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的鐘聲響起,教室裡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氛圍,今天是南城二高三年級的期中考試。
學生們一個個整齊地坐在桌椅上,低頭認真地翻閱試卷。安靜的教室裡充斥著落筆的沙沙聲,翻動的紙張唱出一曲靜謐的旋律,窗外燦爛的陽光撒進教室,映在一張張青澀的臉上。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張初生坐在最後一排,他握著筆,集中精力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了試卷。他來不及檢查,隻是抬頭看了一眼表,打算一會兒提前交卷離場。
田老師不同意他換座位的請求,張初生隻好儘量不出現在馳野麵前惹人厭煩。
唐小語出事,齊放從那以後就沒來過學校了,他也不知道該向誰傾訴內心的悲傷,隻能像往常那樣埋在心底慢慢消化。
監考老師踩著高跟鞋走下講台,腳步聲漸漸走近,教室裡的氣氛更加凝重了,她敏銳的目光掃過一圈,最終停留在張初生左手邊那張桌子麵前。
“同學!瞅什麼呢?想抄彆人的卷子是吧?!再看你就交卷啊!”監考老師嚴厲地點了點馳野的桌子。
“我交白卷,你說我抄什麼?”
馳野轉過頭,露出桌上空空如也的試題卷,他邊說邊揉著僵硬的脖子。
教室裡吃瓜的學生好奇地回頭湊熱鬨,細碎的議論聲響起,女老師更生氣了,她氣憤地叉腰吼道:“看什麼看?都寫了完了是吧?!……還有你!還不承認!我看你往那瞅好長時間了?!”
張初生對身旁的吵鬨聲絲毫不關心,他安靜地望著窗戶發呆,等著可以提前交卷的鈴聲響起。
這時一抹鮮藍的身影出現在窗戶旁,江黎手貼著玻璃,趴在窗戶上似乎在仔細地尋找著什麼人。
他怎麼會來這兒?難道是來找我算賬的?
張初生剛想扭頭遮住臉,但已經來不及了,窗戶外的江黎發現了他,立刻笑著跟他揮手,一對小虎牙洋溢著十足的活力。
在此時,廣播裡的鈴聲響起,提示學生可以提前交卷離場了。張初生捏著試卷,看著窗外的江黎和屋內的馳野,真是前有狼後有虎……
猶豫片刻,他還是選擇交卷走人。馳野盯著看張初生一步步走出教室,窗戶外那個小白臉果真是在等著小結巴,一見他出來就熱情地湊到小結巴跟前和他說話。
這才幾天就又交了個新朋友了?什麼關係啊!要湊這麼近說話?!……之前還說什麼,自己隻有唯一的一個朋友,統統都是騙鬼的!
越想越氣的馳野顧不得跟監考老師爭辯抄沒抄的問題,氣勢十足地把空白的試卷拍到她手裡,拎起包就趕忙去追門外那個狠心的負心漢。
“找我有事?”
張初生倚靠在樓梯扶手上淡淡地看著麵前的學弟,微風掀起他的墨色長發,潔白的襯衫襯得他麵龐更加秀麗。
江黎錯開視線,臉紅地開口道:“我是來找你道歉的,那天我惹你生氣了……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謝謝你幫了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沒有,不用謝,碰巧而已,還要其他事嗎?沒有我要走了。”
張初生說著就要轉身下樓梯,一雙手拉住了他的襯衫衣角。
“哎,彆走……哥,我聽說前幾天被殺害的女生是你們班的唐小語?”
眼見麵前的人眉頭皺的更深了,江黎連忙繼續說下去:“我上周剛搬家,碰巧就唐小語家樓下,她失蹤的前一天我聽見樓上的動靜……”
那天晚上,江黎剛打完一句排位賽,他摘掉耳機,打算從床上爬起來找口水喝,走到客廳的時候,突然聽到樓上傳來一陣陣劈裡啪啦的聲響。
老小區隔音差,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哭聲聽到格外清晰,似乎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鄰居們也沒有出門查看情況的,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江黎聽了一會,感覺情況不太對勁,就趕忙換衣服出門,怕出了什麼事。雖然他和唐小語並不熟,但偶爾碰見她總會主動笑著和鄰裡打招呼,所以他就更不能不管不問了。
但是等他跑上樓,卻見大門緊閉,怎麼敲也不應。江黎不放心又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後來還是碰到了回家的李阿姨,說她收攤兒的時候在樓下看見唐小語匆匆忙忙出門了。
李阿姨說到唐小語,不禁歎息道:“這孩子從小是吃著苦長大的,她爸唐河不是個東西,一個禮拜有四天都泡在賭場裡,剩下三天泡酒館裡。整天不著家,好不容易回家了還是喝醉酒了,回來打老婆孩子出氣。她媽受不了跟人跑了,留下這可憐的一個姑娘啊!”
“那她就沒反抗過嗎?”江黎聽到麵前人的描述,憤怒的火焰幾乎都有湧了出來。
“怎麼沒有?她越反抗她爸打的越狠,她的耳朵就是被他爸扇聾的,真是畜生都不如啊!我們這些人是攔都攔不住,隻能都勸她成年了就趕緊立刻這裡,走的越遠越好……”
李阿姨擰開家門鑰匙,回頭對江黎說:“不過,小語偷偷跟我說她已經攢好了錢,就等著考南邊沿海城市的大學,看那模樣,興許是談戀愛了,這樣也好,上天眷顧派人來愛她,這孩子以後就不用一個人了……”
不遠處的雪塊在太陽光下漸漸融合,沿著房簷連成一線地低落下來,閉上眼睛,仿佛是落雨聲。
“就是這樣,哥你看新聞了嗎?川中區那兒又出事了,這次還是一個女生,連殺人手法都一模一樣我懷疑……都是唐小語他爸乾的!”
江黎小聲貼耳湊近說道,張初生睜開雙眼,犀利的眼光與他對視。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我……我這不是害怕嗎?……我從小就怕警察,哥,你能不能再幫我一回,你幫我跟警察說,我也想他們早點抓到凶手……對了,哥,你能留給我個手機號碼不?我再想起來些線索,打電話告訴你也方便。”
張初生從書包裡,撕下一張紙寫好遞到江黎手上。他不想跟眼前的人計較他的小心思,江黎怎麼找到他班上,要他幫忙,又留他號碼……
所有的一切,張初生都不想細究,他隻想有一天能還他在乎的人一個真相。
“好啊,找了半天你竟然躲在這啊?!”
馳野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他氣也不喘地大步邁上樓梯,擠開那個礙眼的人。
“……”
張初生抬頭看著眼前毫無廉恥感的馳野。
那厚臉皮的人擰著眉,拎起小刺蝟的書包,故意大聲道:“走走走,回家吃飯了!……光傻站著聊天,天都黑了都不知道走!”
“?……”
江黎抬頭看了看刺眼的太陽光,嘴角抽搐地想,這人長大人模狗樣的,但腦子好像有點大病。
江黎在心裡,把這突然出現的傻大個罵了一百遍。他本來就看不慣這粗魯地拎人像拎小雞仔一樣的莽夫,他張口要製止,但看張哥很習慣的樣子,隻好作罷。
馳野拎著那沉默不語的人走出學校,又走了一段距離,才放心地鬆開手。
跟前的人低著頭,像個蜷縮封閉自我的刺蝟,馳野戳了戳他身上的尖刺,他也一動不動。
“看著我!”實在無計可施的馳野一把掐過眼前人的下巴,逼著他抬頭。
“……”
“說!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張初生掙紮不開,被迫開口道:“我出現會惹你嫌……田老師又不同意換座位,我隻能……”
馳野這才知道他們之間的冷戰,原來是因為這個根本不存在的誤會!……那天晚上他回到家就想明白了,既然自己現在不討厭小結巴,隻想跟他坐一起,那男的女的有這麼重要嗎?
都怪自己白長一張嘴,還不如小結巴……馳野都快被自己氣笑了。
“我從來沒嫌棄過你!”
“真的?”張初生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眼睛似乎被手勁捏的受不了,隱隱似見淚花。
馳野鬆開手,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又說了一遍:“比真金還真……”
“……”
在胡婆婆家吃完午飯,上午考完試下午二高不上課,於是馳野提議讓張初生帶著他在這片轉一轉,畢竟他對這座剛來的城市還有些陌生。
夕陽下,和好的兩個人並肩走在靜謐的公園裡,終於慢慢把這幾天積累在心中的話說出來了。
後來坐在公園長椅上,馳野挑挑揀揀了張初生關心的案情中的一些信息講給他聽,張初生也把剛才江黎描述的線索分享給馳野。
那天他看出來了,馳野是認識警察局那幫人關係匪淺,再結合老班對他的態度和他的所作所為,張初生知道馳野家世不簡單。猶豫了片刻,他還是出口拜托馳野一定要查出凶手,有什麼幫的上忙的,他也可以做!
馳野被他認真的表情可愛到了,他攔著張初生的肩膀說,“我們乖乖等消息就是對案情最大的幫助了,既然交給警察,就相信他們的能力,一定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結果的。”
身旁的人點了點頭,畢竟他們是學生,能做到有限,破案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吧……
路過新開的奶茶店,馳野不顧阻攔非要買一杯塞到張初生的懷裡讓他暖手,張初生握著暖融融地手想起來了剛才馳野說的話。
既然不喜歡同性戀,那他為我做這麼多,還不停向我靠近是為了什麼?總不能是看我順眼要和我做朋友?
“馳野,……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毫無防備的馳野來不及思考,張口就答:“這還要問?當然是我喜歡……”
張初生頓時身體緊繃,卻見那嬉皮笑臉的人緩緩湊近說出下半句。
“和你做好兄弟……”
“……”
張初生一把推開那個夾著狐狸尾巴的大灰狼,快步走遠的腳步中帶著一點惱羞成怒。
馳野笑的更放肆了:“哎!你緊張什麼?難道你……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臉皮比城牆還厚的人挨了一小拳這才安生,過了一會兒又不耐煩地貼了上去,簡直是樂此不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