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箭矢就快刺中晚欲雪時,突然被另一支飛射而來的羽箭正中打偏了。
兩箭相擊,瞬間化為了齏粉,洋洋灑灑地落在晚欲雪腳邊。
薛宇和燕川頓時鬆了口氣,轉頭看到了鶴執玉...還有步微月。
“執玉師兄...”
“步師姐...”
鶴執玉慍怒地來到雲葵麵前,緊緊抓住她的手腕,質問道:“雲葵,你剛才在做乾什麼?你要殺人?”
“我...”雲葵一時感到惶恐。
她沒料到鶴執玉會出現在這裡,被他撞到這一幕,雲葵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好像也解釋不清。
正如宗門內大家所看到的,雲葵苛責晚欲雪是常態,她的人品也一直如此糟糕。
雲葵低著頭,不發一言。
步微月勸和道:“執玉師兄,彆這樣對阿葵說話,我相信阿葵不是有意要傷害彆人的。”
雲葵蹙眉,緊握手中的弓箭,她沒有理會步微月的茶裡茶氣。
薛宇和燕川擔憂地看了一眼雲葵,他們想要維護雲葵,支支吾吾地解釋道:“執玉師兄,剛才你看到的並不是真實情況,師姐隻是一時生氣而已,並沒有真心想傷害藥無醫...”
“不是真心?那是什麼?把人當成活人靶供你練箭麼?”鶴執玉平時最重禮法教條,他有一個濟弱扶傾的心,自然看不慣恃強淩弱的行為。
平日裡,同門對雲葵諸多怨言,鶴執玉卻不相信。可就在剛才,他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方才你所有的舉動,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看見了也聽見了,雲葵,我想聽你的解釋。”鶴執玉握著她的手,冷怒道。
雲葵突然有點想笑了,她人生最討厭的兩個人,一個是步微月,另一個是晚欲雪,但最終他們都有一個好結局。
晚欲雪叛變後,血洗下界,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修士,但唯獨沒有殺了步微月,還把她留在身邊。
前世,雲葵最後一次執行任務失敗後,被晚欲雪殘忍地關進地牢。在那段陰暗的生活裡,步微月曾來過地牢探監,她穿著明豔,膚光勝雪,帶著難言的矜貴之氣。
而雲葵呢,滿身臟汙,小臉慘白,手腳腕上還戴著鐵拷,被磨出的血漬都沒來得及清理,即便狼狽不堪,神色依舊平靜,看到步微月來,並沒有表現得很驚訝。
她那時候全當步微月投靠了晚欲雪,步微月是白眼狼,父王母後待她不薄,她居然為了保命,選擇追隨暴君晚欲雪。
步微月緩緩環視牢房,最終在她麵前蹲下,輕輕地撩起她散開的頭發,笑盈盈地說道:“看來你在這裡的過得也不儘如意啊,不如這樣,你向我求求情,我可以讓你離開這裡。”
雲葵淡淡地移開目光,強行壓下對她的厭惡感,甩開她的手。
父王被叛軍殺死了,哥哥也不在人世了,她大仇未報,怎麼能坐視不理。
步微月不以為然,“當然,你要是願意歸順神域,神君也是很願意的,畢竟,他可是很欣賞你...”
“滾。”雲葵閉上眼,平靜地說道。
靠下三濫手段贏來的日子,她才不稀罕。
步微月倏而沉下了臉,扣住雲葵的肩膀,逼迫雲葵去正視她,“你以為你還能活幾次?你以為念珠還能保你幾次?”
地牢很冷,如置冰窖,雲葵的眼睫毛上結了一層冰霜,少女眼睛明亮又倔強,怔怔看著步微月,既不掙紮,也不沒說話。
步微月察覺到不對勁,手下力道微微鬆了鬆,“你怎麼了?”
忽然,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雲葵幻化出的冰刃劃破了她的左臉。
緊接著,步微月就被雲葵踹飛了出去。
她悶哼了一聲,倒在地上捂著左臉,伸開手,幾滴血順著下巴蜿蜒,“你!”
雲葵道:“滾,彆讓我再看見你。”
可現在,雲葵還是拿他們沒辦法,一個是母後視若珍寶的步微月,一個是種下生死咒的晚欲雪。
一種頹廢感襲來,這是自重生以來最讓她心累的一次。
雲葵深吸一口氣,對視上鶴執玉咄咄逼問的目光,冷靜道:“如你看到的,我就是想殺了他。”
鶴執玉臉色空白了一瞬,眼底泛起微微涼意,“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他甩開雲葵的手,轉身離去了。
甚至都不願意再多看雲葵一眼。
隨便他怎麼想好了,雲葵心裡暗暗道,反正她也不是好人,要是因為誤會讓他們相距漸遠,那也罷了。
畢竟,鶴執玉從來也不是真心喜歡過她,他自始至終都隻喜歡步微月。
她會成全虧欠之人,但不會為任何人做出改變。
雲葵若有所思地盯著某處,思忖良久,彎腰撿起散落的弓弦,有條不絮地放入箭筒裡,又重新解下護腕再纏好。
薛宇和燕川還以為雲葵傷心過度,上前安撫道:“師姐,你彆往心裡去,改天與執玉師兄解釋清楚就好了,你要是不好意思說,我替你去說...”
雲葵打斷他們道:“不必。”
步微月微眯著眼看著走遠的三人,眼神分外犀利,再轉身看到還沒離去的晚欲雪,旋即,彎下了嘴角露出探究的笑容。
看來,她還是把問題想簡單了。
晚欲雪斂下眼眸,清冷的眸子幽暗不明,撿起被雲葵丟棄的半枚斷箭。
*
射藝比試開始了。
半嶼山周圍會提前布下結界,一是防止外界妖魔進來,二是防止境內弟子傳信舞弊。不到比試最後一刻,結界是不會打開的。比試正式開始後,長老們坐在獵台上,弟子們則是持弓有序地進入狩獵場內。
場內有上萬隻低階魍魎幻化成的冥靈靶,隻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射殺次數最多的門派,則為這次比試的榜一。
開場還沒有半盞茶,雲葵就一箭射穿了三隻冥靈靶,一舉贏得全場的焦點。
魍魎雖屬於低階鬼類,但感官都很精銳,稍有一點動靜,它們都能感應到。想要射殺它們,也很不容易。
四周群山環繞,黑影覆過。
雲葵隱匿在枝繁葉茂的樹枝上,箭搭弓上,瞄準遠山落單的一隻冥靈靶,就要發箭時卻被人搶先一步射殺了。
雲葵轉頭,看見單淩萱。
“我的了。”她得意洋洋。
雲葵“嘁”了一聲,躍下樹準備離去。
想到哥哥遭人戲弄,單淩萱打抱不平,故意跟在雲葵後麵準備借機報複回去。
“雲葵,你彆得意忘形,不過才剛開始,你們玉衡殿人少,就憑你一個人是贏不了到最後的。”
雲葵冷笑道:“那就試試唄。”
“雲葵,我問你,是不是你...”她本想上前質問雲葵,卻見雲葵往後大跨了一步。
“!”
她心下生疑,忽然腳下一絆,被一根繩索栓住了腳腕吊了起來。
“啊——?!!”
她倒掛在樹梢上,左右晃晃,氣得滿臉通紅,“雲葵,你放開我!”
那繩索是縛仙繩,沒有一品靈器根本砍不斷,但是在進獵場前,他們的靈器早就被收走了。
薛宇和燕川從灌木叢裡鑽出來,指著單淩萱哈哈大笑。
“單淩萱,你也有今天啊。”
“你越是亂動,縛仙繩綁得你越緊,你最好還是彆亂動了,等比賽結束了,它會自動放開你的。”
單淩萱撲騰著,“你們...你們給我等著,我一定會讓我哥哥替我報仇。”
燕川朝她做鬼臉,“還你哥哥呢,你哥哥不要你了。”
單淩萱大罵大叫:“王八蛋,卑鄙,無恥...你們玉衡殿沒一個好人。”
“說得你們天璣殿有好人一樣。”他們圍著單淩萱繞了一圈,上下打量。
此刻的單淩萱就像是倒黴的猴子,急得恨不得上來抓撓他們。
薛宇崇拜道:“師姐,你怎麼知道小麻雀一定會來這裡?”
雲葵故作高深,沒告訴他,因為上一世被綁在這裡的是薛宇。
而這道陷阱,就是單淩萱派人設計的,她自己也沒想到會中了自己的圈套。
單淩萱還撕扯的嗓子大叫,就在燕川準備拿布團堵住她的嘴時,她突然不晃動愣住了。
燕川疑惑:“她咋了?”
單淩萱直勾勾地看向三人身後,大叫道:“哥哥,哥哥,我在這裡,救我,快救我!!”
下一瞬間,燕川毫不猶豫地用布團堵住她的嘴。
“小麻雀是不是找打?居然想詐我,你哥哥根本就不在這裡,還想騙我們?”
燕川麻溜得堵住她的嘴,忙完這一切他拍了拍手,絲毫不理會單淩萱的掙紮。
突然看見地上的黑影,燕川的動作也隨之停止了。
三人汗毛倒立,顫顫巍巍地轉過去頭,赫然看到一張暴怒猙獰的臉。
“你們!”單聽肆旋即甩出一記靈流,對打三人。
薛宇道:“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啊?”
燕川道:“不知道啊,這家夥不會是屬貓的吧?”
單聽肆一對三,明顯不占據上風,很快敗下陣來,但他不戀戰,擊飛三人後,迅速來到單淩萱身邊,準備幫她解綁。
可當他剛抱下單淩萱,腳底踩空,竟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洞穴。
雲葵:“......”她都快忘記了,這裡還有一個單淩萱挖的大坑。
“雲葵——你給我等著!!!”單聽肆怒不可遏,在下麵大喊道。
薛宇和燕川笑得直不起腰,“活該!”
掉下去的那刻,單淩萱砸了腦子昏厥過去,再加上洞穴裡布置了製衡術,單聽肆能力受限,想要抱著妹妹一同上來,實屬不易。
燕川剛才看見雲葵引誘單聽肆過來,以為雲葵提前在這裡布置了圈套,佩服地更加五體投地,“師姐,你真的太厲害了。”
雲葵依舊隻字不提,過獎了,她可沒那麼料事如神,因為上輩子掉進去的是燕川。
雲葵將腳邊的小石頭踢下去,沒想到正中單聽肆的頭,隻聽見裡麵傳來回聲,“雲葵,你找死!!!”
雲葵道:“喊什麼喊,再喊就把你們埋了。”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
說著,三人就要填土,忽然看到地上有支步搖。
上麵綴有琉璃珠子,在光輝下閃閃發光,十分耀眼。
雲葵撿起看,不禁吐槽道,什麼眼光,好難看的設計。
單聽肆瞥見,驚慌道:“還給我!”
“你急什麼呀?又沒說不給你。”雲葵嫌棄的丟給他。
薛宇道:“一個大男人,拿支步搖做什麼?”
燕川道:“該不會是宗門內哪個仙子的發飾吧,這家夥莫不是睹物思人?”
薛宇道:“有可能。”
燕川反口道:“不對,誰家仙子會戴這麼難看的步搖!難看死了,免費送人都不要。”
麵對他們的猜忌,單聽肆忍了又忍,忍無可忍道:“關你什麼事,滾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