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毒(1 / 1)

季言心一行人又回到了那個滿是黑色的境地。

“這是哪兒啊?怎麼白得刺眼?”季言心捂住眼睛,下意識一腳踏出去。

“慢著!”不辭和王朝眼疾手快將她一把拉回。

兩人同時舒了一口氣,要是這一步踏出去又給他們送到彆處去了,可經不住折騰了。

眼下季言心千褶傘的毒性未消,一點兒指望不上。不辭乾脆施了道禁製在她身上,在毒性完全消退前防止她亂動。

“拉好了麼?”不辭看了看王朝,此時季言心夾在他們中間,三人像極了一根繩上的螞蚱,牽一發而而動全身。

王朝深吸一口氣,點頭:“嗯,走吧。”

不辭謹慎著:“聽我指令,我數到三,一起走一步即可。”

不辭屏息:“一、二、三!”

眨眼間,他們便來到一片虛空之中,星雲分散,星辰密布。

王朝一動也不敢動:“對了麼?”

“謝天謝地。”不辭長舒了一口氣,“我同百裡翊就是來到了此處。”

二人環視了一圈,卻不見百裡翊身影。

“他在那兒!”季言心指著一片不遠處的星雲。

王朝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季言心,再看向不辭問:“她眼下說的話能信麼?”

沒等不辭答話,季言心斬釘截鐵道:“能信,我隻是有些天旋地轉,但我能感受到,百裡翊就在裡麵。”

王朝還是謹慎地向不辭尋求答案:“她天旋地轉的感知,可能信?”

不辭點頭道:“能信,百裡翊可是她的本命法器,不管在哪兒,她都能找到他。況且心兒隻是身上有餘毒,並未呆傻。”

王朝豁然開朗:“有道理。”

而後,三人便頭也不回地進入了季言心指定的星雲中。

甫一進入星雲,便有數十隻怪鳥猛烈地撞擊而來。不辭與王朝手上捏了個訣,下意識格擋。怪鳥卻在差點撞上之時化作齏粉。

不辭目光一閃:“是百裡翊的血!”自己回到須彌納戒的時候,他竟一直用血液抵抗著怪鳥麼?

然而下一瞬,不辭的想法還未證實,便見一隻巨大的陸吾正用兩隻強而有力的爪子吊著百裡翊的肩胛,他淺色的衣裳染了血跡,不知是怪鳥的還是他的。

“百裡翊。”不辭驚呼出聲,將季言心交給王朝,示意他看好她,而後不辭飛身去往百裡翊那邊。

陸吾見有人靠近,極速躍起,爪子摳著百裡翊肩胛的地方登時滲出血來。

不辭想追上,卻冒出三隻陸吾擋住他的去路。

不辭心跳如鼓,自己走後,百裡翊許是用毫無靈力的身軀在對抗這裡的一切……

“百裡翊!你可還好?”

“百裡翊!”

紫雷自百裡翊肩胛骨處生出,忽明忽滅,似是在感應主人的氣息。

百裡翊悠悠吐出三個字:“吵死了。”

他輕輕一握拳頭,天戰瞬間炸開,逼得抓著他的陸吾脫爪迅速離開。

百裡翊一字一頓道:“病秧子,你讓本座好等!”

雷霆乍現,帶著百裡翊滔天的怒意,將星雲間照亮如白晝。

“住手!”一聲怒斥,說話的卻是季言心。

扶著季言心的王朝,聽得她帶著怒意蹦出兩個字,嚇了一跳。

“你……你沒事兒啦?”王朝試探著問,見季言心目光裡陡然湧出的殺氣,不由得放開了攙住她的手,喃喃道,“挺……挺精神的。”

不辭怔怔望著季言心。

百裡翊挑眉,琥珀色的眸子裡,意味不明。

隻見季言心怒目瞧著滿漫天的怪鳥和陸吾,雙手灌入靈氣於胸口結印,自她背後生出一金色法陣。

隨著季言心念訣,數不清的光劍自法陣中生出,懸在她周身,光劍顫動發出陣陣清越的劍鳴,似是在回應她的憤怒。

季言心聲音如春日寒涼的山風:“我的人也敢動,我要你們灰飛煙滅!”

隨著話音落下,光劍似是長了眼般化作道道流光,自行尋著怪鳥與陸吾激射而去。

短短片刻,怪鳥儘數被吞吐的流光撕裂,陸吾見大勢不妙四散而逃,想要衝破星雲。

此時季言心再將靈力灌入掌心,瞬間將劍陣擴散開來,所有光劍追上逃散的陸吾,將他們千刀萬剮。

“咳。”季言心輕咳一聲,唇角沁出血來。

王朝想上前攙扶,卻被光劍激起的罡風震得險些站不穩。

不辭甚為欣慰:“終於有點兒之前的樣子了。”

百裡翊微微怔住,原本炸裂的紫雷也漸次收起了聲息。

光劍葬送了三隻陸吾,還有一隻似乎更為聰明,拿了同伴擋下攻擊,自己已沒入虛空,隻餘九條尾巴露出一半在星雲裡。

季言心眉梢一凜,將胸口翻湧的血腥氣壓下,而後一個閃身追上即將隱匿的陸吾。

“想跑?我讓你跑了麼?”

她一把抓緊陸吾一條尾巴,靈氣灌入掌心,硬生生將陸吾一個翻身拽了回來。

可當陸吾的臉出現在季言心麵前,與她相視時,那並不陌生的臉卻有淚珠滾落,他看起來極度悲慟。

“慕……風……”季言心非遺所以,手上迸發的靈力下示意斂住。

可就在季言心猶豫的刹那,慕風的虎爪猝不及防狠狠拍了她一掌。

季言心吐出血來,慕風趁著間隙已將身形隱去,隻餘一截尾巴。

“我說過了,我沒讓你跑!”電光石火間,季言心手上掐了個訣,朝即將消失慕風一指,一道道金色咒文幻化成鎖鏈,又將逃離的慕風拉了回來。

伴隨著鎖鏈勒緊的聲音,巨獸與一行人眼前掙紮翻滾,形容狼狽痛苦。

季言心聲音裡依舊是壓抑不住的怒意:“你們怎敢那麼傷百裡翊!即便你頂著一張慕風的臉,我也不會放過你。你在青丘對我們處處針對,於我而言本就毫無情義。”

說著季言心又幻出一把光劍,並指操縱著劈手就要落下。慕風身上的鎖鏈卻陡然間紅光乍現,隻一眨眼的瞬間,紅線便將其吞噬。

慕風原地消失,隻餘下一個季言心熟悉又痛恨的聲音,他嗤笑著:“有意思,真有意思,我隨時恭候你們來皇城尋我複仇。”

不辭第一時間趕到季言心身側,關切地扶住她:“你可有哪裡不舒服?千褶傘的餘毒也不知道散了沒有。”

王朝也隨之而來:“你吐血了,我渡點兒靈力給你。”

季言心搖著頭,看向一旁的百裡翊,她的視線從他有些生氣的臉上,轉向沾著血汙的衣裳:“對不起,丟下你一人,還害你弄臟了衣裳。”她明明下定決心,要讓他活成人的模樣,不再讓他孤身一人麵對這世道,可他還是被丟下了,還染上滿身他最厭惡的血汙。

見百裡翊依舊臭著一張臉,許是他在氣自己害得他這麼臟,季言心晃悠悠走近他,捏了訣將他身上血汙清理乾淨,她心滿意足地點頭:“嗯,這樣就對了。”

百裡翊心下一軟,嘴上卻不饒人:“你是蠢麼?花那麼多力氣清理那些鳥?”

季言心笑得好似春日破曉的暖陽:“自我沒了仙骨後,都是大家在幫我,偶爾我也要出出力的嘛。”

語畢,她頓覺腦袋昏沉沉的,看人的瞳孔變成了鬥雞眼,她莫名其妙地瞅著王朝:“你……你怎麼又變成大黃狗了?”

王朝無奈歎氣:“為何受傷的總是我?”

百裡翊喚出天斬將他們所處的星雲吞噬後,一行人處於一片浩瀚的虛空中。

王朝搖頭:“完了,判官送我們出來,可沒說要如何回去。”

“把這裡都毀了,自然能出去。”百裡翊一邊說著,一邊在眾人身上設下保護結界,扔下一句話,“你們在此等著,要是覺得刺眼就閉上眼睛。”

除了傻愣愣的季言心,不辭與王朝還沒想明白百裡翊的話,天斬便在虛空中炸裂分散開來。

分散的天斬再次擴大,不絕於耳的電閃雷鳴中,紫光滔天,猶如神佛之怒。

王朝捂住自己耳朵,大聲叫著:“他也沒說動靜這麼大啊!”

不辭捂住季言心耳朵,麵上揚起欣慰的笑意,心下腹誹:“勢必要將百裡翊牢牢捆在心兒身邊。”

待百裡翊將這虛空毀滅殆儘,須臾間,一行人竟站在了地宮入口的巨石門前。

百裡翊收起天斬,手上卻捏了顆紅豆大小的耀眼珠子。

不辭一眼認出:“是此前那顆魔核?”

百裡翊點頭:“嗯。”他本應將這魔核吸收,手上動作卻頓了頓,而後將其收入袖中。

……

一行人回到醉眠居時,皓月當空。

原以為季言心隻是千褶傘餘毒未消,導致神誌不清,看人不明。可幾個時辰過去了,她的症狀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愈發嚴重了。

在她接二連三地口吐白沫後,終於氣力不濟,暈了過去,渾身發熱如暖爐。

百裡翊抱手站在榻邊,看著季言心難受的樣子,心下有些不明所以地拉扯。他皺著眉,久久不能舒展。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毒,他亦解不了。可如若她死裡,自己是否就能徹底擺脫她。

他越想,眉頭皺得越緊。

王朝找了大夫,不辭嘗試了各種法子都不起效。

不辭這才想起來,拿出顏荼給的三生石:“它或許能帶我去一趟冥界,我去找顏荼。”

王朝狐疑:“他隻說三生石能帶我們找到生死簿上之人,可沒說還能找到去冥界的路。”

不辭亦是愁眉不展:“能不能試試便知,眼下也沒有彆的法子了。”

“我或許有法子能救姐姐。”少女清悅的聲音響起。

一容貌秀麗的綠裳少女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出現在一行人麵前。她靈眸如水,麵柔若雲,怯生生的表情我見猶憐。

王朝看得出神:“妹妹,你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