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小孩童變作少年,少年變為青年,青年變作中年,中年是不是變作老年,倒是未知。可這時間終歸是很長,很長,很長的。十一年於我而言並無快樂,隻有在畫室裡我才能稍感安慰。
曾老師······曾遇的畫像我一幅一幅一幅的去畫。從高中一直畫到大學,從大學一直畫到現在。大學時這一幅一幅一幅的畫不幸被我媽發現。自己的兒子可能是個同性戀,她乾脆無比的大鬨了一場,並表示自己無法接受。順理成章的,我跟家裡徹底斷絕關係。帶著假期打工的全部存款和多年以來積攢的怨恨,我滾到了大學所在的B市。畢業之後就在此定居了。當然,所謂的定居指的不過是租了套月租還算便宜的房子。我的工作是在私人畫室裡當老師,一周隻工作五天還有十分不錯的底薪。
這樣的生活,應當說的上“舒適”吧?可我沒有這樣的感覺。我好像隻是一粒隨遇而安的草籽,飄到哪兒算哪兒。
有足足一點倒是可喜可賀,我的業餘生活變得十分豐富多彩。泡酒吧,而且是gay吧。有時候也去普通酒吧。
當然我至今還是處男之身。倒是有人搭訕過我,我全都沒有搭理。我想的是我當然要跟我喜歡而且也喜歡我的人□□。但我喜歡的人是曾遇,曾遇不會喜歡我。而且我們已經十一年沒有見麵了。
那麼我到酒吧,就隻剩下了一件事,喝酒。偏偏我酒量還不太好,容易喝醉,有時甚至找不到我月租的小屋。
今天我也要去喝酒,直至喝到一醉。
今天是星期一,所以晚上酒吧的人並不多。吧台的最左邊,隻坐著一個男人。我隻看見他的背影,寬肩窄腰,沒準兒腿還很長。那時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選擇了隻和那個男人間隔一個座位的地方坐下。我沒有去看男人的正臉:“來杯黑啤。”男人卻突然轉過了臉,而且還是來看我,我也轉過臉去看那個男人。但我愣在了那裡,不知所措,曾遇。
他看上去和十一年前沒有太大變化,沒胖也沒瘦,沒黑也沒白。英氣的眉毛和眼睛,挺拔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沒有變,真的什麼都沒有變。但又有什麼變化了。十一年前他還是一個年輕“陽光”的老師,十一年後似乎有什麼隱藏的東西被釋放了出來,他變得陰鬱,但更成熟也更有魅力。或者說那令人著迷的陰鬱氣質,是他本來就有的。
“啊,好久不見啊。”我微笑著,歪著頭跟他說話。時間隻過去一刹那,但我已下定決心要誘惑他,誘惑,“曾遇。”我從褲兜裡掏出香煙和打火機,湊近他:“來一支嗎?”順便給他拋了個自以為是媚眼的媚眼。
曾遇卻微微皺起眉,不悅道:“學會抽煙了?”“你就說抽不抽?”我揚起眉毛。曾遇從我手裡接過了香煙,我眼疾手快的幫他點上。那一瞬間我們的頭湊得很近,雖然一觸即分。
“所以這些年你在乾什麼?”我也點上煙,“我還在A市的那兩年裡,一次也沒有碰見過你。”我眯著眼透過煙霧去看曾遇,感覺心口有什麼東西沉甸甸,十一年來積累的近乎濃鬱的思念惆悵,並沒有隨著重逢之後的香煙消散。
又是迷蒙的煙。“你轉學之後,帶完你那個班級我就辭職了。”曾遇自嘲的一笑,“反正我很有錢,不工作也能過的很好。”
原來曾遇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怪不得之前我去他家裡是那麼豪華的一套複式。原來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我的黑啤上來了,調酒師又轉身去忙。
“那之後我就去旅行了。去了全國各地。森林,海邊,沙漠,登山······國內的挺多城市我都去過了。然後我去了國外,有去很發達的國家,感覺也沒多好。也有去那些不太發達的國家,景色都很美。轉悠了挺大一圈,拍了很多我挺滿意的照片。”曾遇發出空虛的笑聲。而我,一下一下,心如刀絞。真是奇怪,我為何要心如刀絞呢?
嘴邊的香煙已燃燒殆儘,我決定先不要抽煙了。我拿起啤酒杯子,一口喝的乾乾淨淨。
我深呼吸了一次,轉過頭。我輕輕的,輕輕的吻上了曾遇的嘴唇。我沒有試圖伸舌頭什麼的,我耐心地等待著。過了可能得足足十幾秒,曾遇才輕輕的將我推開,他好像剛剛才反應過來。
“你要不要去我家啊?”我沒心沒肺的問,“單租,沒人打擾沒人問。而且床還很大,很軟,隔音效果一級棒。無論怎麼叫,彆人都聽不見。品質有保障。”曾遇偏過頭去,不理會我。我再接再厲,道:“反正現在你不是我老師我不是你學生,你情我願的就行······而且,咱們一共沒相處過兩個月,哪兒來的師生情。就當是遇見陌生人打一炮了唄。”我刻意表現得滿不在乎,並祈禱自己表現的真一點,真一點,在真一點。曾遇卻沒再和我廢話,吻住了我的嘴唇。
不是我剛才淺淺的親吻,而是重重的,探入舌頭的深吻。曾遇的舌頭靈巧的在我的口腔裡劃動,不急不徐的探索。粘膩,色情。我能感覺到曾遇的手滑進了我的上衣裡麵,來回撫摸,而我正口齒不清的□□著,我好像深陷在粉紅色泡泡之中,我頭暈目眩,我達到了極限。
突然,一切都停止了,泡泡破碎了,我從極限跌落,嘴唇上有什麼東西離開了,讓我得以自由的呼吸。那隻大而溫熱的手掌也從我的上衣裡抽出,可我的身體已經欲望高漲。我看著曾遇,他對我說:“走啊,去我家。”
曾遇在B市的房子仍然是一套複式。一進門,我和他就互相親吻起來。幾乎等不到進入臥室,我們就開始脫衣服。雖然已經是秋天,但我穿的衣服比較少,很快就脫完了。偏偏曾遇穿的是西服,領帶啊馬甲啊脫起來相當費勁。好容易到了臥室,我赤身裸體躺倒在曾遇家二米五的大床上,心裡卻開始有一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