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表姐孫盼兒(1 / 1)

蔡氏族人原以為蔡毅家沒兒子,他又愛散財,往後日子會愈發難過。卻沒想到蔡毅這些年財運漸漲,隻不過是個尋常獵戶,竟然又買了田,連家中院子也修葺過了。

至於他是怎樣發的財,與他家交好的都說是父女打獵齊心上陣,眼紅他家的人不太信這話,多個幼女打獵,家裡就能致富,不可能。

他們當麵不敢說,都在背地裡議論,該是他家愈發漂亮的小女兒的功勞。

如今村裡人都隱約發現,前幾年搬來的蔡發財女婿薑家,應該是城裡富裕的讀書人家。至於為何搬到鄉下,都說是蔡發財女兒蔡清死後,薑家長輩要給薑郎君續娶,但薑郎君心中還掛念著亡妻,不肯再娶,帶著獨子來到亡妻老家隱居。

薑小公子在鄉下孤獨,不愛出門,卻正巧遇上了蔡家阿芙,自阿芙常上薑家玩,一來二去,二人關係越來越好,蔡毅家借著小女這層關係,這三年過節過年時時上門,與薑家打好關係。

“憑薑家漏的油水,蔡毅家不止生意紅火,連小娘子都有了關照。你看那阿芙,還像個鄉下女娃麼?再給她配個丫頭,活脫脫是個城裡女郎君。”

“你說薑家漏的油水,但我沒見過他家在外麵做生意。”

“你這就見識少了,城裡的有錢人,都不用做生意,直接領錢就是。薑家若是沒有好東西,怎麼常去薑家的阿芙比她兩個阿姐出挑?我就是為發財叔不值,明明是他的女婿,卻便宜了彆人。”

不止村中說閒話的這麼想,連蔡發財本人也這麼想。

他坐在廳堂上首,噴了口水,罵下麵的兒子,“我交代你們的事,你們是怎麼做的?我每回都叫你們要帶著家裡小輩去薑家那邊,薑家來過節的時候多和他打交道。可你們是怎麼做的,薑家是你們妹妹家,卻不如蔡毅家和薑家親近!”

他胖兒子歎道:“阿父,哪有這麼容易。薑白也就在你麵前客氣,對我們那是端起讀書人的架子,他兒子也不逞多讓,你孫兒們都說和那小子玩不到一起去。”

蔡發財眯著眼,“那蔡毅家更窮更沒讀書人,他家怎麼和薑家走這麼近?”

這回他矮兒子吐出瓜子殼,笑道:“老翁你都知道蔡毅家和妹夫家走得近,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這都是他小女的功勞。”

蔡發財瞪過去,“是啊,他小女經常去薑家好幾年了,我每回都叫你們帶著小輩也去!”

他胖兒子卻一臉難言之相,說:“阿父你有所不知,我們每回去他家,妹夫就讓我們喝茶喝個不停,外甥連麵都見不到。等我們再留,妹夫就說,他要教外甥讀書了,我們就隻能走了。”

蔡發財喝道:“那蔡毅小女是如何留下的?”

他矮兒子笑道:“嗬嗬,老翁你又說廢話,自然是外甥隻愛和他這般大的女娃玩,對了,還要長得標致,這小子小小年紀倒是好色。”

胖兒子歎氣道:“可惜我們家的丫頭年紀都大了,也長得不甚出挑。”

蔡發財沒否認兒子們的話,問道:“我把你們大妹的女兒接來如何?”

“大妹女兒早就嫁人了,接來做甚?”胖兒子疑惑問他。

蔡發財道:“你們大妹的三子發燒發傻了,她就愁這傻小子以後沒個可心人照顧,就養了個女兒,以後照顧這傻小子。上次我路過你們大妹家裡,看到這女娃,模樣頗為俊俏,就比薑小公子大兩歲。”

矮兒子道:“她和我們家的關係可比蔡毅家小女遠多了,蔡毅家至少是一個族裡的。老翁你糊塗了,把這同我們家沒關係還來曆不明的女娃接來沒用。”

蔡發財笑道:“沒用就讓你們大妹把她接回去,她自然就不敢沒用了。”他的目光遙遙向薑家的方向望去。

蔡發財的想法無人得知,村莊一如既往,風平浪靜。

薑家院子裡,蔡芙坐在亭子裡看書,她如今已識得不少字。

竹林的風拂過她的臉頰,鼻若瓊瑤,明眸皓齒,比起她的父母傳給她的相貌,更出眾的是她稚齡之際已稍顯風姿。

見蔡芙看書入了神,薑芷川走來,道:“我上了一堂課,你這書看到哪裡了?”

蔡芙道:“我早就看過這本了,都看過好幾遍了。”

薑芷川看了眼書名,笑道:“確實是之前學過的,如今你可還記得?”

蔡芙把書遞給薑芷川,“你考我吧。”

“這次要賭何物?你那寶箱裡的娃娃、木雕之物可都被我得來了,再賭就要把箱子給我。”

“說的好像你沒輸過一樣,我可贏回你不少筆墨紙硯,論價錢還是你輸了。”

薑芷川感到好笑,看著蔡芙說:“你可是曾說過寶箱裡的東西都是你的寶貝,而我的這些筆墨紙硯卻不是什麼寶貝。你說,這次賭什麼?”

蔡芙道:“若是我說對了,你就讓我聽薑先生教你的一堂課。”

薑芷川疑道:“你竟如此想聽他的課?我給你講的課不好麼?”

蔡芙鼓起臉頰,甕聲道:“你給我講的課我常聽,但薑先生給你講的課我卻沒聽過幾節,我很想知道你上課都在聽什麼。”

薑芷川略一沉吟,道:“阿芙,我可以答應你。”

聽到這話,蔡芙歡呼雀躍,“快來考我吧,芷川!”

薑芷川翻開書,任意選讀:“貰貸賣買販肆便。”

“資貨市贏匹幅全。”

“竽瑟空侯琴築箏。”

“鐘磬鞀簫鼙鼓鳴。”[1]

……

見蔡芙一口氣順溜背了幾句,薑芷川問其意。

蔡芙心下沉吟,一一答出。

薑芷川摸了摸她的發髻,笑道:“阿芙,你做得不錯。”

他帶著蔡芙走去薑白的書房,薑白正在自個兒下棋。

見二人過來,笑問:“什麼風把蔡小娘子與芷川公子吹來了?”

薑芷川道:“我方才答應阿芙,讓她聽一堂你給我講的課。”

薑白聽聞,戲謔看著薑芷川,“你都答應了,我豈能不聽?那明日照常上課?”

薑芷川頷首,“自然。”

“既然如此,阿芙,你明日辰時來此聽第一堂課。”薑白對蔡芙說道。

為了這句話,蔡芙覺得等待的時辰極為緩慢,她好不容易挨到這日辰時。

到了薑家卻不見薑家父子的蹤影,大黑告訴她,“今日蔡翁邀郎君與小公子過府一敘,小公子臨走前交代我說,昨日之約他日再續,今日不知何時歸來,蔡小娘子可在書房裡看書,也可放心歸家去。”

蔡芙失落歎氣,她無心歸家,終究還是留在薑家看書,坐在書桌前,腦袋不停地往外張望。

忽而,沉寂的院子響起大黑的聲音,他低啞的嗓子此時格外高調,“郎君,小公子,你們把誰帶回來了?”

聽到這話,蔡芙走出屋子,朝外看去,隻見薑先生與薑芷川中間站在一個小娘子。

這小娘子看上去比她歲數稍大一些,抱著包裹,身穿素衣,臉龐瘦削白皙,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她。

蔡芙滿腹疑惑,走到薑芷川身旁,用眼神示意問他這是誰,薑芷川搖頭不語。

見素衣小娘子注意到了蔡芙,她朝那小娘子笑了笑,卻見小娘子走上前來,道:“小女盼兒,敢問小娘子是?”

蔡芙好奇地看著她,“我姓蔡,名芙。你是?”

“芷川是我阿弟,他的阿母是我的姨母,我要來姨丈家小住一段時間。”說完,盼兒挨個看著薑家父子溫柔笑了笑。

不料,薑白溫聲道:“孫小娘子,你住在此處不太方便,此次是急從權,過兩日我為你找個住所,你再搬過去。”

聽到這話,孫盼兒突然淚從眼出,“姨丈,我正是為了避開那流氓地痞才來外祖父家,誰料二舅母卻不同意我住。若盼兒不住在這,盼兒就無處可去了。”

薑白毫不動容,一派溫文爾雅之姿,道:“我會讓力士送你平安回家,解你後顧之憂,望你見諒,我與芷川在此不便照料孫小娘子。”

正當蔡芙聽得起勁,孫盼兒突然看著她說道:“那這位小娘子怎地在此?”

蔡芙想到這裡確實沒有第三個小娘子,才確定孫小娘子指的是自己。

蔡芙對她說:“我不住這兒,我家在這附近,我隻是過來玩。”

孫盼兒聽到這話,轉身朝薑白笑道:“姨丈放心,我定同這小娘子一般,隻住在你們附近,絕不打擾你與表弟。”

薑白歎氣,“先說到這,聽說你來到此地還未曾休整,你先去休息吧。”

孫盼兒便笑著點頭,隨著侍從走了出去,出門前,她回頭看了親密靠在一起的女童與男童一眼。

蔡芙用胳膊肘輕敲薑芷川,問道:“這位孫小娘子是何方神聖?”

薑芷川麵色淡然,對她道:“你不用管,她不會久留。”

話罷,對薑白打招呼後拉著蔡芙去了書房。

蔡芙進了書房關上門,隻見薑芷川從書架上的一個錦盒裡拿出一個鑰匙,遞給蔡芙,說:“這是書房的鑰匙,你要看書就拿著開門。家裡有生人在,之後沒人的話書房會上鎖。”

蔡芙收好鑰匙,坐在薑芷川身旁,托腮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你們出去一趟領回來一個人?又為何你這般不開心?”

薑芷川摸了摸她的頭,道:“小孩子彆想太多。”

“我們一樣大,快告訴我,不然我再碰到那孫小娘子不知如何態度。”

“你隻需要知曉,此人是外祖父的外孫女,來這兒借住兩日而已。”

“她在庭中說自己想在這兒住上多日。”

薑芷川搖頭,“這裡不便讓來曆不明的人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