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蛇獸人,正借著夜色的掩護在牆體上遊走,迅捷而隱秘地爬向他們的窗戶。
身後是熟睡的主人。
耶爾眼神瞬間變得陰冷無比,他深吸了一口氣,拔劍出鞘的手穩到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下一秒,窗戶被從裡麵猛地推開,那把剛剛出鞘的騎士劍被暗精靈毫不猶豫地擲了下去,反射著涼涼月光的劍刃劃出一道白光,狠辣地直衝蛇獸人麵門而去!
然而這還不算完,利劍在前氣勢洶洶,其主人緊隨其後——感受到逆鱗被威脅的耶爾順著窗戶撲向正在攀爬的蛇獸人,兩人瞬間在半空中交手。
蛇獸人身形敏捷,險而又險地側身避過飛劍,然後迅速用一隻手抓住牆壁,另一隻手拔出腰間的匕首,向耶爾的胸口刺去。
耶爾憑借著驚人的柔韌性和核心力量在半空中一個翻身,險險避開了匕首的鋒芒。隨即他反手抽出腰間藏著的雪牙虎獠牙,向蛇獸人的肩膀劈去。但蛇獸人反應極快,它迅速換了隻手抓住牆壁,同時身體靈活地扭動,躲開了耶爾的攻擊,下一秒,它身後那根強壯的尾巴一記橫掃,狠狠擊向耶爾的腰部。
耶爾沒有和這種有尾巴的異族作戰過,平時陪他對練的都是人類,因此沒料到蛇獸人的這一下攻擊,猝不及防下被打得失去了平衡,身體向後傾倒。
他咬緊牙關,雙手用力抓住牆壁上的凸起,勉強穩住了身形。蛇獸人見狀,迅速撲上前,用匕首連續刺向耶爾的腹部。
耶爾隻好強行在狹窄的空間中閃避,感謝暗精靈的種族天賦,生死關頭,耶爾靠著本能反應避開了幾次致命的攻擊。
不久,兩人貼近牆壁,匕首與牆麵的碰撞聲在夜空中清晰可聞,陰險的蛇獸人趁著耶爾閃避間露出身前空門時,突然用膝蓋猛擊耶爾的腹部,耶爾痛苦地悶哼一聲,感覺肋骨像是要裂開。
蛇獸人豎瞳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試圖乘勝追擊,反手就再次下壓匕首,目標直指耶爾的心臟。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耶爾猛然發力,用肩膀撞向蛇獸人的胸膛,逼迫對方退後。他抓住這個機會,一個旋身,狠狠一腳踹向蛇獸人腰間。
但老練的刺客經驗豐富,而且很擅長於利用自己的種族特長——它迅速用尾巴卷住耶爾的腿,將他拉向自己,雙方再次陷入近身搏鬥。
在糾纏當中,打鬥發出的聲音愈發急促激烈,樓上沉眠的愛麗絲終於被吵醒,她坐起身,發現窗戶大敞著,原本該在另一張床上的暗精靈全無蹤影,而那將她吵醒的不妙動靜正是從窗外傳來。
愛麗絲立馬高聲呼喊起隔壁的騎士們,自己順手從床邊抄起一把椅子,小心地向窗邊走去。
她猜測耶爾大概就在窗外的樓體上和人交手——畢竟她那十米以內的詛咒還沒發作,這個距離,暗精靈不在房間,也就隻能在窗台附近了。
可這個念頭剛在腦子裡轉過一圈,那詛咒就像被愛麗絲的想法驚動了一樣,一瞬間,令人痛不欲生的攪弄在她頭顱裡爆發了出來,愛麗絲忍不住痛呼一聲跪倒在地,雙眼因頭腦中逼人發瘋的囈語迅速失焦。
耶爾聽到了這聲慘叫,他心底一慌,旋即像是被激怒的野獸一般,更加凶猛地朝著蛇獸人撲去。
此刻,他們已經落到了地麵上,剛才愛麗絲的詛咒發作也正是因為如此。
耶爾死死盯著自己失去平衡還要拉著他一起摔下來的蛇獸人,眼底殺意洶湧澎湃。
他雖不知詛咒內情,但聽見愛麗絲的痛呼聲,暗精靈直覺自己得趕緊趕回去,回到自己的主人身邊。
而就在這時,蛇獸人敏銳地察覺到他細微的分神,突然一個低身,匕首從下往上刺向耶爾的喉嚨。耶爾驚險地向後一仰,伸手狠狠一折,巨大的力量當即扭斷了蛇獸人的胳膊。
蛇獸人痛得口中發出蛇類獨有的嘶叫,它被逼得節節敗退,眼中閃過一絲凶光,下一秒,它突然張開嘴,一口毒液噴向耶爾的臉。
耶爾從剛才在蛇尾下吃了虧後便早有防備,迅速偏頭避開,但毒液濺到了他的肩膀,灼燒般的疼痛瞬間傳來。他強忍著痛楚,趁蛇獸人分神之際,猛然躍起,手中虎牙直刺蛇獸人的胸口。
蛇獸人眼看躲避不及,硬生生用匕首擋住了這一擊,但感謝雪牙虎獠牙那珍貴的穿透特性,即便被擋,雪白的牙刀還是在蛇獸人胸前劃開了一道血痕。
這一下傷害似乎遠比看起來大,蛇獸人發出一聲尖叫,蛇尾竟痛得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耶爾見勢趁機繼續進攻,攻擊如同狂風暴雨般向蛇獸人襲去。
在兩人互相都抓住機會攻向對方要害的瞬間,耶爾咬緊牙關,發力向蛇獸人猛撲過去,虎牙直掏對方的腹部。
蛇獸人反應不及,被這一擊刺中,腹部頓時被撕裂,大量的暗紅色血液從傷口噴濺出來,它慘叫著,手中的匕首也在最後一刻劃過耶爾的腰側。
兩人均在這一次交鋒後重重摔在地上,耶爾感到腰間一陣劇痛,但他顧不得檢查傷口,立即翻身爬起,飛速向愛麗絲的房間跑去。
——愛麗絲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痛苦了,他必須馬上趕回去保護自己的主人。
而還剩下一口氣的蛇獸人見今夜行動失敗,則趁著混亂的時機,捂著腹部的傷口,狼狽地逃走了。
耶爾衝進房間,看到愛麗絲痛苦地蜷縮在窗邊,額頭滿是冷汗。他立刻奔到她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焦急地說道:“主人,您怎麼了?誰攻擊了您?”
愛麗絲緩緩睜開眼睛,和耶爾的距離重歸安全範圍後,那詛咒便漸漸偃旗息鼓,她痛苦的神色也隨之緩和。
她虛弱地抬臉看向暗精靈,有氣無力地道:“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待在我身邊?”
耶爾表情僵住,危急之下,他剛才確實把愛麗絲之前說過的這句話拋在了腦後。現在隱約猜到愛麗絲會變成這樣跟自己離開她有關,耶爾的眼神頓時變得慌亂又內疚。
他無措地抓住了愛麗絲的衣袖,這完全是無意識的舉動——更像是驚慌之下本能地尋找一個最讓自己信賴的依靠。
即使他現在的慌亂根源正是來自於這個“依靠”。
“主人,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他祈求般地喃喃道,“請您責罰我吧,務必,求您了……”
愛麗絲抖著手拿出帕子,想擦一擦自己腦門上疼出來的冷汗,卻在半途被正愁如何彌補罪過的暗精靈搶去。
他小心翼翼地舉著手帕為她擦拭著,像是闖了禍的大狗在笨拙地討主人歡心。
愛麗絲實在沒力氣和他爭這個,見狀更沒法生下去氣了,索性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他擦,隻口中虛弱地強調道:“其他事我都可以任你喜歡,但你記住,‘待在我身邊’,這件事是優先級最高的,也是最重要最不能違背的,明白嗎?”
暗精靈眼中滿是懊悔和自責,他低聲應道:“明白,主人。以後我絕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正當此時,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緊接著便是雷蒙騎士長低沉而嚴肅的聲音:“愛麗絲大人,您沒事吧?剛才聽到您的呼聲,我們過來查看情況。”
愛麗絲強打精神,止住他輕柔擦拭的動作,抬起頭對耶爾說道:“我現在不方便見人,去告訴他們,晚上分批在外巡邏警戒,輪班休息。”
耶爾點頭,將她扶到床上後迅速起身走向門口,打開了房門。雷蒙騎士長和幾名騎士正手持武器站在外麵,神情緊張地看向房間內。
“耶爾先生,”雷蒙急切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聽到動靜,擔心有敵人入侵。”
耶爾想起剛才那個害得自己間接連累主人受罪的刺客,眼神冷得徹骨:“確實有刺客企圖潛入,我剛才重傷了他,應該是逃跑了。”
雷蒙騎士長眉頭緊鎖:“你確定刺客已經被擊退了嗎?有沒有可能還有同夥?”
耶爾道:“感知到的隻有一個,但現在已經消失了,大概率是逃了沒錯,但主人說了,為了確保不會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她希望騎士們能輪班守夜,加強警戒。”
雷蒙騎士長鬆了一口氣,但仍不放心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會加強巡邏和守衛,確保大人的安全。請您也在愛麗絲大人身邊警惕護衛——你受傷了?!”
耶爾順著騎士長吃驚的目光低頭望向自己腰間,一大片被染成殷紅的衣料映入眼底,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剛才被蛇獸人刺傷的傷口。
“我沒事,一會兒包紮一下就好,謝謝您的關心。”
說完,耶爾便關上門回到愛麗絲身邊,臉上依然滿是自責。
“主人,我真的很抱歉……”他再次懺悔起來。
愛麗絲這時也注意到了他流血的傷口。
深吸一口氣,她指向門外:“出去,叫住騎士長,跟他要繃帶和藥。”
耶爾抿了抿唇,在她的命令下又再度起身,不情不願地打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