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貓、辭職、搬家 ……(1 / 1)

賽!外傳·夢境 老年遊 4614 字 11個月前

市中心的最高警署總部。

經過外麵正轟隆出警的車輛,排隊谘詢辦案寬敞大廳,各專案小組,穿過透亮防窺玻璃的審訊室,再往裡有一間不為人知的神秘部門。

煙霧繚繞的密室裡,中間僅擱置了一張桌子和兩張掉輪子的轉椅。

桌麵上一堆紅色泡麵空桶、臟亂飯盒。被食品垃圾包圍的是台很獨特的迷你電腦才9寸,盒子似的厚度和造型。

幽幽寂靜的空間裡唯有那台盒子電腦映出來的冷冷藍光。

幾乎癱坐在一張轉椅上的刑警老貓戴著耳機,手指夾著煙。

他反複切換著影片,視頻一會是淩晨小巷周圍垃圾桶、牆體爆炸成灰的畫麵;一會是目睹現場的保安大叔額頭汗涔涔渾身顫抖的講述……

“上夜班大概半夜4點鐘,我的狗叫很不正常……我從保安亭走出去……”

“那個東西……不像人的臉”

“表層像蛇皮……又像是蜥蜴的鱗片,根本不是人的皮膚!”

視頻中的是半年前發生的一樁離奇案件。

西區名牌珠寶店附近一位高中生心臟暴斃而亡。

他倒下的附近方圓一百米以內爆炸成粉末,可以用寸長不生來形容,像被什麼轟炸過或是用油火焚燒過,一片焦炭漆黑,瀝青路燒裂成乾枯狀。

唯一的目擊者證人是附近值夜的小區保安,他昏睡在人行道上,差點被清晨公交車碾壓過去……

“我們不是有抓到幾個嗎,‘他’有什麼特彆的?讓你那麼執著……”

從背後上方冷不丁傳來的聲音很特彆,像人工製造出來的廣播腔調。隔著厚耳機包棉都能感應到。

老貓把煙頭隨便投進剩湯水的泡麵桶裡,一把摘下耳機,腳踩著嘎嘎響的破舊椅轉過身,昂著下顎吐槽。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走到光裡來,你長這樣想嚇死誰!”

忽然進來的男人異常高大,仿佛黑熊的輪廓一堵牆似的杵在在黑影裡。

隻見他落腮胡中間的厚嘴唇O形狀一動,“哦”一聲,走近亮光裡浮現了他戴軍色包耳氈帽的粗曠模樣。

他是老貓的特殊拍檔。

“附近銀行的高空監控,拍下了□□的藍色火光,還拍到保安走到巷子前的畫麵”

老貓不回頭,食指敲在身後電腦屏幕上。

“醫生不是已經診斷過,保安那天晚上很有可能是在做夢?監控也記錄了他走進巷子不到一分鐘,跟夢遊似的走到紅綠燈附近躺下了?”

“不對……”老貓超級認真地告訴他,“我有一種直覺”他指著自己的腦袋。“——夢裡發生爆炸,結果現場真的爆炸了!是因為這一次,我們麵對的極有可能是具有操控腦波夢境能力的高級品種……”

“你是為了報仇嗎?”

搭檔眉毛幾乎全無,稀疏短短幾根在硬邦邦眉骨上。他此刻眉頭一高一低地動,莫名咧開嘴笑,打斷了他的話,他試圖分析眼前這位中年刑警內心真實的那股黑暗暴動。

他問他的意思,純屬獵奇罷了。

他們是一對怪異的搭檔,方才看似融洽合作的關係瞬間蕩然無存。

老貓靠回椅背目光越來越冷,側過臉去拿煙盒。耳骨後鬢角中彈的位置,已經愈合成一道疤痕……他從脫線的牛仔外套裡摸出壓扁的煙盒咬出一支煙,用你我都知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的表情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接著低頭點燃煙尾。搭檔卻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直到無痕的牆壁門突然推開,有人警員進來,手裡拿著牛皮紙檔案袋。是新的案件消息!

老貓雙眼冒精光,煙都掉了,彈起身一把接過文件,等大略掃過檔案裡麵內容,便迫不及待往盒子電腦裡,插入檔案裡一並寄來的一枚U盤。

宛如腎上腺素加快的節奏和亢奮,老貓彎腰用手指快速滑動U盤裡的視頻影片。拍檔在他身旁坐著,看電影似的津津有味吃起桌上的薯片。

身後的警衛員拿著手機正外放著雲山警署隊長的通話。

“老貓!它們的磁場乾擾好像隻對100米以內的電子器有效……”

“半年前那家珠寶店特製裝的攝像頭範圍在100米……小區停車場也是100米以內那台監控器……”

“角度你也看到了,全被車擋住了,隻能看到……”隊長指的是羅威納犬的狗頭被扔出來的那一瞬間。

他往前調,畫麵最後定格在,車庫燈源恢複的刹那啊,波動乾擾好像結束了,全部攝像頭恢複正常,同步拍到一片刺眼的血腥場景。

“狗的屍體裡的心臟被掏空……憑空消失了?”

老貓脈搏加快地盯著屏幕、那名躺在血肉模糊液體中的少年。

他顴骨往上激烈提起,發現獵物般……慢慢咀嚼著檔案學生證上的名字。

“徐閎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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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惡犬事件過去的第五天,看似風平浪靜的公寓裡窸窸窣窣流傳出一種瘮人的揣測。

「是那個男孩把狗心臟給吃了的!」

「……我老公看見了他當時嘴裡全是狗肉!」

「呃太恐怖了,老徐家的兒子也不正常……他兒子會不會是……」

「我感覺像,你們沒看網絡上傳……鱷魚廠那裡有鬼啊!那孩子從來沒見他笑過,陰森森的,好幾次在電梯上見了,跟他說話吧……他都不出聲,就沒見過他跟誰打過招呼!」

徐閎晙自醫院回到小區的那一天起,就感覺到了居民在他背後異樣的眼光。

可又如何……一想到這,他愣住了,他漸漸意識到自己沒有了屬於人類的感覺!

他的情緒和全部感官,日趨麻木,越來越冷血。

父親因為他在停車場昏睡了三天三夜的怪病,請了長假。這會中午冰箱的食物吃完了,他披上格子襯衣匆匆出了家門。

徐閎晙一臉怪異地從房間裡出來,手裡握緊扯斷了電線的迷你攝像頭,等洗手間門打開又關上,他已經掀開馬桶——水箱聲響起,馬桶中漩渦衝走的是已成沙粒狀的攝像頭!

不知怎麼做到的。

他整個人仿佛不用呼吸般的站著。

突然門後玄關處,有很大的動靜……是父親回來了嗎?他往外走。

“是他殺死了恩恩(羅威納犬)叫你兒子滾出來!!”

“……躲過初一躲得過十五嗎!最好彆讓我撞見他!叫他出來,我知道那個怪物在家!!”

那個金業主瘋女人不顧保安的阻止,從門口一直喊打喊殺。女人淒厲陰狠的咒罵、瘋狂踹門的聲音不斷傳進來。父親外套和眼鏡被扯歪。

這不是第一次發生的過分事……徐文十分狼狽換上拖鞋,抬頭看見客廳中心沉默的少年,他扶正眼鏡框,假裝沒事去收陽台上的衣物……他偷偷搓揉了幾下腰側。

剛剛躲避女人的耍潑拉扯誤撞到了自家電子鎖門把上。

他無言在沙發上緩緩折疊起衣服。

直到少年主動走來,乖巧坐在沙發前地毯上,如同入冬的動物般蜷縮著身子,靜靜伏趴在他的膝蓋,他主動拿起徐文的手掌給他撫摸頭發……黃昏橘黃色彩從敞開的陽台上傾瀉進來,溫暖籠罩著不知何時睡著的少年……

徐文仍在輕輕撫拍著少年的後背。

徐文的人生並不漫長……可這一刻,少年沉睡在他大腿上的側臉,嘴角若隱若現的笑容,是一種莫名的信任,一種隻屬於他們之間的牽絆,已經超越了血緣。

他更下定決心……要保護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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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校園上空是烏雲密布的陰霾天,天氣突變,刮起大風,又乾又冷。

教室裡的徐閎晙換上了秋天校服外套,這是他恢複上學的第一天。等下了課,有生麵孔的女同學跑過來傳話,說三班的那位女生有要事找他。

下一堂課是體育,他脫掉外套,下樓梯,穿過一條熙熙攘攘的活動走廊。最近很神奇,他不再感覺到饑餓,連睡眠也變好,連著幾天沒有做惡夢了。

等拐過一個角,他站定在三班門口,出神望著廊外的那一片鉛灰色天空時,大腦猝然間劇烈波動,有幾幕相似的空間畫麵疾速掠過!

他頭疼欲裂雙手按住太陽穴的瞬間,有人在旁邊叫了他的名字。

“——唉徐閎晙這請你的”

一位男同學,舉起廁所裡的藍色水桶,潑了他一桶血水。

散發著豬味的濃厚血液兜頭淋下,像一層瀑布,覆蓋住了徐閎晙的雙耳。

他定定睜開眼睛,除了眼前流竄如雨的血珠外,他能清晰緩慢地看到眼前四麵八方的人牆,眼前教室裡,走廊外的所有人無數張嘴開開合合……有女生捂著嘴躲在後頭,有男生指著誇張捧腹大笑。

走廊那一頭,最近離他最遠的小胖登時扔掉足球,渾身哆嗦著地推開人群,拚命跑過來。

踩進血水的小胖立馬脫了校服外套,邊幫他擦著臉上的血,邊怒罵著,“他媽的是誰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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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務室裡學校領導盤問了幾位學生,很快揪到了幕後主使。是同班的學習委員乾的。

那人當著負責處理的班主任的麵,毫無避忌猖狂諷刺他。

“我聽說你最近愛吃狗肉……但我想那太不人道了,就給你弄了豬血,怎麼不喜歡嗎?”

“不喜歡也得忍一忍!想想徐主任!下個月,他老人家馬上就要升職了”

學習委員邊說邊大笑,羞辱性的一下一下重重拍打徐閎晙的腦袋。

等快結束,班主任才臉色難看地拽開他,讓他適可而止!他話音剛落。微敞開的教務室門猛然被推開了,不知聽到多少的父親,難以置信衝過來。

他憤怒無比抓住學習委員的衣領。

“——你剛才是拿我威脅我兒子嗎?”

班主任頭大的想拉開兩人。他眼珠子快速轉動,想方設詞的想穩住向來正義固執的徐文。

“徐主任你先冷靜點,想想你的身份!他還是個學生啊,他不懂事,你當大人的也跟著……”

“還有你!”徐文脖子怒甩掉他的手,厲喝道,“——你當班主任的就這樣聽著嗎!”

“……”

那個下午,老師毆打學生的嚴重輿論傳了出去。全校一時人人嘩然。

父親最後,極度失望且憤怒地拉著他離開,一把還把追上來勸說的女美術老師推開。

“師兄!師兄!你要想清楚!彆衝動行事!”

“……我想的很清楚”

“在我為人先師之前,我先是他的父親!”

“……”

“我連給自己孩子的一個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我還當什麼老師……”

徐文強烈的去意,讓美術老師停止了腳步。

他回頭望了一眼,他人生中工作了十幾年的學校。視線在學校建築大樓、美術老師、少年臉上交替。

校門口大樹下,小胖抱著足球躲在陰影裡始終沒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