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被領主悅耳的嗓音輕飄飄地吐露出之時,在場的人一瞬間都變了臉色,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或者把剛才聽到那句話的記憶從腦子裡直接清除掉。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愛麗絲說完並沒有更加暴怒,而是冷笑了幾聲後便恢複了平靜。
雖然因這個意外消息而感到不悅,但作為兩輩子都親緣淡薄的掌權者,在愛麗絲心中,更多的是某些猜測得到證實後的塵埃落定。
她沒什麼溫度地笑了笑,緩緩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其他人呢?還有誰有些彆人不知道的“好”秘密,都趕緊說出來吧。”
可惜,令她失望的是,剩下的三個人腦子不太清醒。見前兩個人當了出頭鳥,他們滿心都是躲在後頭逃脫罪責,隻知道七嘴八舌地指責前麵的兩人,均裝出了一副清白忠誠的模樣。
愛麗絲被他們吵得頭疼,皺著眉手指一抬,耶爾袖中的雪白匕首便“嗖”地一下飛出去釘在了對麵的牆壁中央。
牆壁上的魔法陣收到了攻擊,閃爍了幾下想把匕首彈開,但由於虎牙的穿透性,它失敗了,於是隻好再度沉寂下去,任由那柄匕首插在牆上。
被飛出去的匕首擦過耳邊切斷一綹頭發的男子此時麵無人色,他是剛才吵得最歡的,但經此一招,這家夥徹底變成了不敢吱聲的鵪鶉,哆哆嗦嗦地看著對麵的耶爾。
“你們吵到主人了。”暗精靈放下投擲匕首的手,用平淡的語氣發出了可怕的警告,“再敢放肆,就割掉你們的舌頭。”
房間裡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幾聲微弱的喘息,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剛才還七嘴八舌爭辯的三個人此時全都麵如土色,緊張地吞咽著口水,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們眼中閃爍著恐懼,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生怕自己再說錯什麼惹來更為可怕的後果。
愛麗絲目光如寒霜般掃過那幾張蒼白的臉龐,心中一陣失望與不悅。
她原本指望這些人能有些擔當,然而,除了前麵那兩個,剩下這三人顯然全無膽識,隻想著推卸責任、互相指責,竟以為這就能逃脫懲罰。
“你們當真認為,隻要推得一乾二淨,我就會放過你們?”愛麗絲的聲音冷如冰霜,眼中閃爍著隱忍的怒意,“我記得剛才已經說過,先坦白者不一定會後悔,但當啞巴的人,可是要接受‘治療’的。”
三人瑟縮了一下,紛紛低頭不敢與她對視。
愛麗絲看著他們這副窩囊樣子,心底的怒火不由得更旺了幾分。她並不介意他們的恐懼,反而覺得這是必要的手段,可她最討厭的,就是在這種情境下還心存僥幸、不肯說出實話的人。
“耶爾,看來這些人並不打算合作。”她輕聲說道,語調中透著一種淡淡的譏諷與冷漠,“既然如此,派人把他們送回約克郡,告訴校長,巴列特家送來的這幾位借讀生因為犯錯需要被遣返,之後我們會派品行道德更好的過來。”
耶爾微微頷首,動作優雅地走到對麵拔下匕首,重新握住比量了一下,那雪白的刀刃在昏暗的房間裡泛起一絲寒光,刺得幾人眼睛發疼。
“等等……大人,求您饒命!我們願意說實話!”終於,有人再也承受不住這份壓迫,哆哆嗦嗦地開口道。
另兩人見狀,也趕緊跟著點頭認罪,臉上的冷汗仿佛決堤的水流般止不住地往下淌。他們終於意識到,領主並非隻是威脅,她是真的敢動手,而且動手的後果他們絕對承受不起。
愛麗絲眼中閃過一絲冷笑,心中已了然這群人不過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鼠輩。
她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閉嘴,隨後慢條斯理地開口:“機會我已經給過你們一次,但你們選擇了讓我失望,那麼就不用說了。”
“帶走吧。”
她的聲音柔和,但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寒冬中刺骨的冷風,令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這句命令落下,耶爾便出手如電地將幾人打暈,然後綁起來堆到了研討室的角落裡。
愛麗絲沒再多看這幾人一眼,她重新看向同樣嚇得不輕的剩餘兩人,發落道:“你們也不必再留在這裡了,既然無法勝任‘照顧’達蓮娜姐姐的工作,那就換彆人來。”
“給你們的新任務是:跟著騎士們押送這三個家夥去軍營,放到最危險的邊防線上去。然後你們也要在騎士的監督下返回領主城,去找布萊茲從男爵,我會寫信告訴他,該安排你們做什麼。”
她冷冷地掃視了他們一眼,隨即轉向騎士長,示意他和耶爾一起將幾人帶出去。
雷蒙微微頷首,輕鬆地拖起地上那三個。
耶爾則護在愛麗絲身旁,冷冷盯住了還能自己行走的兩人,示意他們老實跟著離開。
有那三個倒黴蛋的下場對比在前,對於自己的處置,莎莉二人如蒙大赦,連忙站起身,連告辭的話都不敢多說,慌忙地跟隨他們離開了房間。
走出塔門的那一刻,二人的背脊依舊因為剛才那可怕的壓迫感而僵硬著,甚至腳步都顯得有些虛浮。
塔外守候著輪班跟隨的騎士,雷蒙騎士長帶著五個人下去交接,愛麗絲則帶著耶爾暫時留在了原地。
“看來,事情比我們想象中更複雜。”愛麗絲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達蓮娜手中居然還有遺產這張我不知道的底牌,怪不得即便被流放到這裡,她還能有餘力做這麼多小動作。”
耶爾站在愛麗絲身旁,聞言應道:“確實如此,主人,您打算對她動手嗎?”
愛麗絲卻搖了搖頭,她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我的確打算將她手裡不該留的東西收回來,但還是依照原計劃,先破解了諾艾拉魔鏡所揭示的預言,再一步步來處理這些。”
她頓了頓,眼眸中浮現出些許沉思:“說到預言,我昨晚想了一下,或許我們應該先針對裡麵提到的關鍵詞做做功課,魔法塔裡的典籍浩如煙海,沒準能在其中找到有相關記載的資料。”
耶爾思索片刻後表示讚同,他開口提議:“綜合部的幾層應該不太會有相關的書籍,我們可以先從魔法部的四個圖書館著手,要是沒找到,就再挨層向上找尋。”
愛麗絲露出一抹淡笑:“你的想法很好,但我們也不能隻把目光停留在古籍上,一些犄角旮旯裡的手記、日誌,沒準更有價值。”
她想起自己看到梅林寶藏記載的那本手劄,不就是這樣偶然翻到的嗎?
思及此,愛麗絲緩緩道:“從明天開始,你和我一起在塔內搜尋古籍,外頭的事就交給雷蒙騎士長,他和騎士們會繼續盯著達蓮娜等人的動向。”
“唯您所願,主人。”耶爾目光閃亮地望著她運籌帷幄的模樣,口中輕聲道。
……
中午的時間格外短暫,愛麗絲和耶爾在食堂享用了精致的午餐後便回到了魔法塔內,準備開始他們的探索之旅。
兩人一頭紮進魔法部的幾層圖書館,仔細翻閱著那些古籍和看似不起眼的小本子,試圖從中尋找蛛絲馬跡。
但可惜,好幾天過去,愛麗絲和耶爾均收獲甚微,直到仲夏節當日的上午,他們才找到了一點有價值的發現。
那是在神秘學院所屬的塔層中,愛麗絲翻閱時偶然瞥見一段模糊不清的記錄,正是關於諾艾拉魔鏡的隻言片語。她心頭一跳,立刻把那本手記取下,逐字逐句仔細看起來。
手記已經泛黃,書頁邊緣微微卷曲,顯然是歲月侵蝕的痕跡。
愛麗絲小心翼翼地翻開那一頁,目光定格在略有些模糊不清的文字上。
“諾艾拉魔鏡,古時遺物,其起源已隨時間湮沒無聞。傳說,此鏡映射的不是形體,而是靈魂的深處,乃至宿命的真相。”
愛麗絲的指尖輕輕滑過這段文字,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一些:這段記載似乎已經觸及到了預言的概念。
她繼續翻閱,接下來的文字卻戛然而止,而後緊接著的頁麵上竟突兀地出現了一首詩歌的後半節:
“光為晝,暗為夜,
一切皆在無聲中輪回。
彼此對立,卻又緊緊依偎,
一生一滅,交織成萬物的命脈。
光輝灑落,世界顯形,
萬物在明處得以蘇醒。
暗影隱匿,悄然而行,
幽靜中孕育著未知的風景。
光,無暗則孤獨無依,
在璀璨中渴望著寧靜的棲息;
暗,因光而顯其深邃,
在寂寞中等待著黎明的歸依。
光與暗,命運的兩端,
相互抗衡卻又無法分離。
在這交彙之處,真理閃爍,
一瞬間照亮了永恒的謎題。”
這些文字讓愛麗絲陷入了沉思。
諾艾拉魔鏡的預言裡同樣提到了光和暗的字眼,現在這半首詩歌又緊接著諾艾拉魔鏡的相關記載出現,怎麼看也不像是一種巧合。
她翻到了手記的封皮,上麵寫著一行已經模糊不清的字。
“……梅林的——日記?”愛麗絲艱難地辨認著,隨即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梅林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