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風(1 / 1)

等明順帝敘舊夠了,就順勢去了棲鳳宮,福公公會意,差人把準備好的飯食一起送過去。

菜擺了一大桌子,皇後一見霍青青當即拉著她看了又看又是誇漂亮又是嘮家常,隨後跟明順帝一左一右把霍青青夾在中間坐著。霍承陽扭過頭去抹了一把臉,他這個當爹的就被排擠了,這還不夠,等三個皇子一來,就把他擠得更遠了。

很快,霍青青碗裡堆成小山,霍青青哭笑不得隻能慢慢吃著,看著自家爹憋屈地坐在對麵有些無奈。但她無法,畢竟聖上為大。

這頓飯吃得歡聲笑語。

如今的三個皇子,都是皇後齊小婉一人所出,三個皇子也算得各有千秋。

大皇子趙延身子弱,但文采斐然,性子柔弱且細心,雖不是多好的帝王人選,但難得心善。二皇子趙亓喜好騎射,自小拜大將軍徐從風為師,百步穿楊不在話下。三皇子趙樞……應當是按著帝王來培養的,沉穩冷靜,政務也出彩。

聽聞前幾年阜州水患,他自請前往治水,不出半月便穩下阜河,隻花了兩月建堤壩重建阜州,極得民心。

似是不經意間,趙樞抬頭,正好對上霍青青的眼睛,遂點頭,微笑示意。

等吃完飯,出宮門時天已擦黑。

霍青青靠在馬車上,這才覺察出累。霍承陽坐在她身側,知道自己這閨女這一路行來早就累了,隻是強撐著不肯說。

慢行的馬車裡,他歎了口氣:“青青啊,下次累了就不要強撐。”他的女兒,他比誰都了解,女兒看著嬌小羸弱,實則厲害得很,性子又倔,一旦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很怕……

他怕自己女兒過剛易折,女兒的脾氣他也是知曉的,看著跟誰都聊得來,但真正的朋友沒幾個。如今都快十八了,還未曾相看夫婿,他再不舍得女兒出嫁,也不能一輩子都陪著她。她的路長得很,而他已經老了,已快到知天命的年紀。

馬車簷角的燈籠搖晃著,帶出一圈又一圈光影,他端詳著女兒,女兒這張臉其實更像他。他又想起來,霍清風十四歲生辰時,他問霍清風有什麼願望。他說……他希望一輩子,都陪著妹妹。

一輩子有多長?他那麼小的年歲,真的知道嗎?

霍清風是他亡妻拚了一條命帶回來的孩子,大了青青六歲。霍清風懂事很早,七八歲已經明事理,是真的從骨子裡疼青青。青青小時候調皮,做錯事就推給霍清風,霍清風從來不解釋,挨打就受著。

其實他都知道,但看著霍清風不卑不亢給青青頂罰,又不忍心。

罷了,小輩的想法他不會輕易乾涉。

如今霍清風二十有四,任職軍中,已是正三品定遠將軍,領霍家八萬青騎。

思慮間,馬車停下來,有人撩開簾子:“青青睡著了?”

霍青青迷糊著,被突然晃進來的明亮燈火晃了眼,眼眸眯成一條縫眼角有了些淚花。

外麵站著的青年玄色武袍打底輕甲未脫,他先接了霍承陽下馬車,然後攔住了要上前的霍十一:“我來。”

霍承陽見狀輕聲道:“十一,去收拾行囊吧。京都到青州,還要趕好些時候,彆耽擱了。”

“是。屬下……”霍十一猶疑一瞬,最後看向霍青青,看著霍青青幾乎是下意識地搭上霍清風的手眸色微黯:“這就走了。”

說罷,便牽了馬往主街去了。

霍承陽其實看得分明,隻無奈歎了口氣,攏著手往自己臥房去。

這邊,霍清風接下霍青青小心抱穩,剛邁過門檻就聽到懷裡的霍青青迷糊著問他:“哥,你怎麼回來了?”

她困頓著,青騎駐軍在陵水郊外,這一趟,少說要趕五日的路,這夜裡他輕甲都還未卸,定是剛回來。

“這不是得了你的消息,趕著回來接你嗎?”青年的聲音帶了笑,聽著很是舒服:“好在接到了。沒來遲。”

他也許久沒見過青青了,最後一次見她,是在三年前。

他剛打了一場勝仗,將北蠻逼至境外後占回原本屬於大煜的兩座邊城。那一場北蠻元氣大傷遞上求和書休戰十年,明順帝特批他兩月長假,他打理好軍中事務後就馬不停蹄趕去南方莊子。

那年,青青十四歲,已初窺好樣貌。

當年一彆後,便是現在了。

前麵的十幾年,他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成長,霍承陽和霍書並未給他多大的助力。這一切,都是他自己拚來的。

他低頭細細端詳著懷裡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四歲之後好像長了特彆多,臉上的嬰兒肥又褪去不少,是個大姑娘了。他心中一動,很快又將那悸動壓下。他說過,要守著青青一輩子,以兄長的方式。

以前,他掙紮著。這份感情因為他的掙紮,像是千斤重的枷鎖。後來,他在戰場上,險象環生裡他險些喪命。是青青支撐著他活下來。這份感情不知從何而起,發現時已經太難斬斷。

隻是,他不配跟青青並肩的。青青於他,是高懸的明月。他能守著他的月亮,此生足矣。

霍青青睡著了,在他的麵前,毫無防備。

他將她放在榻上,吩咐人去喚錦屏,便轉身要走。

隻一瞬間,他的衣擺被拽住,霍青青一手抓著他的衣擺眼中還有些恍惚:“哥,聖上說,五日後辦生辰宴。你……不走了吧?”

霍清風眼中柔和,坐回榻邊摸上她的頭:“青青不讓走那便不走了。”軍中事務……讓陳鈞多操心幾天吧。

霍青青得了他的話才點點頭,打了個哈欠,毫無形象地躺回去。

見她著實困倦,霍清風無奈給她掖好被子才起身走出去。

等錦屏過來,他低聲吩咐幾句才離開。

錦屏把人從榻上撈起來一通洗漱,霍青青無力地任她擺弄,又是擦身又是洗頭,搞得她差點在浴桶裡睡過去。也不知過去多久,錦屏才把她放回榻上蓋好被子。

待出了房門,錦屏尋思著,明日要把大門口守好了。姑娘一回來,霍府門檻準得被踏破。她要練好功,把那一堆人攔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