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是什麼?
是無數次在他眼睛裡沉淪,還是心臟跳了一萬次?
大概是靈魂深處長出了銀河和宇宙,閃亮的,耀眼的,盛大的。」
——《小蝴蝶的盛夏》
謝勁舟見過的嫵媚女人不少,誰在勾引他,誰在跟他調情,他一眼能分辨。
馳路的對煙、吐煙,彆的女人也對他做過。
之前,他很厭惡彆人這樣對他,常常隻要對方即將湊過來,他就毫不掩飾地避開,明確地跟對方說他不喜歡。
然而,馳路成了他生命裡唯一的例外。
在家裡的陽台,她坐在懶人藤椅上,會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叼著煙跟他對煙;
在陽台的欄杆前,她背靠著欄杆,踮起腳,眯眼跟他對煙;
在人煙鮮少的小巷裡,她靠在他的摩托車旁,對完煙,朝他臉上,吐出一個又一個煙圈
……
人前,她乖得要命,隻有在他麵前,才會露出肆無忌憚的一麵。
他知道,這才是真實的馳路,叛逆的,囂張的,骨子裡透著傲勁兒。
她不像彆的女人貼著他、纏著他,她跟自己的距離,總是若即若離。
好像,她希望你靠近,卻又不讓你靠近,故意勾著你、釣著你。
她是暗夜裡起舞的斑斕蝴蝶,勾人心魂,極具魅惑。
他無法撲滅這隻蝴蝶。
她飛進他爛泥般的世界,像玫瑰開滿了荒原。
謝勁舟沒有回答馳路,而是彈了彈長長的一截煙灰,重重吸了一口,吸完在樹上摁滅。
轉身從馳路手裡奪過煙,肆意地抽起來,湊近馳路,朝她的臉上也吐出一個好看的煙圈。
謝勁舟並沒有就此罷休,煙圈吐了一個又一個,青灰色的煙霧直往馳路臉上、鼻子裡撲,霧氣越來越濃,嗆得她咳嗽起來。
馳路想往後躲,卻被謝勁舟一把掰住腦袋,逼迫她看著自己。
咫尺間,彼此的眼裡都有一股暗湧的浪潮。
誰都不說話,誰也不認輸。
是強者與強者之間的較量。
煙霧越來越濃,籠著他們,謝勁舟卻還在一個勁兒地吐煙圈,動作張狂,仿佛在說“你服不服軟”。
馳路忍住喉間的難受,讓自己憋著,不動聲色,好像這樣,自己便不會輸。
“你強盜啊,自己不會再點一根嗎!”馳路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寧靜,伸手要去奪他嘴裡的煙,謝勁舟卻側頭一躲,嘴巴裡潮潮的,沾染著屬於她的味道和氣息。
直到他抽完這根煙,馳路才聽到他說:“馳路,我對你有沒有意思,你不知道?”
馳路站了起來,俯視著他:“你對我有沒有意思,我不在意。因為,浪子的喜歡,是坑蒙拐騙,誰當真誰就輸了。”
謝勁舟忽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道痞笑:“清醒的人,總比迷糊的人,活得通透。”
*
靜心小屋裡東西很少,沒有廚房,隻有一台電磁爐,插上電,便可以做一頓湊合的飯。
馳路當上了賢惠小妹,煮著一鍋熱氣騰騰的麵。
謝勁舟原本是趕馳路走的,但馳路看他的狀態很不對,情緒低到不行,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玩貪吃蛇遊戲,玩累了,就躺在沙發上睡。
她沒走,理由是:“我不希望,你死在這裡。”
謝勁舟卻說:“死了也挺好。”
死了,就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用想了。
這世上的一切苦與難,再與他無關。
他要換個地方渡劫,即使下地獄也沒關係。
不過,經過這次的劫後餘生,謝勁舟忽然有些怕了,不是怕死,而是怕他死了,奶奶怎麼辦,小喬怎麼辦。
還有,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會跟什麼樣的人交往,一定不能找他這樣的爛人。
他不想死了,他想活著,哪怕活得苟且。
就先這樣吧,命運本就破碎,他做不到完整。
……
煮完麵,馳路想撈麵時,手機響了。
她看了眼手機屏幕,是許婉打來的。
“阿馳,你晚上有沒有時間?”
馳路看了眼窩在沙發裡的謝勁舟,他沒動,看起來睡得很沉:“有什麼事嗎?”
“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馳路的視線一直停在謝勁舟身上,落在他的眉眼間,沒有什麼猶豫地跟許婉說:“我作業還沒寫完,就不去了。”
“好吧,那下次一起去啊。”
掛了電話,馳路盛了兩碗麵,沙發上的那位大佬還沒動。
馳路走過去,推他的肩膀,他蹙了蹙眉,依然沒動。
“謝勁舟,”馳路加大了力道,邊推他邊說,“起來吃麵。”
謝勁舟這才懶懶散散地睜開眼,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拽住她纖瘦的手腕:“有你這麼喊人的嗎!知不知道什麼叫溫柔!”
“對你,有必要嗎?”馳路看著他握著自己的寬大手掌,他的手心有些涼意,竄入她的腕間,騰起細細密密的電流。
她甩開他的手,壓住撲騰上竄的心跳,轉身坐到沙發上,挑了一筷子麵,吹了幾下吃起來,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謝勁舟撐著沙發坐起來,靠在沙發上,雙手交疊著枕在腦後,盯著馳路的後腦勺看。
彆說,這個小姑娘即使穿著他寬鬆的T恤,即使隻看她的背影,依然是漂亮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特殊氣場。
馳路感到來自後方的注視,卻沒扭頭看他:“看夠了嗎?看夠了快來吃麵,要不然要坨了。”
謝勁舟慢慢悠悠地回:“急什麼,現在吃多燙,等會兒。”
他這天什麼都沒吃,已經餓得不行,但他想這樣多看會兒馳路。
之前來過靜心小屋的人,隻有羅子昂,還隻來過一回,待了沒幾分鐘就被他趕走了。
他喜歡獨自靜靜地待在這裡,空無一人,把自己放在天地間。
什麼操/蛋的生活、操/蛋的謝鴻運、操/蛋的校園暴力,統統遠離他。
好像逃離到這裡,就能庇護他安寧。
這裡是他的靜心地,也是他的桃花源,是他一個人的領地,他不允許任何人進犯。
可馳路來了,非但不讓他抵觸,還讓他產生一種“有個人陪自己也挺好”的感覺。
這感覺如此真切,真切到他想抓住,想用眼睛記住,記住這一刻,她在他的桃花源開出新的枝丫。
靜謐到讓他覺得孤寂的人生,好像多了一抹色彩,不濃不淡,剛剛好。
兩人一起並肩吃麵時,有一縷陽光透過蒙了塵的窗戶照進來,籠了他們一身。
誰都不說話,一個吃麵時發出吸溜聲,一個吃得斯文。
他們的餘光時不時偷偷瞥向對方,可誰都不知道。
靠得近,彼此的胳膊偶爾會擦過,微涼碰觸暖意,勾起少年心跳,不驚天動地,卻綿延不絕。
馳路望著他的手臂,離自己時近時遠,不知有意還是無意。
她的心有些亂,也有些煩躁,乾脆往旁邊挪了下,但謝勁舟也往她旁邊挪。
她繼續挪,他也跟著挪。
馳路終於忍不住發話:“謝勁舟,你做什麼?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一個勁兒往人身上貼的樣子很像哈巴狗。”
謝勁舟喝完最後一口湯,放下碗筷,側頭,好整以暇地看馳路:“合著我在你這兒就隻能當狗?那你知不知道,狗不隻是會貼人,還會……”他湊到她的耳邊,故意呼出幾口熱氣,“咬人。”
馳路被耳畔的熱氣弄得發癢,真想移開,耳骨卻被人刁住,是溫熱的觸感。
她僵住的瞬間,被他鑽了空,咬住她的耳骨,留下一圈淺淺的牙印。
“謝勁舟,你能不能消停點?”馳路一把推開謝勁舟,憤憤地看他,胸腔裡的那股氣積著,發不出去。
馳路一個念頭迅速閃過,靠近他,俯身也咬住他的耳骨,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是睚眥必報的蝴蝶,不會輕饒誰。
咬完她開始害怕,怕謝勁舟會拎起她,把她扔出去。
馳路的表情控製極好,仍是那個看起來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馳大小姐,臉上未見分毫害怕。
她瞪著謝勁舟,目光無所畏懼。
她看不見謝勁舟臉上有任何表情,仍是他一貫的冷漠神色。
不過,她還是看到他的眸子沉了下來,晦暗又犀利,像夜晚的獵豹,即將捕食獵物。
馳路強自鎮定,做好被他撕咬的準備。
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反而看到謝勁舟笑了,捏了捏她的下巴說:“阿馳,你膽子肥了啊!是不是我太慣著你了!”
馳路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抬手撫上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背,一點點上移,勾起她那雙嫵媚的狐狸眼,笑著說:“舟哥,我不過是禮尚往來。”
“好一個禮尚往來!”謝勁舟捏著她下巴的手緊了緊。
謝勁舟的手背傳來一陣陣癢意,似有無數根羽毛掃過,癢意漫到心間,激發他最原始的欲望,直接把馳路按壓在沙發上,雙手抵著她的雙肩,“我送你一份大禮。”
馳路見謝勁舟俯身要來咬她的耳朵,知道他又要發瘋,一個勁兒地躲避。
“躲什麼,老子給你的,你就受著!”
馳路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推開他,嗤笑道:“謝勁舟,你對你的月拋女友們,都是這樣?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像發情的泰迪!”
“……”謝勁舟的眸子沉了下去,舌尖頂了頂後槽牙。
她以為這樣激他,他就會放過自己,卻沒想到,雙手被他單手按壓住,高舉過她的頭頂,以一種完全被他侵占的姿勢躺著。
謝勁舟處於上風,像要證明什麼,鎖住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老子現在就讓你看看,什麼叫泰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