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華醫院手術室
“累死了,終於結束了。”路飛錘了錘酸疼的肩膀,又扭了扭了脖子,“我感覺我都要猝死了。”
羅一看著師兄蒼白的臉色透著一絲青灰,額頭冒出幾顆帶著白頭的痘痘,眼窩凹陷,自帶煙熏妝,嘴唇乾燥起皮,本來風華正茂,一表人才,竟蹉跎成這副鬼樣。
羅一和路飛都是在讀醫學研究生,二人均拜在胸外科專家周衛平的門下,是同門師兄弟,路飛比羅一高一屆。
“師兄,你彆再熬夜看論文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要是出現在解剖樓,得嚇壞多少學弟學妹。”羅一心疼的說。
“馬上就要開題報告了,我還沒決定開什麼課題呢,嚶嚶嚶。”路飛欲哭無淚。
他這段時間除了吃飯睡覺,都泡在圖書館專心看論文,同一個學校的女朋友也被他談成了異地戀,總之是一切事情都不能打擾他寫論文,但醫院這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特殊病例,還是導師主刀,他不能不來。
“老師真是太烈害了,你看他那手法,真是太穩了,要擱我身上,我都不敢下刀。”本來路飛萎靡不振,一提起手術的精彩過程,就又精神亢奮起來。
羅一也很興奮,因為即使不是自己主導的手術,但精神也處於高度緊繃狀態,手術持續了8個小時,乍一放鬆下來,才發覺身體已經僵硬。
“哎,你彆光說我啊,你也不看看你,整一個麻杆,每天又是學習又是打工,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我可聽說了,最近你天天夜不歸宿,這要是被老師知道了,你知道老師的脾氣的,到時我可不保你。”
路飛看著羅一消瘦的身體,不滿的說道,突然又想到什麼,瞟了瞟羅一,小心翼翼的說:“你是不是這麼拚命的打工,是為了還同學的錢,其實那些錢你”還沒等路飛說完,羅一就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同學們根本就沒想我還,我接受大家的好意,但我不想欠彆人的。”羅一鄭重的對路飛說道,路飛還想再勸,嘴唇開合了幾次,終究是閉了嘴。
二人在手術室洗完澡後,路飛又回圖書館寫論文去了,而羅一則往王朝趕。不錯,羅一在王朝當兼職生,每天晚上8點到淩晨3點。
今天羅一剛進來就被經理派到一個高級包間去幫忙,羅一懵懵懂懂的端著被塞到手裡的一瓶紅酒,就進了VIP電梯。
出了電梯就是羅馬風格裝飾的大廳,大廳兩側是數間包間,羅一看見一間門口站著的一個服務員在向自己招手,就挺胸抬頭的走了進去。
包間空間很大,散落的幾個沙發都坐著人,說著話的人,在他進來時有一瞬間的停頓,羅一頷首,慢慢的走到茶幾前,把紅酒放下,並輕輕的收拾已經空掉的酒瓶。
“我說怎麼看著眼熟呢,你們看我這的服務員是不是挺像楊丞丞的。”羅一聽到一個人說道。
“是啊,真像啊,不過看著比楊丞丞更標致一點。”引來其他的人附和道。
羅一收拾完酒瓶就要退出去。
“你等會,我怎麼不知道我的酒店裡還有你這號人物,去把老羅叫來。”至此羅一才知道最開始說話的人是這家酒店的老板梁器。
羅一偷偷抬頭看了梁器一眼,隻覺得這個滿頭紅毛,穿亮片西裝的人不像好人。
不一會酒吧經理老羅就小跑了過來,微彎著腰,問道:“梁總,您有什麼吩咐?”
“這個人是你的手下?我怎麼沒見過。”梁器問道。
你昨天不是已經看見了嗎,再說一個普通的服務員,你一個大老板不認識也正常啊,老羅在心裡吐槽道。
不過本著專業的職業操守,一本正經的答道:“這個孩子在咱們這兼職,本來咱們這是必須全職的,但一則這孩子形象較好,二則這孩子正在上學,需要自己賺學費,我看著可憐就留下了。”
這些倒是實話。當初老羅也是不想聘用羅一的,但當知道羅一必須自力更生的時候,想到自己在大學揮金如土的兒子,就心軟留了下來。
“看看,一樣是上大學沒錢,人家就自立自強,在課下打工賺錢,而有的人非得乾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乾就乾了吧,還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模樣,這人和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梁器意有所指的說道。
這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梁器意有所指了。
那天晚上楊丞丞受蔣政指勾引顧恒,從而想抓住顧恒的一些把柄。
楊丞丞明顯感覺到顧恒對自己的不一樣,所以對自己很自信。
結果卻發現顧恒想要的並不是自己,當然這也不影響那晚發生點什麼,但顧恒真就是個正人君子一樣,兩人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讓看慣了男盜女娼的楊丞丞認為,顧恒真的不一樣,況且顧恒長得帥,又有錢,做人替身,楊丞丞一點都不在乎。
所以楊丞丞每天晚上都到王朝蹲守,就為了堵住顧恒,十次裡也能成功那麼一兩次,關鍵是顧恒不怎麼來。
漸漸地好多人都知道楊丞丞看上了顧恒,其他人都拿這個當笑話看,但梁器卻有點著急上火,畢竟作為顧恒的兄弟,他是親眼看到顧恒的異樣的。
當然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有一次他打電話問顧恒:“你和楊丞丞到底有沒有關係?”
“沒關係。”顧恒言簡意賅。
“你真的沒彎?”梁器再次確認,顧恒不想再搭理他,果斷的掛斷了電話。
梁器在心裡是絕對不承認他兄弟彎了,即使彎了,也不能和楊丞丞這樣的爛貨彎。
正巧昨天梁器在酒店看見羅一,查了羅一的資料,發現真是困了有人送枕頭,於是就有了今天這出好戲。
羅一到現在,也琢磨出自己出現在這是為了羞辱某個人,抬眼間看到所有人都看向角落裡一個麵容和自己7分相似,打扮的比較潮的男孩,不是楊丞丞又是誰。
楊丞丞咬著嘴角,眼圈紅紅的,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他掃了一圈,發現所有人正戲謔的看著自己。
於是看向身旁的男人,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倒給那個男人,結果卻發現那個男人滿臉訝然的望著前方,絲毫沒有覺察出自己的委屈和難堪。
那個男人隱匿在暗影中,像是一座雕塑一樣無動於衷,所有的委屈化作憤怒和失落,楊丞丞隻覺得這個世界都在欺負自己,於是像一個小炮仗一樣衝了出去。至此一場鬨劇落幕。
梁器對顧恒的表現非常滿意,他高估了楊丞丞在顧恒心中的地位,現在把楊丞丞這根刺拔除後,隻覺通體舒暢。高興之餘也不忘交代老羅給羅一加工資。
羅一作為局外人,不了解前因後果,隻是一個工具人,因此結束後就回到了工作崗位。
羅一平日在酒吧工作到3點,已經沒有公交車了,因此他買了一個二手自行車。
羅一在學校有床位,但因為打工太晚,學校已經關門,因此他每次都去導師的研究所湊合一宿。
這件事除了師兄沒人知道,寢室的人以為他在外麵租了房子,研究所的人以為他去的早。
出了酒店那條大街,車輛變得零星起來,羅一總覺得有人在跟著自己,往後一看,可以看到一輛轎車開得有點慢,羅一想了想自己口袋裡的幾塊錢又安下心來,自己這麼窮,就是強盜截了自己,估計也會可憐自己扔幾塊錢。
那輛車慢悠悠的跟在羅一後麵,羅一加快了速度,直到到了研究所,看不見那輛車,才徹底踏實了。
把幾張椅子並在一起就可以當做一張床,羅一躺在上麵,沒幾分鐘就睡了過去。
羅一不知道的是,跟在他後麵的就是顧恒。
顧恒今天被梁器以有重要事情商量為由,把自己叫到了王朝,讓顧恒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又見到了羅一,自己8年前未曾得到的夢。
多少次午夜夢回,羅一出現在顧恒的夢裡,依然是那少年的模樣。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流逝,羅一的麵容像一張褪色的老照片,漸漸地泛黃模糊。
顧恒正好坐在包間的暗影處,他有些貪婪的看著羅一,他近乎沒有變,氣質變成熟了,但眉宇間仿佛還是有少年的稚氣,他如一棵小白楊一樣矗立在那裡,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瘦了,把顧恒以前好不容易給他養起來的肉又給弄沒有了,顧恒默默的用目光描摹著他的麵容,他仿佛有所感應,向顧恒這望了一眼。
顧恒稍稍低下頭,再加上燈光昏暗,羅一沒有認出顧恒。
顧恒舒了口氣,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恥。
顧恒悄悄的等在外麵,跟蹤羅一到了研究所,他坐在車裡吸著煙,煙霧嫋嫋,彌漫在空氣中,仿佛承載著無形的愁緒,悄然侵蝕著他內心的每一個角落。
最終他撥通了周傑的電話。“周傑,你幫我查一個人。”
“艸!我是你大爺的。”大哥你知道現在幾點嗎?周傑心中一萬隻草泥馬跑過。
儘管知道顧恒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但周傑仍然存有想把顧恒打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