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學院女夫子的名單選了出來,秋鹿書院外張貼一份,燕奚手裡此時也拿著一份。
燕聽雪是書,沈眉凝是琴。這與原書,似乎有所出入。
燕奚瞅著書案一側的韓蘄,“依照沈姐姐的成績,定是不能做琴夫子的。你做了些手腳?”
韓蘄笑而不答,“或許總體而言,你阿姐文章更厲害。”
燕奚知道他聽進去了自己的話,暗中操縱了。她莞爾一笑,繼續朝下翻去,直到看到又一個熟悉的名字,燕奚忽而頓住。
孫榮嬌的名字,赫然在列。她也拿到了武院的夫子頭銜。
燕奚拿著這折子問韓蘄,“你沒有搞錯吧,孫榮嬌被選上了,會不會是因為你們之間的交易和徇私了?”
韓蘄覺得好笑,輕輕扯了扯嘴角,稍瞥了她一眼:“為何不能是她自己的真功夫?”
“可她……”燕奚還想辯解些什麼,韓蘄又道:“鎮國將軍的一雙兒女,怎會是鬆懈之輩?”
燕奚忽想起自己初見她時,她周身恣意強大的氣場。
的確,孫榮嬌是將軍之女,與孫策泱一母同胞,他尚如此,她這個對哥哥從來不屑的人,怎願居於他後,自然也是日夜勤奮。
隻是自己,被她愛看通俗小說這一顯著的愛好蒙了雙眼,一葉障目,隻以為她是貪逸享樂之輩,卻忽視了,一個在月餘將一冊小說著完的人,單憑那一股堅持的毅力,怎可能辦不成彆的事情。
燕奚咂舌,“看來我才是那一無是處、貪圖安逸之輩。”
“你可不是。”韓蘄道,眼睛定定看著她,話卻沒了下文。
燕奚“啊”了一聲,看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深邃眼神,心下不知為何發虛,卻想不到自己哪裡又招惹了他,隻得笑嘻嘻地附和著他,“就當你是在安慰我罷。”
“既然夫子都選出來了,何事舉辦女子學院開堂宴?”燕奚道。
“你如今不是同薛嵩玄甚是熟悉,決定權在他手中,你自去問他。”韓蘄神色平淡,話裡話外不知又在內涵些什麼。
“可是還需要薛爺爺上書禮部到您跟前,你怎會不知曉?”燕奚撇了撇嘴,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倒是聰明了一回。
韓蘄略微勾唇,“中秋前。”
燕奚心中當即算了算,如今到中秋還有好些日子,這不正給顧寒霜趁虛而入的機會了嗎。這可不行,她要趁熱打鐵,好好去探察和督促一下燕期的進度才是。
思至及,燕奚眯著眼睛,笑得諂媚,“最近一段時間,讓我回家住行不行?”
完成所謂的任務是吧。
韓蘄勾唇笑,“可,但我須陪伴於側。”
燕奚扶額:“上次的事你不記得了?”
“上次和諧得很。明明是某人怯懦不敢聽,拉著我跑的。”
“你怎麼還有理了?”燕奚怪道。
“本便有理,如何不敢答。”韓蘄道。
燕奚又道:“你以往不是有很多公務要做,如今又如何時間如此充裕?”
韓蘄道:“靈華該長大了。”
燕奚:“……”
這個世界是屬於臉皮厚之人的。
當她回家猶抉韓蘄住哪時,他從容淡定地踏進了留仙居她的房間。
他們一家子瞬間用審視的眼神望著她。
燕奚瘋狂地朝他們擺手:不是,沒有,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再見燕奚,雖然她默認將那件事略過,家中三人心中還是苦澀和愧疚交織,尤其燕家夫婦二人更甚。
他們如今看著燕奚,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能附和著她。
葉將離道:“婚期也就在年初,小奚兒如今想同殿下住一間屋子嗎?”
燕奚看到家中人如今模樣,鼻頭染上酸澀,可心中唯餘無可奈何。
善良的人最愛反思己過了。韓蘄還真是抓住了這點,將他們PUA到底,如今連他進自己屋子,燕家夫婦都沒有勇氣攔,斟酌著先過問她的意見。
燕奚仔細地回想了一下,韓蘄和她同寢頻率真的越來越高了,甚至於幾日前,他還……
燕奚想起便臉紅。
她稍微咳了一聲,以此正色自己,擺上一副平常的神色道:“……無礙,我房中還有一榻,大不了便是他睡地上我睡床上。”
葉將離細細點了頭,將燕奚的神色覽入眼中,確定燕奚是袒著胸襟的話,她與韓蘄之間並無半分私交。
再者,光從那日韓蘄所言,他們也能瞧出他是極護著她的,事事定也順著她的意見,才會將她哄到如今如此信任他的地步。
反正也快成婚,韓蘄也僅在此小住幾日,隻要捂住留仙居上下婢子的嘴,誰便也不知這件事。
不過,還沒等他們去吩咐,韓蘄先解決這件事。他將留仙居院中一應婢子全趕了出來,隻留了他帶來的人和祁蘭。
祁蘭因為重新回到燕奚身邊伺候,對此感激涕零。
燕奚扶額,就這麼簡單,韓蘄又收買了一個人心。
她未先回院子,而是趁機跑到聽雪院同燕聽雪敘舊,拿起了自己之前興致來繡了一半的繡品,又開始動起手來。
摸到這個時,她才想起祁蘭對她也挺好的,手藝好,繡活好,愛給她繡過好些東西。都道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這樣看來,其實自己也不能說些什麼。
祁蘭雖確實忠於很多人,但她也沒有泄露自己的重要機密。如此可見,還是可用的。
她心裡盤算著,打算拿這個繡品的事去破冰。
好不容易哄好了燕聽雪,她悄悄跑了出去,可終於有時間找燕期了。
她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這才在聽雪院後院尋著了燕期和芳菲。
燕奚不敢靠近,隻敢躲在牆根伸著頭去看。
芳菲在浣衣,燕期便站在她身側跟她說話,二人臉上皆有笑容,氣氛很是和諧。
燕奚撓撓頭,感覺氛圍不太對哇。
她仔細去瞧了眼燕期,看到他頭上閃出的標簽和好感度——
可攻略角色,65。
燕奚瞪大了眼睛。
她再仔細瞧了瞧,真的沒有看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憑借她的攻略怎麼還越攻略好感越回去了?
莫非是自己寫的那啥攻略真的有問題?
燕奚撓頭。
看來她需要找個時間好好問一問燕期了。
她不敢停留太久被二人發現,偷偷摸摸潛走,回到了自己的閨房。
彼時祁蘭剛好守在門口,對她望眼欲穿,如今見她回來,立即欣喜地迎上來。
燕奚暫且略過方才之事,舉著自己的繡品對祁蘭說道,要她好好教她繡一個成品。
祁蘭望著主室,小心地朝她道:“小姐,是回你的屋子還是……?”
燕奚看了眼自己這此時大門緊閉的屋子:“……”
“還是去你的屋子罷。”
“有什麼事是需躲著本王進行?”二人甫一轉身,屋子裡陡然響起了一道聲音,將燕奚嚇了個半死。
她陡一激靈,再轉身,門已然打開,韓蘄拿著一張不知道從哪找出來的紙,悠然地瞧著她。
燕奚一眼認出來了那是什麼,心中一緊,便上來奪,“你還給我!”
韓蘄將那張紙舉過頭頂,按住她衝過來的頭,豔唇微彎,“韓蘄,跨天下而無蘄……你對本王的琢磨,竟比本王已知更多些。”
燕奚被說得臉都白了,仍不死心地想去搶那張紙,想維持最後的尊嚴。
尊嚴肯定是沒的,反而丟得更多。
在最後一次搶奪中,燕奚覺得自己跳得很高,馬上就能拿住了,下一瞬,腰間攬過一臂,將她徑直懸空抱了起來,就這樣任她撲騰般地帶到屋內。
門沒有關。
祁蘭站在門口,有點猶抉,不知此時該不該進去。
她在門口踱了很久的步子,直到聽到裡頭傳來燕奚一聲清亮的叫喊。
祁蘭這才敢入內。
她看到燕奚已將鞋子脫了,盤腿坐在榻上,手裡捏著那不成樣的繡品,表情不情不願。
韓蘄坐在她身側,案上還堆著兩堆奏折,大概是畢之若在燕奚去找燕聽雪的間隙送過來的。此時他手裡隨意拿著一折,神色自若,聚精會神地翻看過去,半分找不到方才威脅燕奚的痕跡。
祁蘭屏氣呼吸,隻敢遠遠站著,用言語指導燕奚。
燕奚嫌聽不懂,她推了推韓蘄,“你坐過去一點。”
韓蘄聞言,竟也真的聽話地挪了挪。
燕奚朝他那邊又靠了靠,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示意祁蘭坐過來。
跟攝政王同榻而坐,祁蘭哪敢啊,她顫顫巍巍,猶抉著開口,燕奚直接拉著她過來坐了。
那一刻坐實,祁蘭僵硬的身子才軟下來。
也沒什麼可怕的。
她飛速瞥了韓蘄一眼,當即進入角色,給燕奚指導。
好不容易,燕奚才顫顫巍巍繡出個小花,針線蹩腳,燕奚左看右看,將繡品扔至一旁,氣餒地道:“算了,日後還是由祁蘭你給我繡東西罷。這細手細活,真不適合我。”
祁蘭原想安慰一二,可又瞥到她身側的韓蘄,嘴中的話又咽了回去,識趣地道,“時候也不早了,奴婢去小廚房看看晚飯做好了沒有。”
燕奚點了點頭,意識到自己肚子確實也餓了,目送祁蘭去辦。
待她一走,韓蘄便扔了奏折,去搶她那可憐巴巴的小花。
燕奚一個沒護住,就讓韓蘄拿了去。
她隻能做張牙舞爪樣子給他看,“你夠了!我在你這裡還要不要有隱私了!”
“夫妻之間談什麼隱私?”韓蘄淡淡道,手已撫上那朵小紅花,“這繡的,是梅?”
燕奚仔細瞧了瞧,鄭重地道:“是梅。”
一聽這話就知道不是真的,韓蘄淡淡瞥了瞥她,“實話。”
燕奚聳肩,如實道:“我不知曉。隻是我腦海裡總覺得有片紅花,很豔,但看不清是什麼,就憑印象繡出來了。”
韓蘄正色,“我也見過。”
“你也有這種情況?”燕奚奇道。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燕奚摸著下巴揣摩:就拿如今的情況而言,她同燕奚的靈魂融為一體,說不定會被係統判定為小說角色。這樣一般的信息,也是係統設定嗎。
燕奚仔細地瞧著韓蘄,“你從何時開始見過這的?”
韓蘄半垂著眼望向她,斂儘眸中神思,“大約自你順著更漏聲爬上我床的時候。”
這感覺話中有話呀。
燕奚連忙往後挪了挪,雙手搖擺,“這可不關我事,肯定不是我傳染與你的。”
韓蘄抓著她的腕,又將她整個人拉近,“沒說是你。”
燕奚甩了甩他的手,發現他雖鬆鬆握著,卻是實的,如何都甩不掉。燕奚無奈,隻好任由他握著,“我還有一事想要請教你。”
燕奚滿目不解,“剛才我去探看姐姐的時候,特意找了燕期。果真如你所言,似乎搞不成了,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韓蘄的手又開始無意識地揉捏燕奚的體肉,他烏黑圓潤的眼睛終日清淡,眼中的波光在方才打了個轉,“多年相處守護,若是成早成了,何必拖到如今。你越讓他靠近,反而適得其反。”
燕奚撇嘴,“我不信。”
韓蘄淡笑:“不信你便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