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柷杌最近挺忙的,具體在忙什麼,蕭筠也不知道,隻是他一日日神神秘秘,怪叫人不放心的。
蕭筠去敲了傲狠的門:“你知道知微最近喜歡什麼嗎?”
傲狠一臉嫌棄加厭煩地看著他:“對於他……你來以後還有我什麼事嗎?”
陰燭探出頭來,手裡握著一卷書:“他沒有什麼特彆喜愛的東西……若你是東西那他應該最喜愛你了。”
蕭筠溫和地笑笑,有著些韓柷杌般的寬容:“我是人。”
蕭筠沿路返回,到了半山腰的殿,這時韓柷杌還沒有回來。
蕭筠去韓柷杌的書房找了幾本書來看,看著看著就走神了,發呆發著就覺得眼前那柄燭台很是眼熟,倒不是他記憶力好 ,隻是這柄燭台與韓柷杌書房裡麵的東西太格格不入了。
銅的,做工較簡陋,頗有些年代,以前都是擺在韓柷杌案幾前頭,未放過燭火。
蕭筠問他:你這裡都不需燈火,要燭台何用?
當時他望著蕭筠許久才一笑了之:看著玩兒的。
不知從何時起,這柄燭台成了蕭筠所有了。
蕭筠思緒慢慢放空。
他雖與韓柷杌一道生活在紫萊界,又時不時與他一道前往玄九瓏基轉轉,但是他畢竟更加喜歡凡間的生活。
或許韓柷杌看出他的心思,時常與他一道去凡間。
隻是最近韓柷杌忙,蕭筠已經在紫萊界悶著快十個月了。
蕭筠伸出手去拿那柄燭台,卻被門外忽然進來的韓柷杌捷足先登,韓柷杌在蕭筠身邊凡事雖都親力親為,不露法力,但在不嚇著蕭筠的情況下,還是法力高強,無誰敢與之爭鋒的。
韓柷杌道:“怎麼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蕭筠道:“我怎不知道我不高興了?”
韓柷杌將他拉起來,自己反身坐下去再懷抱著蕭筠,親了親道:“你最近幾日都在冷落我。”
“……是嗎?”蕭筠麵無表情看著他,“我何時敢冷落你,不是你最近忙得腳不沾地?”
韓柷杌親著他,聞言眉頭皺起:“阿筠。”
韓柷杌手下用了些力。
蕭筠:“唔……”
韓柷杌:“哄好你簡單,卻也不簡單,你說要簡單的還是不簡單的。”
簡單榻上,不簡單地上。
蕭筠瞪他一眼:“我沒有不高興,是你自己想那事了!”
韓柷杌洗耳恭聽,聽罷,頗為讚同地點點頭:“好吧,是我不好了。”
韓柷杌放開他,扶他挪到旁邊坐好:“這幾日在做什麼?整日神思不屬,憂心忡忡的。”
蕭筠沉默。
韓柷杌:“嗯?”
蕭筠 :“隻是在想一些你不想知道的事情罷了。”
韓柷杌手托著下巴:“唔,這個嘛……你既然不想說那就不說了吧。”
蕭筠點點頭。
蕭筠膽大包天伸手去挑起韓柷杌的下巴,頤指氣使的樣子:“你不覺得最近太無聊了嗎?”
韓柷杌擺擺手,叫衣袂展平了,並不言語。
山腳。
傲狠看著陰燭下棋。
陰燭清秀的眉頭皺起,火紅的頭發披散著,手指猶疑著無處安放。
傲狠笑笑。
陰燭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似是要發火:“你在笑什麼?”
傲狠:“想笑就笑了,那有為什麼。”
陰燭:莫名其妙,壞我心境。
陰燭:“你出去一下吧。你在這裡……我無心下棋。”
傲狠知趣地點點頭:“我去找韓柷杌他們看看。”
陰燭眉頭舒展了一些,卻是像看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樣看著傲狠。
傲狠以為他有什麼話要交代,於是保持著半起身的姿勢等著他。
半響,陰燭複又低下了頭:“你走吧。”
傲狠堅持那個難以保持的姿勢,試探:“……你不想我走?”
陰燭好笑地看著他,擺擺手道:“沒有。”
傲狠有些許失望,低著頭去找韓柷杌了。
傲狠去的不巧,大吃一驚的同時轉身就跑,隻是韓柷杌早已經將他提住了衣襟,淡淡把他按在書房看書,或者是抄佛經,分量頗為可觀。
蕭筠紅著臉被韓柷杌摟著。
陰燭在傲狠踏出門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後,也慢悠悠上山了。
陰燭看了一眼奮筆疾書的傲狠,與韓柷杌道:“最近有些無聊。”
韓柷杌思量著什麼。
韓柷杌看向蕭筠。
蕭筠紅著臉:看什麼看!
韓柷杌道:“最近我與蕭筠哪裡也不去,你與傲狠隨意。”
蕭筠悶悶的,有些失望,隻是沒有表現出來,麵上就連強顏歡笑也沒有,隻是溫潤和善的樣子。
但是韓柷杌就是知道他不高興了,自顧自追著他哄,一直哄他哄到夜間。
夜間果然是好哄人的時段。
蕭筠被他氣得要死。
翌日清晨,韓柷杌輕輕在蕭筠額頭落下一吻,心情大好。
蕭筠在他把手抽開的時候就醒來了,扶著腰坐起來,茫然失措地看著四周:“這是哪裡?”
韓柷杌笑著走到他身邊坐下:“先喝口水潤潤嗓子,這裡是一處凡間……等一下我與你一道走走看看,若是喜歡了就暫且在這裡住下,可好?”
蕭筠一邊就著韓柷杌的手喝水,一邊聽他說話,等他將茶杯放下又回到身邊才道:“可是你昨日不是說不想出紫萊界嗎?況且昨日我與你提起,你……好像不是很在意。”
韓柷杌捏了捏蕭筠的鼻頭,手又搭在他薄薄的肩上慢慢磨著,柔聲笑著道:“我這叫喜怒不形於色,叫你們看不懂而已,一家之主的威嚴我總得有。”
蕭筠隻是定定地看著他。
韓柷杌有些心虛,摸了摸堅挺的鼻梁:“作何這般看著我?莫不是為夫太過於英俊了?”
蕭筠心裡麵一顫又一癢,又覺得有些羞恥,惱羞成怒地看著他:“青天白日的,你休要口無遮攔!”
韓柷杌四處看看,笑了笑:“為夫知道。隻是在此間、你我家中,不用如此拘泥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蕭筠就將薄被往上提了一提,遮住了痕跡,有些忸怩:“我有些餓了。”
韓柷杌自責地拍了一下額頭:“光顧著與你講話了,你等我一下,我這就去做。”
蕭筠看著他出門,將衣服穿了,洗漱完畢後走了一圈,最後在花廳裡麵等韓柷杌。
府院占地不大,卻是俱全精良,凡事以前丞相府有的這裡麵都有,蕭筠最喜愛書房,那裡麵書多,布局雅致,他可與韓柷杌一道焚香煮酒、夜茶觀月……
他一出臥房門,入目皆是姹紫嫣紅,繁花奪目。一路走來,亭台水榭、花簇橋廊,有些江南婉約,也有些北國風光。他一路戲著魚蝦,一路觀著錦簇,到的花廳。
韓柷杌將手在蕭筠麵前晃了晃,柔聲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蕭筠笑著看他,提了筷,似是閒話著與韓柷杌道:“你說要在這裡住多久?”
韓柷杌:“你想住多久?”
蕭筠笑笑,不言語。
韓柷杌看著他,有些鄭重的樣子:“蕭筠,阿筠。”
蕭筠捉著筷子應他,麵上有些出神。
韓柷杌:“阿筠,我們一直住在這裡吧,住六十年,六十年後我們再換一個地方,如此六十年後我們又再換一個地方。你做一個教書先生賺錢養家,我就做飯與你送去,做飯等你回家。”
“你說好不好?”
蕭筠看著他。
廳外花團隨風搖動,影子落在碧藍的湖水上,一隻隻好動的動物戲耍著浮遊水草,擺動著花影,花廳對麵綠柳低垂,落入水裡。
韓柷杌抬手將他臉上的淚水拭去,又微微起身將坐在對麵的他輕輕摟住了:“我時常想,或許你是不幸的,而我是幸運的,你就這麼與了我許多年,而我什麼都沒有……這段時間裡麵,我就去看了你在凡間的時候——幾十年。才覺得,那真的是一下恍若許多年。時間都已經過去了,現在,韓柷杌是蕭筠的。”
“你不喜歡紫萊界,我們就在凡間過著,我陪你一起活著,好不好?”
蕭筠道:“我並沒有不喜歡紫萊界,隻是想與你一道四處走走,我的韓知微都沒有好好活著過。 ”
韓柷杌叫他說得一愣,反應過來時笑了:“說起來,我真的真的非常想你養我。”
一個心已死的人,是靠著什麼來活呢?隻是守了許多年,守到了,卻是無從下手了,那絲絲狂喜早已不見,唯有叫他再守著你,同時你也守著他吧。
“阿筠,我心悅你,愛慕你,我們成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