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重逢(1 / 1)

蝴蝶飛過一葉舟 岑為 5031 字 9個月前

「無數次眺望遠方,抬頭看月亮。

總會看到一抹霧霾藍,還有刺穿長夜的X。

現在終於真實地看到了、感受到了。

比六年前還熱烈、比夢更真切。

Z,你何必如此瘋狂?」

——《小蝴蝶的自由》

走到床邊,他停住了,盯著少女凹凸有致的玲瓏身體,看著她熟睡的側臉,俯身想要摸一摸她右眼尾的那顆胭脂痣,卻發現手下什麼都沒摸到。

終是一場空。

謝勁舟頹然地將自己摔入床中,趴睡著,床上滿是玫瑰的芬香。

疑似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

他尋找了很久的一款香水,幾乎接近她的味道,卻不是她的味道。

這段時間,夜夜被這種味道包圍,仿佛她就在身邊。

當初不是說好要將她徹底遺忘的嗎。

她不是離開自己快六年了嗎,他為什麼要這樣!

謝勁舟抬手狠狠地砸了幾下床墊,手背泛出疼意,他才覺得自己的細胞好像活了過來。

不知何時入睡,有人將他纏住,身體軟軟的,雙臂摟住他的脖頸。

他睡眠淺,想要睜眼,卻怎麼也睜不開。

耳廓被人摸著,一路摸到耳垂。

人離他很近,鼻息繞著他的耳廓,他身體的熱度一點點攀升。

“謝勁舟,你有種一輩子彆來找我!”

聲音是獨特的金屬嗓音,帶著戾氣。

謝勁舟身體裡剛冒出頭的那點熱度瞬間被澆滅,猛然驚醒。

睜眼一看,房間裡黑漆漆一片。

伸手一摸,空的。

還好,隻是一場夢。

如果……不是一場夢,好像,也挺好。

*

化妝間,馳路正坐在鏡子前,化妝師給她化妝,她也沒閒著,正在看書。

這時,耳邊傳來小蘇的聲音:“馳姐,你知道今天要跟你試演對手戲的是誰嗎?”

“不知道。”馳路從顧辭山那兒得知,今天有人要試鏡陸程真,跟她演一場對手戲。

顧導速度真是快,昨天還愁找不到人,今天竟然就把人找到了,還神速地來到這個偏僻的小鎮,直接在片場跟她演戲,演的還是一場比較激烈的曖昧戲。

“聽說從來沒演過戲,還是我們劇組打雜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隨便拉個人過來跟你試演。”小蘇實在想不通。

馳路沒太放在心上,她會按照顧導的安排做好她該做的,其他的,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既然都沒演過戲,想要跟她演對手戲,恐怕難以登天。

馳路這次換了一身紫色繡花修身旗袍,梳了一條麻花辮,放在胸前,頭頂還戴了一個白色發箍,一改往日裡她的張揚氣質,一下子收斂很多,一副乖得不行的漂亮女生模樣,透出滿滿的少女感。

小蘇看著眼前美若天仙的馳路說:“馳姐,你這樣子,估計對方都沒心思跟你演戲,光看你就要看得暈頭轉向、找不著北了。”

馳路正想說點什麼,有人插話道:“今天怎麼還有人把自己整成紫藤蘿了,我看是紫藤蘿都成精了,還是天天想著怎麼勾引人的妖精。”

馳路朝右邊一瞥,看到姿態高高在上、揚著下巴的言嘉芝,臉上露出諷刺的笑意。

馳路知道她在指桑罵槐,矛頭指向自己,想懟她一句,卻被小蘇使了個“不用跟她計較”的眼神。

算了,她要去跟人試戲了。

……

試戲地點安排在書房,馳路不知是不是自己去早了,書房周圍沒人,很安靜。

書房的門掩著,馳路剛推開一點,看到裡麵有個人正在書架前,背對著自己,看到的瞬間,她的心忽然漏跳一拍,放在門把手的手遲遲未動。

這人穿著複古色紅黃綠斜條紋短袖襯衫、一條複古色牛仔褲,留著黑色頭發。

遙遙望去,風流倜儻公子哥的打扮,跟之前試鏡陸程真的角色穿搭都不同,渾身透出高調又複古的味道。

看背影像極了某個人。

是他嗎?

她的心臟開始跳得厲害。

馳路深吸幾口氣,平靜下來,才推門進去。

隨著開門聲響起,複古穿搭男人在同一時間轉身。

馳路終於看到他的臉,與他深邃的眼眸直直對上,心臟像被人開槍打中,打得她魂魄幾乎飛散。

*

馳路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以這樣的方式跟謝勁舟見麵。

眼前的他,即使黑發,複古打扮,仍痞氣十足,張揚不羈。

他看上去成熟了點、落拓了點,但依然透出幾分十七八歲男生才有的少年感。

之前顧辭山問她:“阿馳,你覺得什麼樣的演員適合演陸程真?”

她記得自己當時說:“顧導,陸程真這人,一要帥,二要痞,三要落拓中帶有少年氣。”

如今看來,這三點,眼前這人全占了。

這人還是她曾經的神明,曾經可以停靠的舟。

過往如同放映影片般一一在腦中閃現,那個不羈的少年,橫衝直撞地來到她的孤獨地帶,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她有可以依賴的神明,她可以做一隻自由飛翔的燕尾蝶。

他給了她全部的希望和曙光,讓她知道,這世界並不都是黑暗和深淵。

隻是,曙光太短暫,離彆太匆忙,再堅固的城堡,也有倒塌的一天。

她不想再遇見他,但又偶爾會想,未來的某一天,會不會在某個街頭跟他相遇。

如果遇見了,她一定會抽他一巴掌,好好問問他,為什麼六年來,沒有給她任何訊息。

但真正見到了她,她卻什麼都沒做,像個木偶,呆在原地,用那雙震驚、疑惑的狐狸眼望著謝勁舟。

謝勁舟的眼神有瞬間的凝滯,像凍住的冰雕,但也就一瞬,很快恢複原樣。

他的嘴巴裡叼著一枚書簽,吊兒郎當的氣質又多了幾分。

馳路回神,故作鎮定道:“我走錯了。”

“你沒走錯。”謝勁舟盯著她半轉的身體,“馳大明星。”

……

“阿馳,你到得還挺早。”顧辭山走進書房,後麵跟著副導演、劇組人員。

“跟你介紹下,這是要跟你試戲的演員,謝勁舟。”顧辭山走到謝勁舟身旁,“她是這次飾演祁夢的演員,馳路。”

“請多關照,馳老師。”謝勁舟伸手。

聽到謝勁舟叫她“馳老師”,馳路心頭微微一顫,到底往事成風,她也不過是他生命裡匆匆而逝的過客。

馳路冷冷地瞥了下謝勁舟的手,沒握,而是跟顧辭山說:“顧導,如果是他,我不演了。”

這是顧辭山沒有料想到的,他把馳路拉到門外。

劇組人員都在等著,有的開始調整場景細節,有的越等越著急,有的開始聊起了天,隻有謝勁舟最淡定、最悠閒,手裡還在翻著一本書。

“謝老師,你喜歡看《克林索爾的最後夏天》啊,我們馳姐也喜歡。”小蘇走過去跟謝勁舟搭話。

“她最近在看什麼書?”

“好像是一本詩集,叫……《彩畫集》。”

“謝老師,要對的台詞,你背了嗎?”

“嗯。”

“那就好,馳姐不喜歡台詞都說不好的搭檔。”

小蘇上下打量了謝勁舟一番,比彆人口中說的還要帥,天生的明星臉蛋和身材,可惜,不是科班出生,沒演過戲,估計就算馳姐同意跟他試戲,他也不會被顧導采用。

不知道顧辭山跟馳路說了什麼,她進來後,同意跟謝勁舟搭戲。

道具師將道具擺放好,燈光師調好燈光,化妝師給馳路補好妝,造型師給謝勁舟整理好發型,副導演架起攝像機,一切準備就緒,準備開拍時,馳路跟顧辭山說:“顧導,你、陳副導在這兒,其他人能不能出去?”

顧辭山知道馳路拍戲向來有自己的主意,她這樣做,難道是想更投入地進行演繹?

可他方才能說動馳路的一點是:“阿馳,跟他搭著演演看,要是不行,我再換彆人。”

她沒告訴他為什麼不想跟他搭戲,但顧辭山是誰,拍了不少片子,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誰心裡揣著點什麼,他都能看清。

顧辭山看出來了,這兩人應該認識,曾經還發生過不愉快的事。

他覺得有點意思。

*

書房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透不進來一點光,唯有打光燈透出昏暗的光,照在書架上,辟出一片光亮。

攝像頭挪到左側,拍攝著鏡頭裡的兩個人。

謝勁舟拽著馳路往書架方向走,力道之大,氣勢洶洶。

謝勁舟一把將馳路推到書架上,砰的一聲,她的後背結結實實地撞到了書架。

馳路感到一陣吃痛,下意識地蹙起眉頭,壓著聲音問他:“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陸程真?”

“我在做什麼,你看不出來嗎!”謝勁舟將馳路的雙臂抬高,舉到她的頭頂,壓在書架上,以一種完全侵略的姿勢看著她。

“你放開我!”馳路扭動著被他抓住的雙手,身體也在掙紮著。

明明是演戲,馳路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心跳如雷,耳廓紅了一圈,看著謝勁舟的眼眸,多了一層說不明白的意味。

謝勁舟卻把她的手腕抓得更緊,俯身朝她狠狠吻了下去。

當他的唇狠狠碾壓過她的唇時,馳路身體發顫,驚得瞳孔微睜,但很快反應過來,趁他還沒有再進一步,用力咬了下他的唇,她感到了一絲血腥味。

這渾蛋,為什麼沒有借位?為什麼要來真的?

馳路隻好在他的基礎上,配合他演出。

少年的張狂,少年的不羈,少年的吻,少年的骨骼,都真切地與六年前重疊。

他的身體離她那麼近,鼻端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像滾過一陣陣熱浪,激得她的心臟劇烈起伏,卻還要抑製住。

這一刻,她沒有看到六年前仲夏夜跟他一起看過的月亮,卻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

青春早就宣告終結,她好像還沒走出從前。

她想起了昨天自己暈倒前那個托住她的懷抱,想起了如太陽般溫暖的皂香,想起了醒來時窗外爬樹的男人,還有窗台上放的那支新鮮的洋桔梗。

她以為的夢,原來不是一場夢。

遺失在茫茫人海中的神明,還是闖入了她的世界。

他吻她時那麼狠,比台本裡寫的還要激烈。

劇本裡沒有要咬他的情節,她第一次沒有按照劇本去做。

這完全脫離了她的職業素養和準則,奇怪的是,顧辭山並沒有喊停。

她倒要看看,這個從沒演過戲的謝勁舟要怎麼接。

“好啊,祁夢,”謝勁舟沒去擦唇邊的血珠,而是伸舌舔了下,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攆著她的唇,笑著說,“沒想到你也有這一麵。”

他的笑容裡混著興趣、驚喜,還有幾分玩味,一個紈絝子弟的浪蕩形象被他演繹得淋漓儘致。

馳路內心驚詫萬分,他怎麼會接得這麼好?

這是沒演過戲的人嗎,怎麼看像是有備而來!

*

當顧辭山跟馳路說:“阿馳,陸程真讓謝勁舟來演,可以吧?”,她沒有一點驚訝,不可否認,謝勁舟飾演的陸程真,是所有飾演者中最適合的。

他把陸程真的那種痞勁兒、壞勁兒都演繹得很到位。

除了演技,還有他的長相,也很符合陸程真。

馳路說:“顧導,你讓我考慮考慮。”

如果謝勁舟來演陸程真,以後的三個月都要跟他度過,這是她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