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順德一個巴掌扇在肖晨右臉上，怒罵到：“你這個五一有幾天是著急家的。”

論誰也摸不透他時好時壞的情緒。

肖晨一如既往的犟，但這幾天確實玩的有些過了，隻好先認個錯：“下次不會了，爸。”

“哪來的下次？你高考之前哪也不許去！”肖順德直接推了肖晨一把，愣是踉蹌了兩步，口袋裡的手機也劃了出來掉在地上。

肖晨剛彎下腰去撿，隻見一隻腳踩了下來，就這樣停在手邊，他抬頭看了一眼肖順德，眼神變得十分淩厲。

“你彆用這種眼神看你老子。”肖順德把腳抬了起來，“手機你也彆tm用了，你不配用。”

肖晨沒理他，把手機撿了起來，屏幕已經碎了大半，按了半天開機鍵也沒反應，剛回來沒十分鐘又徑直出了家門，他異常平靜，平靜到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就連關門的聲音都很小。

這種平靜是源於習慣，並不是他脾氣好，在他十幾年的人生裡，肖順德反反複複的情緒，每個月都要來上好幾次，他試過反抗，也試過溝通，但這些都沒有用，肖順德的脾氣實在是反複無常，他最終隻能選擇用沉默來應對。

表叔也曾勸過肖順德去看看心理醫生，結果不用想也知道，又被肖順德一通罵，這個家裡每個人都挺怕他的，不知道哪句話，哪個動作就惹得他情緒大爆炸，就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所有人也都倍感壓抑。

但拋開情緒不穩定這一點，肖順德對肖晨也算儘職儘責，對聞君英也是真心疼愛，對母親也是關心有加。他時常說著最難聽，最傷人的話，卻又在行動上去進行彌補，這讓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怪他，而這也成了讓肖晨糾結的點。

“這修不好了，就算能修也沒必要，修的價格都能買個新的了。”老板邊說，邊把這個壞手機遞給了他。

“那我再看看。”肖晨也不是不願意換新的，這幾年壓歲錢存了不少，他偶爾去酒吧駐唱也存了一點，但這個舊手機裡還有很多照片和聊天記錄，這對他來說很重要也很珍貴。

連問了好幾家都說修不好，肖晨歎了歎氣，這幾條街的手機店都問過了，就剩最後一家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店鋪，他不抱希望地走了進去。

老板是一個戴著老花鏡的白發老頭，把手機拿過來搗鼓了一番說到：“可以修。”

肖晨垂著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老板又接著說到：“不過你這個主板和屏幕都要換，價格不便宜，不如換個新的？”

肖晨想了想說：“隻要能開機就行，把我手機裡的東西導出來，我換個新的吧。”

這個手機肖晨用了三年了，他對電子產品一直沒有什麼要求，既不打遊戲，拍照也有相機，但最近實在是有些卡，咬咬牙換個新的吧。

老板笑笑，“可以，那換個主板就行，500，不過我這沒有配件，得明天了。”

肖晨點點頭問到：“那我先看看新的。”

老板給他介紹了幾款價格在他預期之內的，肖晨最終還是選擇了之前用過的那個牌子，用習慣了，順手。

付完錢之後，肖晨感覺心在滴血啊，手機餘額少了大半，他打開綠色軟件，登了上去，隻可惜之前的聊天記錄都沒了，也不知道許隅博有沒有給他發消息，不過八成是有的。

他看了眼時間，給許隅博撥了電話過去。

“你搞什麼雞毛？”許隅博此時已經非常暴躁，響了一秒就接了，他給肖晨發了十幾條消息，電話也打了五六個，從一開始生氣肖晨不理他，演變成了擔心肖晨出事。

“對不起啊，我手機壞了。”肖晨一臉歉疚，聲音也軟綿綿的。

“怎麼壞的？”許隅博氣還沒消，語氣跟審問犯人似的，但想想這事也不能賴肖晨，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修好了嗎？”

“不小心從口袋裡掉出來的。”肖晨不想讓他擔心，自然不會告訴他是被老爸踩壞的，“我買了個新的，舊的明天才能修好。”

“都買新的了，還修舊的乾嘛？”許隅博的火氣已經降了一半。

“還有和你的照片和聊天記錄啊，我還沒備份呢，當然要修好。”肖晨說的軟軟糯糯，許隅博還剩一半沒消的氣頓時就沒有了。

“你到家了嗎？”肖晨接著問到。

“到了。”許隅博把聲音壓了下來，“你想我沒？我特彆特彆特彆想你。”

肖晨本來好好的，突然被他這句特彆特彆特彆想你，翻起了剛剛被老爸扇耳光的委屈情緒，有點想哭，但強壓了下去，隻是眼眶紅了紅。

對麵好幾秒都沒出聲，許隅博又問到：“怎麼了？”

“沒事，從你進站就開始想了。”肖晨雖然把眼淚憋了回去，但聲音聽著有些抖。

“這是想我想的快哭了？”許隅博笑了笑，又一陣難過，隻是他比肖晨更善於隱藏情緒。

“是啊，都賴你！”肖晨也跟著笑起來，但還是帶著點哭腔。

“晨晨不哭，晨晨不哭，博哥在。”許隅博跟哄小孩一樣哄著，這些軟話對他來說信手拈來。

“我先回去了，到家給你發消息。”肖晨平複了下來，“親一個。”

“Muaaaaaaaaa。”許隅博給了他一個很響很長的隔空吻。

肖晨則很輕地回了他一個。

他覺得自己現在這樣矯情極了，以前受點什麼委屈，自己也能消化，現在有個人陪著還能哭上了，但又覺得好受很多。

或許不是他不想哭，而是孤身一人時，隻能被迫自我消化；現在你在我身邊，所以我不再打算自己硬抗。

“老媽”許隅博喊了一聲，翻出從紫陶鎮買的絲巾，從臥室跑去了客廳，“給你的。”

“你從外麵買的嗎？”季喻女士仍然還在為許勝川的事發愁，不過相比前段時間好了很多，看到兒子給她買的禮物，終於舒展出了一個笑容。

“嗯，喜歡嗎？”許隅博笑了笑，他笑起來真的很招人疼。

“喜歡喜歡。”季喻拍了拍他的小臉，“餓嗎？”

“餓！要吃清湯麵！”許隅博這幾天在外麵吃的油膩，很想老媽的手藝，也想吃點清淡的。”

季喻應了聲好，起身進了廚房，看起來情緒好了不少。

肖晨並不想現在就回家，得等肖順德氣兒順了，他轉頭去了奶奶家。

“喲，怎麼沒給我打個電話就來了？”奶奶問。

“想你了唄。”肖晨除了能和許隅博說這些話，也就是奶奶了，“剛好路過，就上來看看。”

“小博他們回去了？”奶奶又問到。

“嗯，今天剛回去。”肖晨聽到許隅博就想的慌，剛想著就收到了博君一肖的消息。

-到家了嗎？

-我來奶奶家待會兒。

許隅博擠了擠眉，他對不在意的事很神經大條，而在一些事上又特彆敏感和敏銳，隻不過隻出現在他覺得重要的人身上。

-還在和你爸吵架？

肖晨愣了愣，他以為自己裝得挺好的，沒想到許隅博竟然還是看出來了，既然被看出來了，他也不打算再繼續騙下去。

-嗯，沒事兒，一點口舌之爭。

又接了個歪嘴叮當貓的表情包。

-手機也是被你爸摔壞的吧？

-他踩了一腳。

許隅博的火又蹭蹭蹭地冒，但還摻雜著心疼，肖晨既然不願意告訴他，那必然比他現在描述的要嚴重，他突然想起剛才電話裡肖晨略帶哭腔，這孩子不僅是想他了，也是真受委屈了，他把頭往後一仰，閉上了眼睛，用手捏了捏鼻梁，又繼續在手機上敲著。

-怎麼不告訴我？

-又不是什麼大事寶貝兒，不想讓你擔心（親親）

是啊，他們現在隔的那麼遠，他知道了又能做些什麼呢？許隅博胸口一陣堵，又接著回複到。

-不用對我小心翼翼。

-你可以傻笑，可以痛哭，可以委屈，可以撒嬌，可以不懂事，可以有壞脾氣，我不止愛你的好。

肖晨心顫了一下，但在奶奶麵前，不能表現的太明顯，隻能自己在心裡小小地感動了一下。

-我知道啦。

-你在我這裡也一樣。

許隅博勾了勾嘴角，繼續吃著那碗未吃完的清湯麵，現在吃起來感覺更好吃了，他就是脾氣來得快，但好哄，不過好哄僅限於肖晨，換做璿仔恐怕就不行。

他突然想起趙思衡的那句話，“祝你常常能感到幸福。”他當時不懂，但現在好像有點懂了，他隻有和肖晨在一起才能每時每刻都感受到，哪怕爭吵、拌嘴、或是靜靜地待著，都不失為另一種幸福。

肖晨在奶奶那待了會兒，就回了家，客廳裡肖順德和聞君英正倚靠在一起看電視，看起來氣已經消了，肖晨沒說話，直接回了臥室，書桌上擺著一杯熱牛奶，這倒挺符合老爸的個性，他大口喝了下去，又趴在桌子上撥弄著許隅博畫的太陽石膏畫，摸了摸中間的晨字，忍不住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