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枝(一)(1 / 1)

女配總是站錯CP 長辭醉 4002 字 4個月前

進到燕府裡的燕奚,這才在祁蘭的攙扶下高高興興行至小池塘,忽往下瞧了一眼,毛骨悚然感頓生,巨大的恐懼感壓迫著她,她又開始頭暈目眩,險些跌進水裡。

“小姐!!!”祁蘭穩穩地扶住她,滿臉擔憂。

燕奚看到的最後一重光影,是祁蘭滿臉擔憂的神色。

[警報!警報!發現角色數據異常!現在連接主係統!現在請求連接主係統!]

腦中的轟鳴讓燕奚的腦子險些要炸開。

她似乎睡了很久很久,又似乎隻睡了一陣子。

腦中乾坤顛倒,不知所雲。

一會兒是現代好風景。她坐在訓練的教室中,在靠窗的位置,秋日的暖陽並不熱烈,她在光下,靜靜地翻著一本又一本言情小說,試圖去探看每一本小說的結構,流程,布置,為自己將來的業務做準備。

在夢裡,燕奚才意識到,那個時候,自己身邊似乎是有人的。

彼時窗邊有風,吹得窗簾晃動,可是她卻沒有感受到風,好似有人站在自己身邊,為自己擋了風。隻是那時的自己太過投入,毫無察覺。

一會兒又是小說世界裡的景色。她看到了滿地紅梅零碎,不知被誰走過,碾作花泥,粘在雪裡。不是誰家府上發了喪,到處都是白綢麻布,連這角落無人在意的梅樹上都沒有幸免。整個府上全是沉悶的氣息,燕奚也被壓得有些不適。

她虛著身子往裡走了走,看到裡麵黑色的棺,和案上所供香火奉品前放的靈位。

上麵寫的字,赫然是——吾妻燕奚之靈位。

燕奚全身一悚,恍然從夢中驚醒。

她發現日頭已是日上三竿,守在她身側很久的祁蘭見她被驚醒了,麵上頓時一喜,就圍了過來。

“小姐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你終於醒了!”

燕奚有些訝然,沒想到這一個夢竟然沉沉做了這麼長時間。

接著她看到祁蘭臉上帶著喜色,道:“小姐,剛剛府上來了聖旨,是攝政王殿下求旨求娶你,是敬王殿下來送的聖旨,侯爺和夫人已經去接了!現在約摸著大小姐也在趕過去。”

燕奚還沒清醒,腦子裡又響起轟鳴聲。

“你說……誰?”

祁蘭又重複了一遍。

燕奚的腦子像要裂開一般。

怎麼是我。為什麼,會是我!

來頒旨的人,還是顧寒霜!

燕奚笑得大聲,怪不得他問是她愛慕,還是燕聽雪愛慕他。原來他早就知道,他從一開始便知道,卻糊弄了自己這麼多月!

現在當務之急,不能讓顧寒霜和燕聽雪見麵,她不能再讓下麵的劇情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連忙起身,甚至連鞋都未踩,就往外衝!

這完全在祁蘭意料之外,她伸手沒有抓住小姐的衣袖,連忙呼道:“小姐,你往哪去!”

她要攔下來,她要攔下來!

燕奚闖到了小池塘處,祁蘭提著鞋在追趕。

燕奚朝後望了祁蘭一眼,又望遠處望了一眼,剛好看到燕聽雪往這邊走來。

她望著不算清澈的小池塘,心裡泛起無儘的恐懼。

很奇怪,明明以前,她看到這水是毫無感覺的,怎麼如今心底就湧上無數懼怕,甚至連身上毛孔都大開,全身雞皮疙瘩顯現。

隨著燕聽雪越走越近,燕奚一個咬牙,直接踩在水雲亭的闌乾上跳進了水裡!

“小姐!!!”祁蘭提著鞋跑近,隻抓到燕奚的一個衣角。

滿口的塘水灌進燕奚的嘴裡,還有遊魚擦臉而過的感覺,燕奚隻覺得心中恐懼愈來愈深,身上一點撲騰的力氣也使不出來,任由這恐懼將她往水底拽。

[係統檢測,與主係統連接完畢,現進行係統分派……]

燕聽雪聞聲趕緊趕了過來,還未及她喊人,藏在暗處的許慕閃出,將燕奚從水裡撈了上來。

眾人驚愕,甚至不知道這人從哪冒出來的。剛被燕聽雪喊來的燕期,也是一臉沉默地立在她身旁。

被救出來的燕奚猛咳幾口水,還有意識留存,急忙緊緊拉住燕聽雪的衣袖,“阿姐不要離開我。”

燕聽雪柔聲道“是”,燕奚這才失了意識,隻不過拽著人的手仍不放鬆。

許慕沉默,抱著燕奚一路回到留仙居。

期間燕聽雪才試探問他:“你是攝政王殿下派來的?”

許慕答“是”,便再無話。

將燕奚放置於床榻上,許慕又閃身離去。

他來的匆匆,去的也匆匆,想來是回去稟報了。

燕聽雪守在燕奚床邊,一直到她再度轉醒。

又是一天一夜。

燕奚醒的時候,聖旨已經放在她身側。

她睜眼便看到聖旨,心情極差,將聖旨往地上狠狠扔去,驚醒了床榻旁的燕聽雪。

她陡一驚醒,入目就是燕奚非常臭的臉,有些為難地喊道:“小奚兒……”

燕奚滿目不解,深深皺眉:“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阿姐?”

她嘴中絮絮叨叨:“韓蘄應該喜歡阿姐的,這根本不正常!”

燕聽雪瞧著她歎了口氣,“你現在還覺得殿下喜歡我?”

“可是——”燕奚道,她卻沒有說下去。

按照書中設定,韓蘄就是應該喜歡你的啊。

燕聽雪瞧著她:“小奚兒,宴席那日,俞太妃向陛下求旨時我亦在場,殿下知曉我身份,還表現不淡不驚,絲毫沒看我一眼。那時我便知,殿下早知你我身份,隻是一直騙你,便是為今日所為罷。”

“小奚兒,殿下愛慕你,這份聖旨,就是愛重的見證。他求你做他的正妻。”

燕奚腦中轟隆作響。

韓蘄愛慕她?!簡直是她有生以來聽到最大的冷笑話。

母親出身宮廷,是尊貴的長公主,一人撫養幼弟長大成人,手腕教養何其強大。

父親出於江南書香門第,代代單傳,到他這一輩隻有他與一位妹妹。他是當年的狀元郎,妹妹後來則成了皇後。

出身如此,韓蘄這樣的人,怎麼會愛慕她呢?!

燕奚神色愕然,恍恍不知其所終。

燕聽雪瞧著燕奚的神色,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還是道:“小奚兒,阿姐有喜歡的人了,正是敬王殿下。”

這才是真正一道晴天霹靂。

“陛下說,若你同意,我們兩家便結秦晉之好……”燕聽雪沒說完。

燕奚冷著臉,直截了當地道:“阿姐,我不喜歡他。”

“小奚兒……”

“阿姐,我現在不想聽你講,你回去罷。”燕奚拉過寢被蓋住自己的頭。

燕聽雪欲言又止,知道現在說什麼也不管用,輕輕歎了一聲,最後囑咐一聲讓燕奚好好休息便回去了。

她離開後,燕奚不爭氣地哭了起來。祁蘭來安慰她,她反而越哭越凶。她通報給葉將離,來了問燕奚也一句話不說,依舊沒有停止哭泣。葉將離隻得悄悄命人去通知孫策泱。

彼時孫策泱在院中摸著自己手裡的花槍,神色說不上是失落還是解脫。

院子裡的海棠早已凋零大半,縱然舞槍,也沒有花飛花落花滿天的盛景。

良久,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嗚咽一句話:“他說的對,製勝之道在技不在人。”

來尋他的孫榮嬌有些默然:“燕聽侯府傳話過來,說燕奚今早醒來便摔了聖旨,發脾氣趕走了她姐姐,就開始哭,誰來了也不管用。葉叔母便求你去見見燕奚,不知道你去她能不能不哭了。”

孫策泱收了槍:“好,我去。”

孫榮嬌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澀。

明明都一切都談好了。收心的人,怎麼就剛好隻差一步,滿盤皆輸。

孫策泱站在留仙居外,有些無所適從。

他甚至不知道,以什麼身份進去。

他止步於院中,擱著門扉喊道:“奚妹妹,莫要哭了,聽我說一聲。”

裡麵的哭聲頓時停了。

似乎她起身,赤著腳在屋內往前走了好幾步,裡麵有人驚呼,她最終止步於窗前。

孫策泱道:“奚妹妹,我雖心中愛慕你,但皇命難違,我有心也無力。這天地昭然,我們都還有更遠的路要走,難保不會遇到下一個合適自己的人。我知殿下愛慕你,定不會如何對你不好,說不定你跟他相處,也覺得他合適了。我們兩家關係這般好,我也不想因為此事而使我們兩家生了嫌隙。奚妹妹,從今以後,我還拿你當我的妹妹,事事都想著你,你若是被攝政王欺負了,也儘可以來找我,我做你娘家的靠山。”

他的聲音太過平靜,像一個被迫著來執行任務的局外人。

燕奚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被困在了屋子裡,而孫策泱被困在了外麵的一方天地裡。

這裡麵的所有人,包括她,都是書中的人物,被束縛著,走著固定的線,無論偏離多遠都能被拉回來。

這便是他們囹圄的一生。

更可怕的是,燕奚是清醒的。她清醒地看著眾人沉溺、掙紮,又陷入更深的泥潭裡,包括她自己。

燕奚的心裡漫過無儘的悲涼感,良久,她才道:“這段時間承蒙策泱哥哥關照,燕奚心中不勝感激。燕奚在此,遙祝策泱□□後征戰沙場、封狼居胥,偉願得成。隻是策泱哥哥所贈之物,早先被殿下搶了去,燕奚恐要晚些送回去了。”

燕奚咬牙切齒:“燕奚馬上,就問殿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