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鐘了。我嚇了一跳,突然想起來我星期二上午沒有班。
曾遇已經不在我身邊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隱隱有香煙氣息。我皺著眉強忍疼痛準備下床去找衣服穿上,卻發現衣服已經被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了床頭櫃上。我有些驚異。
是曾遇嗎?
是曾遇吧。
我心煩意亂,突然也想抽一支了。於是我走到了客廳的陽台,卻發現曾遇也在,正抽著香煙。
“喂,也給我一支。”我拍了拍曾遇的肩膀。曾遇抬頭看我,好像被我嚇了一跳,但還是遞給了我一支香煙。我接過,卻沒有立即點上。
今天的天氣很好,藍天白雲的,一大早就抽煙,是我們的不對。我在心裡默默說。
然後我才把香煙點上。
一口一口的,我們兩個連抽了三支煙。最後是曾遇看不下去,攔住了我:“你彆抽了。”
“你在抽呢。”我這麼回了曾遇一句。
“我也不抽。”說著曾遇就把自己的香煙按在了煙灰缸裡。我聳了聳肩,最終還是從善如流的把自己的香煙也按了。
曾遇低下頭,專注的看著我的眼睛。我的心臟終於還是不可遏製的狂跳了起來。我不知道我的臉紅沒有。
“這些年你在乾什麼?說說吧。”曾遇說。
“我這些年沒乾什麼。也就是念書畫畫找工作。生活唄,都那樣。”還有思念你,但是我說不出口。
“曾老師你家裡這麼有錢,你為什麼要當老師呢?”實在忍不住,我提了個問題。
“你又叫我曾老師啦。”曾遇溫柔的笑了起來。
真是奇怪的關注點。
“我十歲的時候,我父母去世了,車禍。”毫無預兆地,曾遇開始了自己的講述。但是一開口就讓我怔住了。
“我父母如你所說,很有錢。他們的所有遺產當然都是我的。就在那一年。我成為了所有親戚爭搶的對象。每個親戚都希望通過撫養我來獲取錢財。”
“最終結果,我每年要輾轉三個家庭。他們每次看見我都會喜笑顏開。但我知道他們不是對我笑的。而是對我的錢笑的。當他們拿到錢之後,就會冷冷淡淡的對待我。”
“我就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了。所以我選擇了在學校當一名老師。我想如果是在學校,那麼很多社會上肮臟的東西都不會有吧?”
“可是,你的出現。讓我意識到了學校同樣有醜陋一麵,而且還是我無法接受的。”
“校園霸淩。”
“付授你知道嗎?你轉學離開之後那個領頭欺負你的學生沒有被懲罰。因為他家裡有錢有勢。那時我意識到我也無法再在學校待下去了。所以教完你那屆之後我就果斷辭職了。斟酌之後決定不找彆的工作了。就這樣靠著父母的財產混吃等死下去吧。”
我看著曾遇,他的臉上隻有無奈和苦笑。
我輕輕的抱住了曾遇,我的頭埋在他的肩膀,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沒事,都過去了。”我說。我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無比的可笑,明明我就知道這話是十分無力的,根本就起不到半分安慰人的作用。
曾遇也回抱住我。
“是的,都過去了。我知道。還有,謝謝你。”
我們不知道這樣彼此擁抱了多久,可能我們在擁抱中度過了一整個世紀,也可能隻是短暫無比的區區一分鐘。
“你要看看明天嗎?”曾遇突然問我。
“明天還活著呢?”我有些驚訝,我一直以為貓活個七年八年到頭了。
“貓的壽命有十六年至十七年。如果照顧得好,那麼它還能活五六年呢。”曾遇笑道,“我之前搬家的時候把它寄養到寵物店了。想去看它嗎?”
“想!”我趕緊點頭,並且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寵物店有點遠,得開車去。多年沒見,曾遇開得還是那輛車。我習慣性的要上後座,曾遇愣了一下。我才想起來現在應該坐前座了。
曾遇開車時是很帥的,看上去專注且成熟。我專心的看車窗上曾遇淡到幾乎沒有的側影,心情又有點跌落下去。
“對不起。”曾遇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我一時有點懵:“為什麼要對不起?”
“對不起我昨天沒有控製住。”曾遇無奈道。
我張開了嘴,卻有些說不出話。但我知道,我希望得到的絕不是一句對不起。
而且也不應該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我說,“本來就是成年男男你情我願的事兒。沒有什麼我誘惑你你沒抵抗住誘惑的。”
“話是這麼說······”
“曾遇。”我出聲打斷,“你成年了,我也成年了。沒必要在區區一個晚上上矯情。”奇怪,我的眼睛怎麼酸了?
曾遇總算不出聲了,而我看著車窗外流下淚水。
為什麼非得這樣,非得這樣。難道我們當過一段時間的老師和學生,我們就不能去瘋狂,去愛嗎?為什麼始終,始終,始終隻能以刻板的印象對待這種事情呢。
明明隻是我愛上了他,我知道自己得不到他的愛,於是試圖和他歡好。就是如此的簡單。不需要對不起,不需要抱歉。
我的眼淚流了一滴又一滴,汽車行駛了一公裡又一公裡。沒再過多長時間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曾遇忽然遞給我一包紙巾。
原來他知道我哭了啊。那他知道我是因為什麼而哭嗎?
“明天!”我高興的將明天抱了起來,竟然覺得有些吃力。我笑道:“果然長大了。”
“是啊。”曾遇說,“你之前抱它的時候,明天還隻是一隻小奶貓呢。現在都稱得上老了。時間是過的很快的。”
“明天,明天。你還記得我嗎?是我啊,我在你小的時候抱過你呢。你現在的主人也算是我給你找的,就連你的名字也是我起的。明天明天,你還記得我嗎?明天?”我歡喜的抱著小貓,我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明天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喵”了一聲,我樂了:“曾遇,你看它還記得我呢。”
“是啊。”曾遇說,“我也還記得你。”
我愣住了。
就是從那天起,我們是心照不宣的炮友關係,常常會來一炮。打完炮我們相對無言,隻會安靜的抽煙,抽一根。然後曾遇就不讓抽了。
這已經很好了,這已經超過了我的想象。但是人的貪心是無止境的。我會不會還繼續貪心,貪心,貪心呢。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