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個清靜日子,那些校園霸淩的記憶不能在冉歸洲心裡淡去,每每午夜夢回,肮臟的詞句從黑暗中圍繞著他,他掙紮著,反抗著,擦不掉,抹不除,漫天而至,如山如海。夢醒,握住被子,低低哭泣。
許鬆擔心他的精神狀況,提議和他同住一個宿舍。本就隻有冉歸洲一個的宿舍自從有了許鬆之後,灰暗的房間也有了絲絲暖意。
“怎麼了?”許鬆聽見冉歸洲的啜泣聲,便睜開眼,問他的情況。
“沒……沒事……”冉歸洲壓低聲音,不好再讓許鬆擔心,畢竟兩人之前都沒有什麼關係,許鬆能幫他到這裡已經仁至義儘了,結果對方還要求住一起,關注他的心理。
“沒事的,我在這兒,晚安。”也許真的很難得有這樣平靜的日子,許鬆也不由得貪戀,想著明天要上課,就安慰了他一會兒,強製要求他睡下。
翌日,剛打起床鈴,陳衍就來找許鬆了,是不舍,也有占有欲的部分。陳衍極力反對許鬆搬離宿舍,但胳膊擰不過大腿,許鬆還是走了。
冉歸洲最開始有一點警惕,但周末出去做筆錄的時候遇見了陳衍和他的父母一起逛街,他便認出了,陳衍,是資助他的那對夫妻的兒子。
“阿衍?這麼早?”許鬆還在洗漱,“等會兒,小洲還要一段時間。”
“行,我等會兒。”沒多久,白延鬆也跟了進來,“一起?”
“行。”
吃過早飯,四人走向教學樓,突然一個同班同學急急忙忙地跑過來,白延鬆認出來,他是阮梵。
“吳頡的父母來了,還帶了一群人,聽說不太好。”
“沒事,他兒子做錯的事該還了。”白延鬆微笑著,眼裡是溫柔,也有殺意。他很早之前就料到這件事,便讓自家父親插手了,畢竟,他不插手,這件事隻會先前的那些案子一樣,得不到公平審判。
“快點上去吧,快遲到了。”阮梵匆匆忙忙地跑向食堂,明顯,沒吃早飯。
果不其然,進到教室還沒多久,教導主任便讓他們幾個去了教務處。
白色的牆壁,簡單的工位,還有幾個沙發,沙發上掛著“教書育人”的毛筆字。
“老師好。”白延鬆打頭陣,進入。
裡麵除了教導主任,還有吳頡的父母,他的父親長得一臉慈祥,隻是一雙眼裡卻盛滿了算計。母親也乖乖小小,完全不像能教出吳頡這種人渣的家庭。
“請坐吧,今天叫你們過來確實是有一件事。”教導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坐下後,還沒等教導主任開口,白知訟就敲門進來了,“這件事,是我在負責起訴。我應該也有權力旁聽貴校對於這件事的處決吧。”白知訟溫文爾雅,即使年過四十,依舊儒雅隨和,大有古代閒散王爺之相。
看清來人後,教導主任也沒辦法拒絕,就讓白知訟進來。
“今天在這裡,學校方麵想調和,畢竟這件事傳出去對雙方都不好,對吧,我們想說,這件事要不就私了?”
冉歸洲想答應,但身旁的許鬆堅定地握住他的手,雖然依舊有些發顫,但是還是握住了他。
“貴校的處置我覺得可行。”吳頡的父親點頭稱讚,畢竟,兒子的事,他不想鬨大。
“貴校的處置不能令我滿意。”白知訟依舊笑著,隻是說出的話卻讓對麵的人從頭涼到腳。
“憑什麼?我們都說要賠錢了。”吳頡的母親坐不住了,原本溫和的臉卻和這態度不相匹配。
“我方依舊會提起訴訟,不止這一件,還有一年前的。”
“媽……”吳頡徹底慌了,他真的怕,一年前,他和自己幾個好兄弟,把人約出來,然後,那人就再也沒回去過了。
“彆怕。”吳頡的母親安慰著吳頡。
“白先生,這件事是否有點小題大做了?都是孩子之間的打打鬨鬨,何必鬨到法庭上呢?”吳頡的父親,睜開眼,眼裡透露出凶狠與威脅。
“我倒是不同意,孩子之間的打打鬨鬨,也就算了,但是貴子在去年已經年滿十四周歲,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白知訟端起桌上教導主任倒的茶,慢慢喝起來,仿佛現在並不是在辯論,而是某個下午與好友聚會的閒談罷了。
在場除了教導主任還在打著圓場,其他人大氣不敢出,最後沒談攏,幾人不歡而散。
開庭的日子很快,在月底,現在已經是月中了。
許鬆的人再加上白知訟的幫助,他們很快就湊齊就證據,準備著,月末讓這個法外之徒受到應有懲罰。
“謝謝。”冉歸洲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話來感謝許鬆和白延鬆了。
“感謝的話你自己留著吧,好好活著,這就是對我們最大的感謝。”許鬆踮起腳,摸了摸冉歸洲的頭,安慰著,“我不是在救你,我是在幫我自己。”
冉歸洲雖不理解,但是心裡依舊暖暖的。許鬆最初也不想多管閒事,畢竟還有兩年,他的計劃就可以完全實施,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問題,但是看見冉歸洲背上的傷,他動搖了。
搖曳的花,似舊時的人,受過風雨的人怎麼還會想讓彆人受風雨呢?捧起那朵花,他不知現在救贖的是冉歸洲,還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