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江眸光瞥向旁邊的沈鶇凜，他拿手機不知道在打字聊些什麼，酒吧燈光昏暗，屏幕藍光照映在他臉上
她費儘心思想偷瞄一眼，卻反被抓包
“傅春江，怎麼還偷看人家手機呢？”
沈鶇凜手裡動作不改，但還是笑顏看向自己，他將手機放回口袋，插兜拉著傅春江衣領到酒吧前台
不是吧，不會真點男模了吧
吧台前坐著幾位小哥，其中一名原先還在閒聊，黑白工作服還有著輕微褶皺，耳骨還叛逆的打了幾處耳釘，看著也就二十來歲，應該是酒吧管理，他打量了傅春江一眼，隨即散漫問道:
“要點什麼”
“長島冰茶”
“哦”
轉眼小哥便把兩杯酷似冰紅茶的飲料遞上，透明玻璃杯在虹光照耀下映出，檸檬切片點綴其間，冰塊散發著白霧
沈鶇凜拿起一杯喝儘，完事後就靜靜坐在旁，她還在疑惑，望著眼前的酒冰塊漸漸融化，剛想拿起一杯，卻見男人當著自己麵將自己麵前的一杯也拿走喝儘
酒吧駐唱歌手會隔幾個小時輪流值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女吉他手，她紮著獨特的千禧風發型，俏麗容顏但又帶著一絲叛逆，惹來群眾的歡呼
傅春江在一旁感慨著年輕就是好，換自己高中時肯定熱血一波，至於現在上個樓梯都費勁
倆人就這樣呆坐持續了許久
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你這是在？”
小哥也不由得一笑，笑得長耳墜微晃，但見還有其他顧客來便起身離開，走之前還意味深長望著沈鶇凜的模樣
沈鶇凜手裡還握著酒杯，神情晦暗不明，眼睛熾熱似是要尋找答案:“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少年的耳畔閃過一絲緋紅，眼睛逐漸變得朦朧，他說話語氣都變得一字一頓，呼吸變得急促
“我們沒有什麼可說的”
“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那你說啊”
“看著你的眼睛，我說不出口”
傅春江原先還在詫異，但看著他瞳孔點泛著的淚水似清泉流響，委屈的模樣一頓震驚，她震驚之餘將手撫上他的額頭道:“我去，你沒病吧”
湊近聞到了酒氣散發，她才忽然反應過來，好啊，兩杯就醉了，光線太暗傅春江打開手機電筒照著沈鶇凜仔細看
沈鶇凜察覺到強光抬手遮住眼睛，白皙臉上浮現一抹紅暈，脖頸出現一些微小的小紅點
“你是傻子嗎？”
“你都起紅疹了，兩杯倒還吹大炮給我聽，不會喝酒來酒吧蕩秋千啊？”
“儂腦子瓦特了？裝你大壩呢”
聽著傅春江一頓訓斥，沈鶇凜隻是呆愣愣抬頭看著她，眼睛一直移不開眼，卻心機的扯她的衣角以防跑路
“你才是傻子”
少年的聲音稚氣還帶著撒嬌意味，聽著傅春江心裡一頓惡心，她麵露難色，這尊大佛也不能落下不管，隻好一手拉著他找出口
酒吧的搖滾音樂音響環繞，冷氣開的很足，震的她根本聽不清細小說話聲，出來到門口，暖風輕扶，剛交了入場費暖了屁股凳就出來了，真是浪費時間和感情
看著前麵停留來往的車輛，自己隻能翻找沈鶇凜口袋找車鑰匙，他體型高大卻像機器人一般靜靜看她搜索全身，毫無疑問，毛都沒有
“你車鑰匙呢？”
她牙齒都要咬碎，壓下怒火道出
沈鶇凜沒有說話，而是將手機還給他
“我說的車鑰匙”
“用手機也可以開，你打開程序”
傅春江打著喝醉的人計較太多會長皺紋，隻能撐著笑臉接過手機，劃開屏幕對著他臉就是人臉識彆
屏保跟錢包一樣簡陋，她不耐煩將手機遞給沈鶇凜問道:“點哪個軟件？”
沈鶇凜接過，衣領鐵鏈溫熱散發一股酒氣，傅春江不由得心裡詫異，不就兩杯冰紅茶樣子的雞尾酒而已嗎？喝成這個顛樣，他手緊握不住，手機掉落在地
傅春江趕緊撿起來拍灰塵，仔細查看還好沒有摔裂痕，奶奶的，這個二貨喝醉了跟顛公一樣發狂，她隻好自己打開手機頁麵指著問是哪一個
沈鶇凜手指搖搖晃晃指著屏幕一下指這個軟件一下指另一個軟件，傅春江耐心徹底磨儘，抬手就是給他兩個腦袋咂板栗
將手機塞回就要走路搭車回家，風將她劉海吹拂起來，傅春江回頭看，便看見沈鶇凜走路歪七扭八跟高中他寫的字一樣站在大榕樹下
像風，吹拂過每片葉稍，卻消聲滅跡
傅春江準備走到紅綠燈，望著蹲坐在樹下的他，在綠燈亮起瞬間，她抬腳走向一旁便利店，買了瓶礦泉水遞給沈鶇凜
他抬眸間眼睛都泛紅著小點，接過水時手在輕微顫抖，隨即一口冰水衝去大部分酒氣，眼神也凝聚許多
傅春江隻好上網搜他的車用電子程序怎麼開，還真是長見識了，現在科技發達原來自己還住山洞裡，車的價格也不小，她本來還打算這車沒那麼暈攢錢買的
好不容易將車開鎖啟動，傅春江摁開車內燈給沈鶇凜係安全帶，他夾帶一絲溫熱的眼神從未離開過自己，脖頸還泛濫著小紅點，呼吸一點一點急促
她手握方向盤還有些緊張，手心都略微出汗，上次傅春江開小車半夜三更回畫室修改底稿，邊開邊暈，感覺頭都大了，什麼會開車就不會暈車了都是假的
開車到了街巷，傅春江就放人到院子門口，還貼心將柵欄幫忙打開，準備走時，沈鶇凜拉住了她的手，小聲詢問道:“你要去哪裡”
傅春江看著喝醉了就像小孩一樣的他，像小時候哄傅春陽般回答摸頭假笑道:“我去買東西給你，你先回院子裡等我”
還沒等對方回應，她就已經重重關上柵欄，裡麵等候的江嬸聽見動靜知道是沈鶇凜回來就開了院子門口的照明燈，傅春江則趁機悄咪咪從過道繞出去
江嬸匆忙的腳步聲趕來，夜裡溫差大，她手裡還拿著外套給沈鶇凜披上，為他拿來拖鞋，關心道:“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聞到一絲酒味，手輕輕拍打肩上的浮塵“怎麼還喝酒了？少喝點，上次老爺子還念叨你呢”
沈鶇凜看著漸行漸遠的人影，眼神犀利起來，呆滯的眸色瞬間消失，小聲念咕笑道:“騙子”
“什麼？”
江嬸抖動著外套，並沒有聽清
“沒有，隻是上班應酬喝了幾杯”
沈鶇凜笑意未改，但彎彎眼眸卻並沒有絲毫剛才的溫度，他伸手接過衛衣外套穿上，酒氣並不重，側身進了屋內
另一邊傅春江還悠哉悠哉玩手機走路回家，回到門口卻將鞋放置鞋櫃躡手躡腳走回院子，沒想剛打開大廳門便燈一亮
傅景洪叼著嘴叉腰站著，頭發都還沒梳理翹起了一邊，眼袋水腫還睜不開眼，嘮叨的話語呼之欲出:“你還知道回來啊”
說完湊近像狗一樣嗅嗅味道，然後二話不說扯著領子問:“你真是翅膀硬了，喝酒去了？”傅春江被揪起來都嚇得趕緊倒退十米遠
“我都成年了喝酒也不能怎麼樣吧”
傅景洪犟著說不出話，良久到餐桌前拿菜碗放到微波爐裡加熱道:“是嘍，我倒是管不著你了”
傅春江感覺頭晃著還是很暈，平常坐車睡覺發呆倒也沒什麼，反而是集中注意力就會頭暈想吐，她一回到家如釋重負，將襪子鞋踢得到處都是
微波爐叮的一聲，傅景洪還穿著單薄的老年秋衣，將麵條遞給傅春江吃，傅春江也不挑，拿起筷子和配的冷菜就吃起來
“下次彆在外麵玩那麼久，喝醉酒就打電話給我，走夜路多危險”
“我沒喝酒”
“哼，那你一身酒氣怎麼來的”
傅春江不知道如何解釋，起身將碗收到廚房，但嘴饞又順走了茶幾上的芒果對著垃圾桶吃
“是不開老沈兒子的車回來的？”
“你怎麼知道？”
“起床發現你房間還空著，往窗外一看剛好瞧見了，你還扶人家呢”
沈景洪半夜三更起來上廁所，床咯吱咯吱響吵醒了關琴華，背上還挨了兩個火辣辣的巴掌印，他感覺口渴見傅春江還沒回來，剛想穿外套出門找找，便看到一輛白色越野車開大燈停留在前麵的街道
他湊到窗前仔細眯眼看感覺眼熟，是老沈家停車場那輛，倆人的院子隔得不遠，都是靠近城區街道，岔路口就能看見
但下車映入眼簾的卻是傅春江，他便小心翼翼觀察著一舉一動，老沈家的兒子似是喝醉了，看到傅春江扶著他送到院子，然後自己走路回來
傅春江也沒隱瞞，點了點頭，拿瓢羹堯起芒果肉吃，傅景洪眼神回轉，似是回想起來道:“當年啊，我還撞見你倆踩自行車一起回去，你坐人家車子後邊，我開車買菜剛好碰見了”
“什麼？”
“你倆當年偷雞摸狗的事還少嗎，倆人天天湊在一起，你爸我又不是傻子”
沈景洪早就察覺到兩人關係的不同，下班偶爾買菜常常會碰到自家閨女跟一個男娃走在一起回家，可把他急得在臥室裡團團轉
他又不想太過打擊女兒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望著平日與自己生疏的女兒與陌生人談笑還是會有些不滿
之前工作調離原因，家裡開支大，傅景洪時常是吃了飯便不見蹤影去忙工作，傅春江當時才上幼兒園，卻總是要等到天黑了，他急急忙忙趕到幼兒園，看到跟關門的阿婆坐在一起聊天的傅春江
他曾無數次答應傅春江一定會陪伴，但卻在傅春江還沒睡著時偷偷開門出去，漸漸的，傅春江長大了，他再想追逐身影時，好像也不再需要他了
於是從親密無間變成無法訴說的話語
那天晚上傅景洪仔細思考了一整晚，後麵決定拉傅春江仔細詢問一下再協商，傅春江也直白表明自己的心意
兩人平和協商一個上午，傅景和意味深長提醒著:“青春期有朦朧的異性情愫是正常的，不要因為表麵而放棄原則，不要因為衝動而錯過時機，真正互相喜歡的人，是希望對方因為彼此過得更加優秀，向未來邁進，你不是說他很優秀嗎？那就向他學習”
他講了許多的大道理，滔滔不絕
傅春江也並不是鬨小脾氣，也從來沒有因此討厭過父親，但他自己愈加疏離，並將想法誤解，並在弟弟出生時感到對自己的格然不同，她就像一張錯題集
但長大後她發現年輕的自己想法太過幼稚，當親近的人為自己做的事總會選擇性的去認為理所應當，而時常會忽略另一視角的苦楚
傅景洪將廚房的碗筷洗乾淨晾乾，吊兒郎當的回臥室前囑咐道:“當年是覺得你們年紀小還分不清感情，現在你要是還喜歡人家，就彆錯過釀成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