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晨,齊鈺照例早起後在院子裡坐了會。
剛剛站起身,就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肩頭滾下,掉在地上。
定睛看去,卻是一隻頭上長角的黑鳥。黑鳥此刻身上滿是血痕,羽毛也禿了不少,倒在地上微微抽搐,模樣好不淒慘。
是那隻小醜鳥。
自開殼當日見過後便再無蹤跡,以至於她都快把這事忘了。
好歹是自己敲蛋開出來的小可憐,齊鈺將其撿起,用靈力給它療傷。
半晌才止了血,小醜鳥精神好了不少,不住用頭拱齊鈺的手,像條惹人憐愛的狗。
齊鈺沒忍住摸了摸它的頭,羽毛順滑溫潤,宛如綢緞,手感出奇的好。
總覺得這家夥不簡單。
正想著這鳥是什麼品種,它卻突然尖聲啼叫,渾身羽毛倒豎,渾像隻充了氣的皮球般,拚了命地往齊鈺懷裡鑽。
齊鈺一臉懵逼,隨後看向某處麵色凝重。
有人正以極快的速度往這邊而來。
一陣疾風呼嘯,將齊鈺梳好的頭發吹散,在空中狂舞。
她眯起眼,緊盯著那隨風而來的身影,隨後瞳孔微縮。
是大長老蘇洪。
好恐怖的速度,即便是靈力被封,僅靠身體速度,居然也能達到如此地步。
他怎麼又來了,這次也是來殺她的?
懷裡的小東西抖個不休,像是怕極了。
齊鈺回神,有幾分不敢置信,難道是為這鳥來的?
蘇洪走到齊鈺麵前,一會兒看她,一會兒看她懷裡的黑色怪鳥,眼神直勾勾的,硬是將她看得生出幾滴冷汗來。
眼巴巴望著蘇洪身後的高空,那個穿華貴紫袍的掌門卻遲遲沒來。齊鈺心裡暗罵:這掌門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連看人這點子事兒都做不好。
就這樣僵持半天,齊鈺也不敢跑,笑得勉強:“大長老,您有什麼事兒嗎?”
沒料到蘇洪竟然會回話,指著一人一鳥,跟認人似的道:“大劫......小偷......”
大劫小偷?
這搭配還挺有幾分和諧在裡頭。
等等...她姑且就算是大劫,那這小偷是誰?
將小醜鳥從懷裡抓出來,她厲聲詢問,活像是有個不爭氣兒子的老母親:“你偷人家東西了?!”
話音剛落,齊鈺覺得自己被逼得有些神神叨叨了,一隻鳥能懂什麼。然而她沒料到的是,那小醜鳥竟然顫抖著點頭了。
點頭了?齊鈺以為自己眼花。小醜鳥卻沒給她清醒的機會,張嘴一吐,一顆拳頭大小的沉甸甸紅珠落在她手心。
紅珠內部波濤洶湧,仿佛蘊有滔天偉力。
齊鈺捧著珠子眼皮直跳,珠體上覆有七星封印,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七階妖獸內丹吧?
狠狠瞪了眼醜鳥,後者晶藍的瞳孔中滿是委屈。
齊鈺簡直是鬱悶她媽給鬱開門,鬱悶到家了。你偷就偷了,躲到我這裡乾什麼,我又不是你媽。
她強忍下要將這鳥剁成八瓣的衝動,將紅珠雙手奉上。
“大長老,這珠子還給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繞我們一次吧。”
蘇洪接過珠子,齊鈺剛鬆了口氣,卻見他仍直勾勾盯著怪鳥,伸出手道:“小偷......”
齊鈺頭皮發麻,扣著鳥脖子咬牙切齒:“你還偷人家什麼東西了,通通給我吐出來!”
醜鳥嗚嗚低叫幾聲,張嘴開始吐,吐出來大大小小的東西堆成了山。
齊鈺都驚呆了,這家夥肚子裡是吃了個儲靈袋嗎?沒被打死真是大長老仁慈...
蘇洪抬手將一堆東西全收起來,站在原地盯著一人一鳥,沒有動手,卻也沒有離開的打算。
齊鈺提著小醜鳥抖了抖,確定是吐不出什麼了,訕笑著開口:“大長老,這東西都還給您了,您還有其他事嗎?”沒有就趕緊走吧。
蘇洪直勾勾盯著她,沒吭聲。
“那個,大長老,我得去廚房做飯了,是正事兒。要不,我就先走了?”
蘇洪仍是一動不動盯著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也或許根本就沒有這個反應能力。
齊鈺硬著頭皮慢慢往外走,眼角餘光時刻注意著蘇洪舉動。卻發現她走一步,那人就跟著挪一步。
僵持許久,齊鈺也沒辦法了。見大長老沒有要對自己出手的意思,她便壯著膽子快步往廚房走。
結果便是,一向低調的夥食房廚房裡多了個巡場的老頭,霸氣的模樣成功讓所有人乾不了活。
“小師妹啊,那個,我們看著大長老就腿肚子發軟,這...這可沒法乾活啊......”幾個人擠在一起嘀咕半天後,走到齊鈺麵前小聲吐槽。
這大長老也沒乾啥,就是走來走去的看,這要是換個平常人倒也影響不了啥。可關鍵是,那一身明晃晃的長老服太惹眼,讓讓他們打心眼兒裡發怵啊。
齊鈺歎一口氣,心想彆說你們見了發怵,就是我乍一見也膽寒。這家夥上次揮斧頭的模樣,她能銘記終生。
看了眼毫不知情的蘇洪,齊鈺沒辦法,大手一揮讓他們提前休息。
這人一直走來走去也不是辦法,齊鈺搬了把凳子讓蘇洪坐在一邊。你愛看就坐著安安靜靜的看,總不能擋著她乾活不是。
給死抓在她肩頭、說什麼也不肯下來的小醜鳥罩了頂帽子。這要是做飯時,掉兩根鳥毛進去就不妙了。
看著空蕩蕩的偌大廚房,有點頭疼。這如今來吃飯的人太多了,她一個人乾這麼活真有些夠嗆。所幸之前的人材料已經準備的差不多。
齊鈺舒了口氣,時間不多,她去繁就簡,打算今天除白粥饅頭和雞蛋這固定三件套之外,隻簡單做個雜醬麵。
這雜醬麵是她抽獎輪空三次後,獲得的D級菜譜。
今天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效果怎麼樣,能反哺給她多少靈氣。
將白粥、饅頭、雞蛋分彆上鍋,她開始滿心期待的做這雜醬麵。
事先備好的麵條下鍋,沸水煮至八分熟後撈出,用清油攪拌均勻防止粘連,再蓋好蓋子防止水分蒸發。
麵條煮好後,這才開始炒製臊子。
靈力覆蓋雙手,揮舞兩柄菜刀,將前人切好的肉片剁成肉沫。
反複起落的菜刀下,那裹挾的靈力中,時不時跳動著一絲肉眼看不見的火焰,將肉中的雜質燒了個乾淨,留下一個突兀的空白孔洞。
周圍的靈氣便爭先恐後去填補這個空缺,滿溢出來的靈氣,倒又成了這火焰的補品,將靈氣燒得精純後,竟省去了提煉的步驟,徑直彙入丹田,沿功法路線自行運轉起來。
這一切,齊鈺自是不知,但卻落入了場中坐在凳子上的人眼中,在那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攪起點點波瀾。
齊鈺也感覺到了體內精純的靈氣,她滿意的勾起唇角,D級菜譜確實厲害些。
肉沫剁好後,她將其放進油鍋翻炒,放進蒜末、蔥花。再添少許細鹽,倒入兌換而來的醬油、黃豆醬、耗油等。
翻炒均勻後,加入大半瓢澱粉水,大火收汁。待湯汁粘稠後盛出。
最後將幾根黃瓜切絲盛出,雜醬麵必備的材料就都齊了,到時候隻需攪拌均勻即可食用。
整個廚房回蕩著肉醬的濃香,齊鈺深吸一口,十分滿意。
將將做好,鐘聲便響了,陸續有人將食物帶去用膳廳。
廚房很快沉寂下來,所有人都走了。但不包括齊鈺。
她看著蘇洪身邊的紫袍掌門有些頭大,一開始看見是開心的,她以為掌門能把蘇洪帶走,卻沒想到掌門根本拗不過他,所以此時兩人都站在一旁看她。
何超風忙宗門的事已經夠焦頭爛額了,結果回來一看,蘇洪又不在島上。生怕他惹麻煩,何超風又趕緊找過來,要將人帶走,卻怎麼也挪不動。蘇洪那雙腳好似跟底下的大地渾然一體。
何超風站在一旁喘勻了氣,無奈問道:“師兄,你在這兒乾什麼呀?”
蘇洪便抬手指著齊鈺那一人一鳥,說:“大劫......小偷......”
原本沒期望對方能回話的何超風一呆,聽清楚內容後又是一呆。
何超風狐疑地看著齊鈺,這女娃子有本事上他的島偷東西?
齊鈺頭痛不已,掀開罩著鳥的帽子,無奈開口:“掌門,偷東西的是這隻鳥...”
小醜鳥見齊鈺出賣自己,頓時不滿了,張著大嘴呱呱呱亂叫,還轉過身用屁股對著掌門何超風。
唯一不變的,是它一直牢牢抓著齊鈺衣裳的爪子。
何超風看清了那鳥的模樣,驚愕出聲:“頭上生角,眼珠晶藍,羽毛烏黑......這...這難道是黑晶鸞?”
齊鈺一愣:“黑晶鸞?”
何超風深深看她一眼,解釋道:“這鳥千年前揚名,如今已不多見了...此鳥天生精通空間術,難對付得緊。不過眼下看著還是無主之物,倒是可以為我宗門所用......”
說到這裡,那小醜鳥跟能聽懂人話似的,回頭瞪了何超風一眼。隨即一口咬在齊鈺脖子上,在後者的慘叫聲中完成了契約。
何超風見狀,眼裡浮現一抹笑意,轉瞬即逝。
“你倒是個運氣好的......不過這鳥既然認了主,那你就要好好管教,以後它惹出什麼事來,我隻拿你是問。”
齊鈺嘴角抽搐,摸了把脖子,隻有淡淡血跡,傷口已經愈合了。
‘娘親...’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她腦海裡回蕩,嗲嗲的。
齊鈺一抖,險些沒站穩。
‘我是人,不是你娘!’
醜鳥疑惑:‘可是你將我帶到這世上來的呀,你就是我娘親。’
她想起那日場景,黑黢黢的一隻鳥,掉在油鍋裡尖叫。
齊鈺扶額,真是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