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蔬菜粥,搭上了一口砂鍋。
看著倒在垃圾桶裡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沈鶴州真的分辨不出來菜譜寫的蝦仁、香菇、青菜、火腿腸粒都藏在什麼地方。
季延趕忙伸手攏了攏垃圾袋,將裡麵的東西給遮上:“外賣一會兒就到了。”
沈鶴州:“你再拉開給我看看,剛才我好像認出那個是蝦仁了。”
季延腦袋嗡的一聲炸開,趕忙將護著寶貝一樣把那袋垃圾護到了懷裡:“我先去把垃圾給倒了。”
看著季延匆匆離去的背影,沈鶴州笑得都直不起腰來。
聽說過廚房殺手,但從沒有見過活的,好在認識了季延,讓他知道原來早餐原來還以為做成這樣。
樓下。
季延剛把那堆不明物丟到垃圾桶裡,就給薛白珂求助電話。
“昨天你給我挑的那本書,不太容易上手,有沒有更簡單點的工具書。”
薛白珂在電話那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表舅,早餐你煮兩個水煮蛋得了,然後買個麵包機,把麵包往裡麵一放,烤麵包加白水蛋,這早餐還不完美嗎?”
“不行。”
“你一個廚房小白,究竟在執著什麼。”
季延摸了摸自己指節上的燙傷:“追喜歡的人一百條攻略裡說,能親自做好每一頓飯,是加分項。”
電話那頭沉默了十多秒:“表舅,好吃才能算加分項。”
“……那煮成黑暗藥劑的蔬菜粥呢?”
“沈少看見了嗎?”
“他還研究了。”
電話另一頭的薛白珂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季延第一次被這種謎一樣的靜默鬨得不自在了起來,眉頭鎖得比看見季臨拿上來的垃圾文件還要緊:“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覺得一個人想要毒害你,你會給他加分嗎?”
季延本想要反駁的,可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垃圾袋,就他那一碗蔬菜粥跟毒藥之間的區分確實不大。
所以……
“……報個班學,還來得及嗎?”
“你多拿下幾個賺錢的項目,下次閉著眼睛給沈少簽個六個億,我覺得這個比你熬毒藥加分得多。”
薛白珂之前還想拯救一下他戀愛腦的表舅,她在微博上給想要看看是什麼妖精,她大方地分享一張沈鶴州的手圖,並表示正主臉比手更好看。
下麵評論不止說救不了的,還有湊不要臉在下麵跟她求聯係方式。
就連外麵的人都這樣,她還拿什麼拯救小表舅!
“六個億目前有點困難,隻能等季家拿到手後才給他。”
哎喂!戀愛腦舅舅居然真的在考慮可行性。
薛白珂頓時心如死灰:“祝你們幸福。”
“會的。”
毀滅吧。
嘟嘟兩聲忙音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
樓上。
季臨和沈鶴州一起坐在沙發上。
他時不時用眼角餘光掃過沈鶴州身上穿著的深藍色睡衣,想要從沒有全部扣上扣子的睡衣下,尋找昨夜這兩人發生過什麼的證據。
沈鶴州將手中的書籍收回沙發旁邊的矮櫃上,淡淡地瞥了季臨一眼道:“你在找什麼?”
季臨不適地坐直了身子:“你們昨天有沒有做什麼?”
沈鶴州正眼都沒有看季臨,修長的手指拂過放在矮櫃裡的書脊,諷刺道:“你希望我們做什麼。”
“沈哥,我知道你還因為沈覃辛的事情生我的氣,沈哥你可以找情人找床伴,但為什麼偏偏要選季延這個變態?”
很聒噪。
如果有人提醒他,今天早上季臨會找過來的話,他可能不會開門,而是先打了電話確認是不是季延沒帶鑰匙,犯不著把這種東西放進來。
季臨見沈鶴州仍舊在矮櫃裡選書。
以為是沈鶴州不相信自己說的,大步朝季延的主臥走去,將裡裡外外的櫃子打開翻了一通後,又去到了另一間房內搜尋。
屋子裡弄得啪啪作響。
季臨嘴裡還不斷重複著:“那東西在哪,我看見過的,在哪呢……”
沈鶴州身為住客,是不太想管主人家裡的事,可季臨沒有分寸的聲音吵得他頭疼,他快步走到季臨正在翻找的客臥,冷著臉一把將側臥的門推開。
“這是季延的家,適可而止。”
季臨捧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像是找到季延罪證般,舉到沈鶴州麵前:“沈哥你看,裡麵全是跟你有關的東西,你的照片,你用過的東西,小到一支筆,一塊橡皮擦。”
他邊說邊將木盒裡的東西拿出給沈鶴州看:“他就是個變態,誰知道他讓你住到他家,到底懷著那種齷齪的心思。”
盒子裡的照片,通過清晰度和微微泛黃的白框,依稀能看出已經有些年頭了。
裡麵有很多照片,都是沈鶴州學生時代的,坐在學校圖書館看書,又或是一個人站在走廊的窗口喝著可樂眺望操場的位置,還有大學時當學生會主席的照片。
還有幾張是高中時,沈鶴州被抓上場打籃球時拍的,拍得很漂亮,就跟專門為沈鶴州做的寫真集一樣。
“季臨你在乾什麼?”
季延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季臨不裝了,高舉著手中的盒子,嘲諷道:“你的私藏啊。”
他說著,抓起放在木盒裡的照片往空中一灑,它們像傾盆而下的大雨般在沈鶴州周圍劃過。
“沈哥,他這種人,你還敢和他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嗎?”
季延隻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後跟一路竄到頭頂,連緊握的雙拳都抑製不住地顫抖。
他在害怕。
好不容易靠沈鶴州那麼近,他害怕這些私藏的寶物會讓沈鶴州厭惡他,疏遠他……
沈鶴州:“你熬的魔藥丟了嗎?”
季延望向沈鶴州,微微頷首。
沈鶴州蹲下身來將地上的照片一張張撿起。
季臨去拉沈鶴州的手臂:“他是變態,是瘋子,你這樣護著他,他纏上你怎麼辦?沈鶴州!”
他甩開季臨的手,站起身一拳把季臨打蒙在了原地:“你瘋夠了沒?”
季臨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向沈鶴州:“你打我?”
“鬨夠了嗎?鬨夠了就從你小叔家滾出去。”
季臨道:“我和沈覃辛那點破事,你就一定要揪著不放嗎?沈鶴州我都已經跟你求婚了,你還想怎麼樣?”
還不等沈鶴州開口說話,季延一把就將人護在了身後。
一手還拿著手機跟辦公室裡的人交代著具體事宜:“對,明天陳東頂替季臨的位置……季總那邊我會處理。”
“季延你憑什麼把我的職位給彆人。”
季延冷聲道:“就憑我手上的股份比季昆泰多。”
季臨氣得渾身發抖,事情鬨成現在這樣,他也做不到低下頭來跟季延認錯。
隻能與季延這樣僵持著。
季延嗬斥道:“還站在這做什麼?滾出去。”
季臨離開前深深看了一眼沈鶴州。
房門被人狠狠砸上的那一刻。
季延緩緩鬆開了手,甚至不敢回頭去看沈鶴州的表情,隻是一個人蹲下身來拾起剩下的照片。
“季延……”
季延緊抿著雙唇,良久才啞聲道:“你不想回沈家,可以繼續住在這裡,我會搬出去的。”
他低著頭將照片放入木盒中,太陽的自然光照下,他雙眼微闔著,濃密的睫毛遮擋住了他的瞳孔,單從緊閉的雙唇很難看出他現在的心情。
沈鶴州彎下腰,將撿到那部分照片遞到了他跟前。
他眼角餘光落在那沈鶴州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卻遲遲沒有伸手接過。
沈鶴州將照片放到了木盒中:“外賣小哥是不是迷路了,早餐怎麼現在都還沒送到。”
“在桌上。”
“我去看看你買了些什麼。”
沈鶴州離開時拍了拍季延的肩膀後,留給季延獨自收拾的空間。
那些東西,大概是季延一輩子都不願意他看見的。
他明白,所以沒有去提。
他打開裝有外賣的袋子,八盒餃子、湯包下麵壓著一碗濃稠的蔬菜粥。
他拿起最下麵那碗蔬菜粥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季延房間的位置,自語道:“這是對蔬菜粥有什麼執念嗎?”
說著無奈地搖了搖頭,將蔬菜粥盛了一碗出來,便開始安靜地享用早餐。
係統飛到沈鶴州身邊:“宿主你不去安慰一下季延嗎?”
“現在不說話才是對他最好的。”
季延盒子裡裝著的東西都跟他息息相關。
換作一個普通人看見那些東西,說不定連夜扛著飛機就跑了。
可沈鶴州無所謂,對那些照片的評價是很有天賦。
筆他經常落在自習室,季延跟在他後麵能撿到那麼多隻,這恰恰說明了季延能眼睛不眨直接給他六千萬,就是撈他的筆和橡皮擦撈得太多了。
比起沈鶴州內心毫無波動,還想拍著季延的肩膀,誇他照得好。
季延在房間裡抱著木盒emo了。
他才剛和沈鶴州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第一天,就必須搬走嗎?
季延合上雙眼,像是下定決心般,抱著木盒來到了餐桌旁。
“這些東西都是你的,我把它們還給你。”
沈鶴州剛夾起一個餃子,拿著筷子的手力度一鬆,餃子又滑回到餐盒裡。
他指尖按住盒子頂端,帶著笑意的雙眼望向季延:“小叔叔,那我真把這些收走了……”
說著他手指用力將木盒緩緩往自己這邊拉,看著季延眼神克製不住地跟著盒子走,不住笑了起來。
“你都知道我是個會把器材砸了栽贓嫁禍給沈覃辛的瘋子,就應該明白我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