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吃完饅頭,紅著眼眶問:“這誰做的飯?”
齊風不著痕跡擋在齊鈺身前,齊鈺卻徑直走出來,換來前者瞪眼,朝師兄丟去一個‘安心’的眼神後,她微笑道:“是我做的。”
女子伸手比了比,感覺這人生得小小的,隨便就能被她提溜起來。
這麼想著,手倒也不受控製照乾了。
齊鈺傻眼,這人扯著她後領子將她提起來了。
前領卡在咽喉處,有點窒息。關鍵她這樣子看著又很慫,像個被捏了後頸皮的沒脖子貓。
齊鈺罕見的臉紅了,一半是氣的,另一半也是氣的。
“你乾什麼?!!”
女子回神,有點囧,也不知道這手咋就這麼快。她趕緊將人放下,雙手一碰向齊鈺行了個禮,看呆身後六個隊員。
他們老大,在做什麼?好驚人的一幕......堂主都得不到的禮遇,就這麼輕易給了個夥食房的女弟子?
“你好啊小師妹,我叫宋倚雲,是戒律堂大師姐,我們來談談生意怎麼樣......”
宋倚雲笑眯眯地,攬著人往僻靜處帶。
齊鈺本想拒絕,最終卻還是跟著走了。一是這人很強她拗不過;二是這女子姿容傾城,微微一笑仿若春和景明,她抵抗不住。
“師妹,以後你們夥食房都往戒律堂送一日三餐怎麼樣,我可以給三倍價格。”
“......這種事你該去問我師兄,我就一個做飯的,不懂這些。”其實是覺得麻煩。
“哎,廚房的事,還是廚師說了算。師妹啊,你就答應我吧,這回吃了你的飯菜,往後怕是什麼也看不上了。難道你忍心我這麼好看的人,就此絕食,人比黃花瘦嗎?”宋倚雲抹了抹清爽的眼角。
齊鈺嘴角抽搐,心說:‘你這人說話真是老母豬戴那啥,一套又一套。’
“我們夥食房人手不足,沒辦法外送。”婉拒了哈,你們戒律堂真的太遠了。
宋倚雲直視她的雙眼,忽而一笑:“沒關係,你們打包好,我派人來取就行。”沒給齊鈺猶豫的時間,她緊接著道:
“師妹,彆急著拒絕。據我所知,夥食房近些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掌事人勉勵維持也止不住頹勢。
你若是想讓這夥食房能夠長久,不如就應這個請求,賣戒律堂一個麵子,我們也好幫你們宣傳宣傳。
如此一來,這人氣不就有法子起來了嗎,煉丹室的事兒也就能徹底過去了,你說是不是?”
齊鈺呆在當場,宋倚雲拍拍她肩膀,道:“我明天派人來取,不用很多,三四十份就行了。”
說罷,她雙指並攏,湊至嘴前輕輕一吹,發出清亮的響聲,示意其餘六個走人。
宋倚雲在齊鈺的注視下瀟灑駕鶴升空。
等到隊員全部回歸,她看著六人空空如也的雙手,麵色突然冷沉下來:“好啊,我為了大家往後都能吃上夥食房的飯菜費儘口舌。你們倒好,自己吃飽了也不知道給自家老大打包帶點?!!”
六人目瞪口呆。
‘老大剛才不是吃過了嗎?’
‘這也不提前說一聲,那關鍵時候,誰能想起來這茬啊?’
六人一言不發,麵麵相覷、眉來眼去。
宋倚雲冷笑,這些個傻子,心裡想的都寫在臉上了。
“反正你們今天也吃夠了,明天我訂的飯菜,你們通通沒份兒,一口都不許吃!”
六人哀嚎一片,即便已飛出去很遠,依然能感受到那綿延的悔恨。
.........
齊風站在用膳廳大門旁,眉頭微皺,視線沒有焦距的盯著高空某處,連齊鈺走到身旁都沒發現。
“師兄!你想什麼呢?”
齊風嚇一個哆嗦,情不自禁後退一步,看清是她,沒好氣道:“個死丫頭片子,想嚇死你師兄啊?”
齊鈺笑笑:“你這膽子得再練練。”隨即神神秘秘的說,
“我幫你談了樁生意...往後戒律堂會過來吃飯,不過是打包,師兄你得準備好打包用品....成本感覺會增加一些,但他們承諾給三倍價錢,也不虧。
嘿嘿,最重要的是,他們願意幫夥食房打亮名頭,一旦成功,師兄你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夥食房會被拆掉建煉丹室了。”
齊風看著她揚起的笑臉微微怔忡。
見他發呆,齊鈺便在其胳膊上牽起一層皮,狠狠擰了兩圈,好叫他回魂。齊風果然回神,痛嘶一聲後猙獰著臉追向逃之夭夭的齊鈺。
“格老子的,小屁孩子皮癢了是吧?等老子來給你鬆鬆皮。”
齊鈺跑在前麵笑得歡快:“誰讓你不聽我說話的?”
——
一個月很快過去,戒律堂承諾的事也有了反響,最近來用膳廳吃飯的人越來越多了。
原本空蕩的大廳,也漸漸擁擠起來,眾人忙得連軸轉,齊風花大價錢又請了七八個人過來幫忙。
見夥食房名聲上漲,人氣也越來越高,所有人都高興不已。
隻有齊風,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常常出神,沒有其他人那般高漲的喜悅。
在新擴張了的廚房裡,十多個人忙忙碌碌,按照齊鈺劃分的崗位各自為政,完成菜品入鍋前的所有工作。
齊鈺忙得腳不沾地,隻有她能做出靈氣充沛的食物,而有些食材的處理步驟也隻有她能完成。這就導致了,她現在的工作量是以往的十多倍。
儘管有用之不竭的靈氣支撐,可精神上的疲倦卻無法排解。
每天晚上,她剛回到自己小院,就癱在院中睡著了。
晨光熹微,齊鈺睜眼,發現自己又是躺在床上的,她明白是師兄幫的忙,心下感動。
推開門出來,吸一口清新的空氣,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睡了個飽覺,她唇角微彎,精神飽滿,感覺自己還能再戰幾千回合。
齊風怕她太累,多次提出要讓她休息幾天,齊鈺都一一拒絕了。
原因很簡單,在一個月高強度的燒飯做菜下,她已經模到了築基的瓶頸,識海也有小池塘那麼大了,就連廚力也隻差兩萬貢獻值就能升到D級了。
她現在每天都乾勁滿滿。
齊鈺走進廚房,跟大家問了好,又開始了熱火朝天的日常。
她現在對於烹飪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就連廚師機也說,她愈發地像一名真正的廚師長了。
齊風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跟個陀螺打轉的師妹,眼神複雜。
短短一個月,她已經快築基了。
師妹有自己的目標,有目前解決不了的麻煩,所以她拚了命的往前跑。
自那次傳功塔前談話解開心結後,她一天也沒有鬆懈過。
而在齊鈺的帶領下,夥食房如今的人氣竟比師父在世時還高了。連那些自詡清高的天驕們,也願意屈尊來用膳廳吃飯。
隨著名聲蒸蒸日上,以往那些想要抹掉夥食房的聲音也漸漸消失。
師妹突然展露的做飯天賦,並沒有受到宗門的猜疑,隻將她當作變異了的食修對待,在宗門內甚至積攢了無數迷弟迷妹。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他齊風,卻陷入了迷茫。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著了。
那曾經壓在身上、讓人連氣都喘不勻的重坦,突然消失了。
回到小院,坐在小亭中,周圍無比安靜,聲聲蟲鳴落在耳裡竟有些突兀的尖銳。
一隻蝴蝶停在他垂落的指尖,隨即盤旋著飛遠,他盯著看了好久,直到再也不見。
整個世界突然白茫茫的一片,他孤寂的在裡麵走著,怎麼走也走不到儘頭。
“小風......”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齊風一怔,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到他不敢認。
一個慈祥的身影向他緩步而來,帶著令人安心的從容。老者衝他微笑:
“小風啊,是時候放下啦,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齊風喉頭仿佛堵了塊石頭,脹得生疼。
白茫茫的世界很快消失,帶走了那道慈祥的身影,連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未曾給他留。
他用儘全力才喊出微小的聲音:
“師父......”
從迷蒙中睜眼,發覺日頭已上三竿,齊風便意識到自己剛剛睡著了。
咽喉處仍舊堵的厲害,他抬頭捂住雙眼,抿緊了嘴。
一個沉積許久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蕩:
“......我劍閣大門永遠為你齊風敞開,若哪日想通了、或是後悔了,你儘可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