次李翔似乎終於倦了，連著兩周都不曾來過。

小朋友問：“老師，怎麼今天李叔叔也沒來。”

“李叔叔是大人，大人有很多事要做，自然不能天天來。”趁著休息間歇，周嘉雲把糖果分給了小孩。

小朋友：“他都忙了好久了。”

是啊，似乎都忙了好久了。也許是他終於發現，在她身上浪費時間根本就是沒有回報的，所以他即時止損了。她應該感到高興的，終於不用為償還不起的感情而產生負罪感了。

“好了，大家吃完就練琴吧，不能偷懶。”

她整理好自己的思緒，開始投身到音樂中。

晚上九點，周嘉雲吃完飯收拾好一切，然後坐到沙發上看電視。看了一會，便覺無聊，電視裡麵的節目已經不能吸引她。最後她關了電源，換上鞋，到外麵散步。

往常跟兒子一起，都是走的左邊的那條路，今天不知怎的，想換一個方向。似乎是心事重重，她漫無目的地遊蕩，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前方燈火閃閃，人聲嘈雜。

怎麼到這兒了？周嘉雲看著一處海灣，碼頭上停靠了大大小小的漁船，不時有人從船上下來，漁民還在忙碌。她看了下手表，十點多了，該回去了。

“李老板，東西都準備齊了，要不要檢查一下。”外麵有人喊。

“好。”李翔從一艘漁船裡出來。他穿著防水衣褲，手拿一個手電筒。漁船裡麵有燈，外麵卻較暗。他把電筒打開，走下船板。

夥計在外麵整理漁具，李翔認真清點檢查一番，說：“沒什麼問題，東西都往裡麵搬吧。”

夥計又叫了幾個人，開始將出海捕魚要用的工具往船上搬。李翔也不閒著，手電筒彆在腰上，也開始幫忙拿東西。

“小心點啊。”他站在後麵，一邊說一邊後退。腰上的手電卻突然掉落下來，滾到遠處。隻現在也騰不出手去撿。乾脆一鼓作氣，先將東西搬上船，才返回去撿。剛下船，卻瞧見昏暗處有一人蹲下身，似乎要撿他的手電筒。

“誒，那是我的東西。”李翔叫了一聲，快步走去，怕彆人把他東西拿走。

那人舉起手電，刺眼的光突然射向他的眼睛，不得已，李翔抬手去擋。

“對不起，我隻是想把它給你。”周嘉雲趕緊去關手電筒的光。

這聲音?

“是你？”李翔意外道。

周嘉雲也聽出來了：“李翔？”

“嗯。”他拿過手電筒，又重新打開，光朝向另一個方向，周嘉雲的臉在餘光下無比清晰。

“大晚上的，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散步來著，不知怎麼就走到這兒了。”

“是不是想我了？”他竟然調笑起來。

周嘉雲心裡一緊，猛地意識到這兩日焦躁的情緒是怎麼回事了。

“你怎麼了？”李翔見她臉色不好，趕緊道，“你彆放心上，我剛開玩笑的。”

她搖頭：“沒事，我得走了。”

“這麼晚了，我一會開車送你。”

周嘉雲推脫：“你忙你的。”

“快收工了。”李翔看向船隻，“要不順便帶你參觀一下，你肯定沒見過這些吧。”

周嘉雲是有些好奇的，她確實沒接觸過這些。李翔看出她眼底的猶豫，推著她的肩膀帶她向前：“走吧，看看。”

他把人領到船上，又吩咐船員：“各位都辛苦了，先回去睡會，到點再過來集合。”

明天一早還得出海，船員完工之後都抓緊時間回去休息。船上就他倆了，李翔給她介紹起捕魚用的工具。他說著又蹲下，梳理了一下漁網。

“這一網能撈多少？”

“幾千斤吧。”

“這麼多啊。”

李翔站起身，說到工作，他神情專注：“才過了禁漁期，大家都想乾票大的，畢竟一家老小都指著這個養家糊口。”

想必是這個原因，所以這段時間才沒來音樂教室的吧，她心想。

然後她問：“那你們明天幾點出海？”

“淩晨四點。”

真的不容易，她也是第一次了解到他工作的艱辛，不由感慨：“很辛苦吧。”

李翔笑：“能賺錢就值。”

說著又帶她往船的操作間裡走，周嘉雲看著裡麵的顯示屏、儀器、各色按鈕，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隻要她問，李翔都一一講給她聽。

周嘉雲由衷道：“你懂得真多。”

她又看了一會兒，然後指指外麵：“我想出去了。”

“哦，好。”

她正往外走，船身不知怎地突然小小地晃起來。她有些不習慣顛簸，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小心。”

李翔眼疾手快，右臂一擋，將她穩穩撈住。

她扶著李翔站穩，輕聲說：“謝謝。”

“不用謝。”他沉聲回答，但一雙手還放在她腰上，並沒有鬆開的意思。

周嘉雲伸手試圖推開他，那粗壯的手臂圈著她似乎又緊了一分。她不敢再動，謹慎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

李翔低頭瞥見她緋紅的臉，不由心動。她好香啊，是他從沒聞過的味道。李翔湊近些，想再聞聞。

就在那思慕已久的紅唇堪堪要碰到時，她頭一偏，嫌棄道：“你身上好臭。”

啊？

這下把李翔弄了個大臉紅。

“對不起，在船上待了一天，難免帶點魚腥味，臭到你了。”

哎呀，李翔暗自懊惱，剛剛差點就親到她了。氛圍對了，衣服沒對。

“我得回去了。”她終於掙脫開他的手臂。

李翔跟出去：“我送你。”

副駕駛上，周嘉雲想起來他淩晨四點還得出海，問道：“你送我之後，豈不是沒時間休息了？”

李翔目視前方：“不礙事，下午睡得夠多。”

“這一趟得多久？”

“再回來也得後天了。”

看著他將如此辛勞的事，輕描淡寫說出，不由佩服起他。

這個點了，路上幾乎沒什麼車，李翔很快將人送到樓下。周嘉雲打開車門出去，關門的一刹那，她補充道：“路上小心，你早點回去，再補補覺。”

她話間關心明顯，李翔很受用，笑著：“好，你也早點休息。”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明明已經很晚了，卻絲毫沒有睡意。腦中不由自主想起與李翔相識的種種，想起他為自己解圍，想起他抱著自己回家，甚至想起剛剛那淡淡的魚腥味。

已經沉寂的心亂了。

於是早上起床後，她的黑眼圈特彆明顯。果然是年紀大了，不饒人啊，她又橫生出挫敗感。周嘉雲無聲歎息，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投入到工作中，音樂能撫平她日漸焦躁的心。

這天，她正在給學生上課，圍坐的小學生突然興奮起來。

“快看，李叔叔來了。”

周嘉雲循聲望過去，見到李翔拎著兩大包好吃的走進來。他穿著便裝，看起來精神不錯。

“舅舅。”一進門，佳佳就撲到他懷裡。

他將人抱起轉了兩圈，又輕輕放下，然後目光落在周嘉雲身上。

周嘉雲察覺到他的目光，柔聲道：“忙完了。”

“嗯。”

算下時間，才過去兩天，還沒怎麼休息，就匆匆趕來了吧。

“這次出海怎麼樣？”

“大豐收。”李翔自信道。

還想說些什麼的，一旁的小學生撅起了嘴：“哼，一回來就顧著跟周老師聊天，都不跟我們說話。”

李翔看著這幫人，笑道：“哪能，看叔叔給你們帶什麼了。”說罷把袋子打開。

“哦......”小朋友歡呼，紛紛挑自己愛吃的拿。

周嘉雲不由道：“你彆太遷就他們。”

“小孩子嘛，開心就好。”

“那也不能太慣。”她拍了拍手，對著那幫小鬼頭嚴厲道：“好了，吃完就趕緊練琴，沒練完不準下課。”

佳佳悄悄朝著舅舅吐舌，老師好凶哦。

李翔聳肩，嚴厲是好事，他支持周老師！

他走到她身旁，小聲問：“周老師，今天晚上還去散步嗎？”

嗯？

周嘉雲不知其意：“怎麼了？”

李翔撓頭，說：“我想約你今晚一起散步，你願不願意。”

周嘉雲愣住，望著他期待的眼睛，一時說不出拒絕的話，隻悶聲道：“好。”

她答應了！

李翔歡欣鼓舞，生怕她反悔，趕忙說：“那就這麼定了，晚上九點，濱海路見。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上課。”

晚上八點半，周嘉雲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她洗了臉，又換了衣服，去除剛剛做飯殘留的油煙味，最後拿起一支紅色口紅在嘴唇上塗了一層。

鏡子裡不算年輕的女人，被這一抹紅襯得光彩照人。她盯著看了一會，又覺得不妥，扯一張紙擦淨嘴唇，然後出門。

走到濱海路時還不到九點，她已遠遠看見站在路口的李翔。他還沒看到她，正四處張望。忽然，他看過來了，然後朝她揮手。

李翔看到她新換的衣服，淺藍色的長裙，海風中搖曳，很好看。李翔不由停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等她走近，李翔同她問候：“晚上好。”

“走吧。”周嘉雲示意往前。

李翔跟著她，一會與她並肩而行，一會又落在她後麵，兩個人突然沒什麼話了。

還是周嘉雲打破沉寂：“出海是不是很累？”

“累，不過也挺好玩的，運氣好時還能撈到一些大家夥。去年，我們就撿到一條這麼長的野生大黃魚。”說著，還跟她比劃。

“被你說的，真想去體驗一次。”

“你想去隨時叫我都行。隻是，你到時候肯定喊累。”

周嘉雲笑：“我哪有這麼嬌氣。”

李翔餘光打量她，白淨的手，纖細的腰，可不就是嬌氣。

周嘉雲不知他所想，看著遠處的沙灘：“我們往下走，到沙灘那兒吧。”

“好。”

兩人走下樓梯，到了沙灘，周嘉雲脫下涼鞋拿在手上，踩著沙子緩緩而行，海水不時打來，舒服清涼。

走到一處安靜的地方，李翔問：“你累不累，要不坐下歇會。”

她點頭，然後兩人席地而坐，中間隔著距離。周嘉雲抬手將被風吹亂的頭發挽在耳後，她靜靜看著黑暗中一望無際的海，沉默片刻，忽而開口：“李翔，你還喜歡我嗎？”

啊？

李翔愣住，乾嘛突然這麼問。

不等他回答，周嘉雲坦蕩道：“要是你還喜歡我，或許我們可以試一試。”

李翔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沒想到固執的女人能鬆口，趕緊回答：“喜歡！”

周嘉雲心跳得很快，為自己大膽的決定。那晚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到兒子的話，或許真的應該試一試。況且，自己還有什麼能失去的呢？

李翔急問：“怎麼試？”

“我們可以先試著磨合，要是不合適，就分開......”

“一定合適。”他打斷她。

這麼篤定？

她自嘲般輕笑一聲：“我有什麼好的，值得人喜歡。”

“我覺得好就行。”李翔轉過頭，看到她美麗的側臉。

他往周嘉雲旁邊挪了一截，忽然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從我第一次看到你時就那樣想了，你又漂亮又溫柔，唱歌還好聽，我完全被你迷倒了。”

這人怎麼說這麼肉麻的話，周嘉雲被他按在懷裡，不由麵紅耳赤，幸好他看不見。

李翔抱著她動了動，突然說：“你聞到了嗎？”

“什麼？”

“我今天新換了沐浴液，身上是不是不臭了。”

原來他還記得那天的事，怎麼這麼幼稚。

“不臭......”

他沒辦法不記得，要不是嫌他身上臭，也許都親到了。想到這兒，不由心動，不是說要磨合嗎？親嘴自然也得磨合。

李翔放開她，兩手仍舊摟住她的腰，一雙眼盯著她瞧。周嘉雲也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自然懂那炙熱眼神中的含義，隻是會不會太快了？

不給她拒絕的時間，一雙唇已迫不及待朝著她壓下。李翔先是在唇瓣上淺嘗，而後又探了進去，輾轉吸吮，與她交纏。

成熟的女人稍微一碰，便渾身無力，癱軟在他懷裡，堪堪要滑下去。

李翔手臂縮緊，將女人往身上帶。大手移到她後頸，托著她的頭，這個動作讓他更加肆無忌憚地去親吻。

他的唇很熱，帶著危險的氣息，周嘉雲被他親得喘不上氣，喉嚨裡發出嗚咽細弱的聲音，一雙手去推他。

“彆......”

李翔似乎感應到了，終於放開她，托著後頸的手將她散落的頭發撩到後麵，開始仔細打量她。

女人雙眸含水，嘴唇被他吻得泛起紅腫。她受不了他炙熱的目光，臉微微偏向一側。李翔心跳得飛快，手移到她臉頰，大拇指無意識地摩挲她鮮紅濕潤的唇瓣，他舔了舔嘴角，親吻的渴望再次襲來。

正當他想再來一次時，遠處傳來小孩的嬉鬨聲：“那兒有人親嘴。”

周嘉雲嚇了一跳，又驚又羞，連忙將頭埋在他懷中，生怕彆人瞧見。男人失笑，在她耳邊低語：“我數三下，馬上跑，一、二、三。”

話音一落，整個人被他拽起，倉惶而逃。跑到氣喘籲籲時，李翔拉住她。

“停下，停下，沒人了。”

“都怪你。”她停步，回頭瞪他，然後掙脫開手，大步朝前走。

李翔噙著笑：“是，都怪我。”

女人要往前走，他走到她身旁，牽她的手，兩個人慢悠悠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