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神(1 / 1)

家夫墮魔美強慘 多介 4064 字 9個月前

再一次服用藥汁,這次師伯安連到暗牢都沒有撐到,他就昏迷了過去。

而令他沒想到的是。

這次的暗牢並不像之前那般安靜,入耳全是歇斯底裡的悲鳴與怒號,聲音變調到不再像是人類發出的聲音。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宛如夏末最後一場蟬鳴,簡直要將人的耳鼓震聾。

師伯安頭昏腦漲,偏頭卻發現就連他一直擔心的、呼吸微弱的齊樹,都突然站了起來。

且肌肉怒漲成不似正常人的模樣。

負責看管的牢頭像是得到了什麼命令,打開牢房將他帶了出去,師伯安隔著鐵柵欄用沙啞的喉嚨喊對方名字。

但明明是清醒著的齊樹卻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反而是那個每天把他拎去丹房又把他丟回來的牢頭,灼亮目光投過來,森然一笑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師伯安一直記得這道眼神。

直到天亮之時,齊樹被拖了回來,人從昨晚的肌肉怒漲,變得就像是張乾癟的皮肉。

牢中的人越來越少,師伯安開始意識到,自己或許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他可以接受死亡,卻不能接受這樣失去人性,像家畜一樣被飼養,毫無尊嚴的死亡。

他開始千方百計拒絕喝藥,但無論如何結果都以失敗告終。

某次當他被強行灌下藥汁時,甚至當場就陷入了混亂。他意識到自己開始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的時候,隻好將自己撞暈。

模糊的意識裡。

他再次看到了司馬音的出現。

嗓音大概是被燙傷過,帶著幾分雌雄莫辨的喑啞,“我需要更多的容器。”

話是對著站在底下給他灌藥的牢頭說的。

師伯安一直以為這人隻是個魔宮籍籍無名之輩,是到他成為了一門之主,有機會跟隨仙盟討伐璿璣宮。

他才知道,這人的名字叫做吉有琴,是司馬音最為器重的護法之一。

吉有琴諂笑:“這個小子是宗門弟子,還是個半吊子丹修。看他能堅持到現在,說不準能有幸能成。”

司馬音垂下眼眸,帶著幾分焦躁。

身體日益嚴重腐敗帶給他時不我待的緊迫感,而一直沒有合適的軀殼供他奪舍,更是雪上加霜。

他隻能不斷的從分舵信徒身上不斷汲取力量,好維持這具肉身的正常活動。

“他的修為太低了,這具身體根本容納不下本座的龐大修為。從今天起,給他劑量加倍。”

吉有琴恭敬領命,拖著半醒不醒的師伯安往暗牢去。

空掉的丹房裡,司馬音緩緩摘下麵具,他站在等身銅鏡麵前,麵龐越發的扭曲,對著鏡中這具軀體帶著深深的憎恨惡心,偏偏又擺脫不掉。

這一定是她的詛咒!

經過了上千年漫長歲月,原本光潔飽滿的肌膚,此刻白的像是畫皮,布滿了暗瘡跟紅斑。

一股鑽心撓肺的癢,讓他忍不住伸出骨瘦如柴的右手抓撓。

忽然間,那個獰厲的、陰冷的,已經失去了理智的計蒙,從高高的塔頂落了下來,猛的抓住他的手腕,爆發出無比狂躁的嘶吼。

這是在威脅他。

司馬音對他有著不同戴天的仇恨,可如今眼見他已經淪為了被子裡控製的傀儡,卻仍然非常忌憚他的恐懼實力。

他悻悻甩開他,哼哼道:“像狗守著骨頭一樣看著她,有什麼用?你難道不知道她已經死了嗎黎衍?”

對方並沒有任何反應。

司馬音卻得意的笑了,嘲弄的甩出一道符篆,“抱歉,是我忘了,你現在已經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

“在此之前你就好好在這裡待著吧。三日之內,我必擺脫這具身體,到時候我會親自當著你的麵,把這具早就一無是處的軀殼,挫骨揚灰。”

符篆飛速化成一道黑霧,界限分明的將這隻凶獸圈禁其中。

師伯安仍然記得,那天自己渾身肌肉酸痛,眼珠幾乎爆出眼眶。感覺體內有無窮無儘的力量,卻絲毫不能動彈。

他看到銅鏡中的自己,披頭散發癱在地上,身體大出了一個半的自己,行動不能控製,像個怪物。

吉有琴揮手飛出幾條絲線,將他強行拽成坐起的姿勢。然後,這些絲線的另一端,被從天而降的司馬音牢牢攥住。

就當奪舍剛剛進入佳境之時。

圍著二人護法的吉有琴忽然宛如斷了線的風箏,被一股聚散的龐大靈力震飛出丹房。

師伯安意識修煉彌散。

他以為自己也要隨著這股鋪天蓋地席卷的靈力被震得粉碎碎骨了。

但一股綿延不絕的,像是海水一般的力量一浪接一浪的潛入他的身體,將那一縷試圖在他識海內紮根的黑草連根拔起。

與此同時,他腫脹的肌肉逐漸恢複,一片血紅的眼底開始恢複清明。

師伯安看到了畢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怪事,那個被禁錮又掙脫禁錮的計蒙,竟然從獰厲的野獸,變成了個潔淨無垢,令人不敢觸碰的男子。

他的雙眸在幾番變幻。

顯然存在劇烈的掙紮。

最終卻擺脫了獸性猩紅恢複出琥珀色金粹,吐出一口黑血,伸手一招之間,就將他拉到了跟前。

而猛然被反噬重創驚醒的司馬音,大跨步要甩出符篆,卻忽然間身軀僵木,而後大口喘息捂住了胸口,小心的裹緊衣襟。

驚恐萬分,仿佛怕有什麼東西離體跳出來似的。

……

這段經曆就像是噩夢,但從此後師伯安再聽不得“丹術”,他灰頭土臉逃回秋池門。生怕被璿璣宮的魔修再抓回去,跟隨門內劍修長老閉關多年,兢兢業業練劍,一刻不敢休息。

門內師兄弟都道他心性堅韌,自愧不如。

但隻有師伯安自己知道,少年時的陰影一直如跗骨之蛆伴隨著他。每每午夜夢回,夢到隻剩一張皮肉的齊樹,夢到對他幽幽窺探的吉有琴,夢到那個半死不活的司馬音汗濕脊背之時,他都像是被索命鬼追趕的一般,除了發奮努力毫無招架之力。

當一路高歌猛進,當上秋池門一門之主之時。

師伯安終於擺脫了恐懼,但與之而來的是,另一個心結。

拋卻正邪不兩立之外,那個計蒙確是他的救命恩人無疑。

看起來,他並不像是自願與司馬音同舟共濟,說不準也是受到了丹藥的坑害。就像他險些就被司馬音奪舍一般。

此時,三宗二十四門,都在不停歇的搜尋那隻從璿璣宮逃走了的凶獸,要將他除之而後快。

身為秋池門的掌門,師伯安卻隻做了表麵功夫。他將計蒙化為人身的畫像,憑著記憶仿了出來。

總覺得有幾分眼熟,特彆是這雙金粹的眸子。

終於他想出了到底在哪裡見到過。是在他祖父曾經給他看過的那本殘破族譜上。

小時候家境貧寒。

祖父卻總是告訴他,不可無誌,不可安於現狀。又道師家先祖也是先苟全於亂世,才有此後,一飛衝天,終成一代宗師的後來。

師伯安才三四歲大,指著族譜第一頁,疑惑看著族父。

不動為何先祖畫像是金色眼睛,他卻沒有?

祖父搖了搖頭:“第一頁是咱們師氏一族的保護神,不可褻瀆。”

幼年往事,師伯安長至少年時期,祖父亡故後,已經忘得七七八八了。

老一輩總喜歡編造一些家道中落、怪力亂神的故事,以及激勵小輩奮發圖強。他過了對大人的話奉為圭臬的年紀,更是沒再想起過這回事。

但至他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孩子都有了,再想到祖父曾經的話。師伯安突然間動搖了。

或許他的先祖真是個了不起的宗師?

又或許,這個計蒙曾經真是先祖的保護神?不慎被璿璣宮所擒,幾番湯池藥浴連喝帶灌,才淪為了那般獰厲暴躁的野獸?

師伯安當即坐不住了。

他想保護總是相互的,受人蔭佑祖祖代代,總不能當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

何況如今仙盟與璿璣宮都在搜尋這隻計蒙,無論被哪方找到,他的下場都可見一斑的淒慘。

故,他數年來發動秋池門,耗費無數心力,隻為能提前一步找到他,將其保護起來。

誰曾想,多年辛苦付流水,到如今已不抱念想,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閣下便是老夫新收弟子的表兄吧?”

師伯安心念百轉,眼神複雜的幾乎要掉下心酸的眼淚了,激動的一把握住了對方的手。

黎衍向來對人心不通,默了片刻隻抽出手,戒備未消:“你緣何出現在這裡?”

師伯安忙道:“誤打誤撞,你應也知道此地乃是魔宮分舵,建造精密。老夫不慎觸碰機關,便進入了這洞府地下甬道之中,內裡委實曲折,又不知觸碰到了哪裡,才誤開了機關。”

與此同時。

秦沫看著師漣漪對著一箱瓶瓶罐罐七翻八找,自己充做幫忙,一起翻找。

可這些瓶瓶罐罐從外邊看完全看不出任何標識。

秦沫靈機一動,在師漣漪想要打開瓶塞聞嗅之時,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正色道:“師姐不可,聽說有些丹藥,不需服用隻要聞一聞就能致人傷亡。”

師漣漪皺眉:“好不容易偷出來,難道就這麼無功而返。”

秦沫拍了拍她的手,定定說:“師姐,其實我那表兄是個丹修。不如讓我抱回去給他鑒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