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柷杌將他抱下來擱在自己臂彎裡抱好,右手托著小屁股,左想右想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下。
扶清若忸怩不安坐起來:“哥哥打我。”
韓柷杌:“睡覺。”
扶清若躺在他臂彎裡:“這裡好看。”
“……”韓柷杌拍拍他小背,“……好看明日就叫陰叔叔再帶你看看,好不好?”
扶清若:“好。我要陰叔叔。”
韓柷杌:“你陰叔叔也是我的,都不給你。”
暗中,無誰回答他。
韓柷杌:“……”
扶清若這小子睡著了!!
韓柷杌那個氣啊!
扶清若:“哥哥好的。”
韓柷杌:“……”
韓柷杌:“……”居然是在裝睡!
扶清若:“哥哥彆氣。”
韓柷杌:“我沒有……氣,沒有生氣,哥哥不生氣。”
翌日清早起來,韓柷杌就將扶清若裹了塞進陰燭被窩,再拉著舒雨前往玄九瓏基。
傲狠打著哈欠坐在殿下階梯上,偏頭看向韓柷杌一行,問:“去哪裡啊?”
韓柷杌看看殿後即將落下的圓月:“你在這裡做什麼?”
傲狠低頭,臉紅:“有心事。”
傲狠:“你們……”
那殿階之上哪還有韓柷杌,就是舒雨的一片衣角也無,隻那瑩白如玉的大月亮下,陰燭牽著扶清若的手站在殿門前睥睨著他。
陰燭在陰好姑腹內滋養了數萬年,長得比較快。
傲狠心跳有些快,他捂住胸口,呐呐出聲:“我好像生病了。”
陰燭皺眉,猶豫一會兒才牽著扶清若踏著月華步下石階,將手背搭在傲狠額頭上。
月照流光灑在樹梢,天邊泛起魚肚白。
韓柷杌拉著舒雨直奔扶韓寢殿,扶韓一臉倦色地看他。
韓柷杌開門見山道:“我答應你,不過義父要先看看這個。”
扶韓抬了一下手臂,隨侍官夜陌立即快步接了韓柷杌手中秘卷遞給他。
扶韓略略一掃,隨即細看,陽光灑入窗隙時扶韓看向韓柷杌:“上古遺神卷軸的禁製?”
韓柷杌:“是,但是這隻是一些,可以加上當初我交與義父的。我身有禁錮不可能殺生太多,你所擔憂之事不可能發生。我可以接替神界至尊之位,抵禦重華和其他覬覦神界的亂者,但你要想法子讓我不忘舊事,還有我要娶舒雨,婚嫁儀式就在玄九瓏基舉行。你答應,我便接替你,壯大玄九瓏基、平定九界之亂。”
扶韓皺眉:“說什麼呢?”
韓柷杌聲音平靜低緩,臉色平常:“曉帝已去,義父也不久了,回生界那次大亂不就是義父的手筆嗎,為的就是試探我,看我是不是會為了私怨不救扶清若與邢勻間,不管回生界外之亂,心胸狹窄……義父還設了兩個,回生界裡救他們是一個,回生界外之亂是另一個?”
扶韓沉默。
韓柷杌接著道:“我兩個都沒有不管不顧,義父可試探出來了?”
……
扶韓:“你真的可以不計舊怨嗎?”
韓柷杌:“可以,發揚玄九瓏基,寵愛養護若兒,不計前嫌重用神界七十二神,一切都可以,我要不忘記的辦法。”
“記憶都會忘記的。”
韓柷杌嗤笑:“可我與他點點滴滴都忘了,隻知道他是我的人了……若不細想,我連曉帝與我的承諾都想不起來,現在都是隱隱約約模模糊糊。”
扶韓皺眉:“本君要探查一下你體內的上古遺神卷軸。”
韓柷杌走到他眼前,展臂閉眼,白衣衫,寬衣大袖:“君父,我受不了了。”
扶韓微愣。
君父?
舒雨一直愣怔,直到韓柷杌再次拉起他的手都沒有反應過來。
韓柷杌要娶他啊。
他肖想了許多年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
久到他忘記了。
可他記得與他的事,樁樁件件。
傲狠將自己辛辛苦苦找來的石頭墊在桌子腳下,搖了搖,不晃。他再跑到膳房端出蒸蘿卜,甜的苦的沒味的一應俱全,傲狠捏著自己耳垂:“陰燭吃飯了!”
陰燭牽著扶清若踏入,聲音平靜:“主子不在不能給他喂血,小殿下不能日日吃蘿卜。”
扶清若端著自己,慢慢走過去用鼻子和嘴輕輕吸了吸:“若兒喜歡蘿卜,等哥哥一起。”
韓柷杌在位上現身:“那便一起吧——這蘿卜賣相不錯。”
扶清若板著一早上的小臉頓時放晴,“哇”一聲躍到韓柷杌腿上。
傲狠幽幽:“您老這樣出現嚇死我了。”
韓柷杌無奈歎氣,將扶清若抱起放到腿上:“這麼依賴我,以後要怎麼辦啊。”
扶清若接過韓柷杌用木箸插給他的蘿卜,哼哼唧唧咬了一口。
“哥哥壞。”
舒雨、南華神和韓柷杌一樣看著扶清若長大,可他偏偏就隻纏韓柷杌,小小的一個,對誰都老氣橫秋板著玉臉,隻對韓柷杌小孩子氣的不行。
韓柷杌應了一聲,叫舒雨、陰燭吃飯。
末了,咬破手指喂給扶清若:“不久就要回玄九瓏基了,開不開心?”
傲狠皺眉。
扶清若嘬一口鮮血:“跟哥哥。”
韓柷杌:“疼。”
扶清若鬆開,抱起韓柷杌手指吹。
傲狠:“什麼意思?”
陰燭默默吃著,一點聲音也無。
舒雨將生蘿卜蘸糖一咬,“噶吱”一聲。
韓柷杌:“也沒什麼,就是以後可能會呆在玄九瓏基多一點,畢竟我是神界大殿下。”
傲狠:“啊?……忘了。”
韓柷杌:“先吃飯,吃完飯我與你們說,舒雨帶若兒四處走走。”
舒雨點頭,發上纏著玉簪的嫩黃花落地,在玉石板上打下陰影。
韓柷杌看著它許久,撿了為舒雨戴上:“你乖。”
二十日,扶韓來了信,叫韓柷杌獨身到回生界與之見麵。
傲狠不放心,畢竟一切都是韓柷杌的推測,若是那時扶韓和邢曉真的隻是單純求韓柷杌救他們之子,妖魔二族是自己探聽了消息來搗亂呢?
那韓柷杌興衝衝來找扶韓那日說的話,在扶韓那裡看來韓柷杌真的是其心可誅,該千刀萬剮的了。
惦記君位,不孝尊親。
韓柷杌欺近傲狠,皺眉:“我傻嗎?”
傲狠將他推開:“哪個聰明的會被關這麼多年?關了一次又一次,你說說活了這麼久你去過多少個地方。”
韓柷杌揚眉。
傲狠不懼他。
陰燭默默吃著飯,不言語。
舒雨:“你何時去?”
扶清若舉著插著蘿卜的筷子,呆呆跟著韓柷杌圍著桌子轉悠。
韓柷杌一笑將扶清若抱起坐在手臂上:“現在。”
“就算猜錯了也可以拿他兒子做威脅。”
若是韓柷杌猜錯了,扶韓早就把他大卸八塊了,何必今日?
現在普通修為靈力的神妖魔鬼怪施法前得有個動作或者什麼口訣,偏偏韓柷杌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雷電都沒有他雷厲風行。
扶清若眨個眼的功夫,韓柷杌就帶他見著他爹爹了。
剛剛抬頭看雲的扶韓:“……”
扶清若舉著蘿卜:“哥哥,爹爹。”
韓柷杌:“反了啊,小子誒。”
扶清若:“爹爹,哥哥。”
扶韓一笑:“到爹這兒來。”
扶清若晃了一下小腿,韓柷杌將他放下。
“爹爹。”
扶韓從懷裡掏出秘卷,韓柷杌接了展開。
韓柷杌越看眉頭越皺,最後眉頭擰成“川”樣,唇卻微勾著。
“共血,魂?”
扶韓:“嗯,玄九八司眾神演推的,本君想想也可行。殺生你們都會受傷,但你不會死。”
韓柷杌低眉,心裡忽然煩躁燥不安,冷汗順著他額頭流下,他看著扶清若的小臉頓時覺得暈暈乎乎的,不過一瞬就厥地。
扶韓扶住他。
“怎麼樣?”
韓柷杌:“我……”
他剛剛閃過一個念頭,隻是念頭剛剛起來他就渾身疼痛,查看了遺神卷軸,那點點褪開的字,令他心涼勝雪。
“你不能完全看見上古遺神卷軸?”
“不能,隻能在觸犯某一條時相應的才會顯出。不然,此前那兩次不會有所隱瞞義父。”
扶韓沉默。
韓柷杌安撫一下焦急的扶清若,暈了過去。
扶韓上前將扶清若抱起,皺眉抿唇,垂眸看他。
隻能在觸犯某一條時對應的懲罰和記錄才會顯出,那剛剛韓柷杌什麼都沒有做,怎麼會疼暈過去。
韓柷杌殺了這麼多生時,不過渾身鮮血淋漓,疼痛酣暢,現在他動了什麼念頭呢?
扶韓心裡發怵,抱著扶清若的手指尖泛起白色。
扶清若:“哥哥?”
韓柷杌再次睜眼是在半日之後,目之所及皆是星光璀璨,這是他在玄九瓏基的宮殿,墨睿殿。
他皺眉一下,揮手,那珠子金光燦燦的就暗淡了許多,籠了一層封印冒出幽幽青光。
扶清若趴在他一旁睡得正酣,赤著腳丫子。
韓柷杌低罵一聲:“沒良心!”
韓柷杌睡太久了,現在反而睡不著。
他偏頭看小孩,心裡紮著一根刺——兄友弟恭,在他漫長歲月裡,這短短幾年確實是占了很大一部分,至少這是除了舒雨以外完完全全依賴他信任他愛護他,不留餘地的唯一。
還叫他哥哥。
韓柷杌不管他的君父是怎麼想的,至少自己是收納他了。
舍不得。
“唉。”
與舒雨共血、魂?
怎麼能做。
怎麼可能。
韓柷杌冷血,無魂。
殿門被推開,扶韓領著一乾神氣勢洶洶地走向韓柷杌,微風陣陣,素衣博帶,衣袖翩翩。
一群神都穿著正服。
隻是扶韓那裹著一寸淺黑底的繁瑣衣物著實不怎麼友好。
太威嚴了,韓柷杌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