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1 / 1)

藥店老板諂媚地說道:“小仙長,可否借一步說話。”

雲葵頷首,讓薛宇留下來看好晚欲雪,要是敢逃跑,就一劍殺了他,不必留情。

薛宇心驚,他知道雲師姐脾性向來不好,但沒想到會如此凶狠。

不由得對虛弱少年產生了好奇。

他與師姐有什麼過往麼?

怎麼從來沒聽師姐提起過呢?

*

側屋間。

藥老板看著雲葵眉心,信心滿滿。

他就知道雲葵一定會來製藥坊,就憑她眉心上那道忽閃忽現的銀色額印。

那是合歡咒,又稱生死靈契、主仆契約。

這道咒印運用之地比較隱晦,勾欄之地為了留住客人、滿足客人的癖好心理,又或者牟取暴利賣出高價,所以就創造出了這種靈契。

靈契一旦成立,此生就無法消散。一方可以指使另一方做任何事情,包括一些難以啟齒的特殊服務,而另一方則必須完全接受服從,不得違抗。若有違抗,將會受到嚴重懲罰。

同時,如果施咒者受到生命威脅,中咒者也會有相應的感受。這也說明,如果施咒者哪天不幸去世,中咒者也會死亡,但相反地,中咒者死了,施咒者卻不會死亡。

在遇到危險時,中咒者也要隨時保護施咒者的生命安全,因為隻有施咒者活著,中咒者才能活。

而這種咒印的最初作用,就是為了滿足一些變態的心理需求,金主們花了大價錢,買一個言聽計從的奴隸,何樂不為。

雲葵甚感無語,她才不是變態,也不需要晚欲雪這種礙眼的奴隸,她看見他就心煩,恨不得馬上殺了他。

“既然無法消散,那我殺了他就行了。”雲葵無所謂道。

隻要另一方死了,這道咒印就會自動消散,而且晚欲雪死了,雲葵也完全沒有顧慮之憂,這法子簡單粗暴。

藥老板說道:“確實可以,但適合施咒者脫咒時使用,中咒者不得對施咒者造成任何威脅,要是違背了,也會受到反噬。”

“什麼反噬?”雲葵問道。

藥老板道:“不清楚,那得看施咒印想怎麼懲罰中咒者了。”

雲葵想起藥老板曾說晚欲雪出身於煙柳之地,想來這咒印就是從那種肮臟的地方帶出來的。

雲葵恍神想著,突然察覺不對勁:“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終於問到重點了,藥老板笑眯眯地說道:“小仙長,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懂嗎?你真是不幸,竟然成了中咒者,這麼多年來,你可是第一個。”

金主買奴隸,向來金主為主,奴隸引頸受咒,而雲葵卻恰恰相反,她居然成了中咒者。

雲葵震驚,腦海中閃過無數個畫麵。

什麼?

她不能殺了晚欲雪,還要聽他使喚自己。

那怎麼行!

雲葵氣急敗壞,完全不相信,“你該不會是為了訛人,編出這些謊話來誆騙我吧?”

“小仙長不相信也可以試試,我就這麼說吧,那藥人活不了多久了,你的生命也該到頭了。話我是撂在這了,你大有時間可以等。”藥老板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雲葵回想起方才的一幕,晚欲雪自殘,劃傷了左手臂,而此時此刻,她的左手臂也有一條傷口。

那兩條傷口,長得一模一樣。

難怪!

難怪她殺不了他。

天啊,創造這咒印的人是不是有心理疾病啊,真是想賺錢想瘋了。

瑪德,她嚴重懷疑藥老板為了騙她花錢編出來的謊言。

可事實證明,她真的殺不了晚欲雪。

少女痛心疾首,排除老板想要訛人之外,會不會是晚欲雪故意的,畢竟她之前拿劍殺他,他表現得太過冷靜淡漠,仿佛早就看慣了生死。

但轉念一想應該不是,晚欲雪這人小肚雞腸,惜命得要緊,她了解他的性子,之前她就因為不小心將茶水灑在他衣服上,他輕輕撣了撣袖子,就命人將她賜死了。

況且藥老板說中咒者不能對施咒者產生居心叵測之心,一旦產生,就會受到施咒者的懲罰。要真是晚欲雪故意給她下咒,那她殺他的時候,以晚欲雪的性子,一定會將她碎屍萬段。

可事實上,她並沒有受到來自施咒者的懲罰。

這就說明晚欲雪也不認識這咒印。

想到這裡,雲葵鬆了口氣,世界之大,她就不信找不到破解之法。

她好不容易重生,可不能因為晚欲雪給毀了,都死了99次,這次無論如何也不想死。

想到這裡,雲葵自我安慰道,先把人帶回去再找法子解開這破咒印。

斷不能讓晚欲雪成為自己的軟肋。

雲葵想到晚欲雪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就恨得牙癢癢,死都死不了,她還要確保他的生命安全。

淦,全是為自己積德了。

雲葵黑著臉說:“那個奴隸多少錢?我要了。”

藥老板眼睛一眯,“五百塊靈石。”

“你怎麼不去搶。”

“你也可以選擇不要。”

夠狠!

密室裡,薛宇看著少年可憐,將身上的衣服解下來披在晚欲雪身上,默默歎了口氣。

看來快要死了。

他惋惜著,忽然聽見“砰”的一聲。

門被雲葵一腳踹開,少女陰沉著臉,死死地盯著昏迷過去的晚欲雪。

薛宇嚇了一跳,看見雲葵心情不好,也不敢亂講話。離得遠了些,怯聲喚了一聲:“師姐...”

“把荷包給我。”

“啊?”薛宇愣了愣,還是雙手奉上了自己的小錢包。

裡麵也就零碎的幾塊靈石,薛宇的零花錢本就少,這幾天住房,又花了他很多靈石,現在就沒剩下幾塊了。

“這些錢先借給我墊付,回去雙倍還你。”雲葵把錢包對給藥老板,又把脖子上的項鏈取下來。

項鏈上還殘有餘溫,雲葵拿著項鏈猶豫不決,遲遲沒有給藥老板。

那項鏈是父王送給她的,上麵綴滿水晶,在光線下閃閃發光。身為空桑境的公主,這些東西向來不缺,但這個意義非凡。

母後溺愛步微月的程度堪比尋常,步微月從小生活在愛與關切下,身上穿的衣服無不昂貴,每件首飾都是精心打造,價值連城。

在步微月的生辰上,母親為了討得步微月的歡心,命人去東海尋來人魚之淚,打造成一塊耀眼的寶石做成步搖,親自戴在了步微月發間。

說不羨慕,怎麼可能。

雲葵羨慕的要死,但偏偏沒有表現出來。

次日,就是雲葵的生辰,母後卻沒有為她花心思,不送禮物,連生辰宴都沒來參加。

事後,蘭盛蓮卻解釋自己忘記了。

可怎麼會忘記呢,雲葵當然不信,二人的生辰緊挨在一塊,步微月才過完生辰,怎麼就能忘記她。

但雲葵無力辯駁,空蕩蕩的殿堂裡,隻有父王和哥哥來為她慶生。

父王看出雲葵不開心,拿出了這條項鏈。

但這條項鏈沒有步微月發間的步搖華貴,可對於當年幼小的雲葵來講,這就是世上最好看、最珍貴的禮物。

這條項鏈承載了太多回憶,挽救了她當年自卑敏感的心靈。

可現在居然要當掉項鏈,雲葵舍不得啊。

但看見晚欲雪那副快要死的模樣,也不知道能不能挨過今日了。

算了,以後再贖回來。

雲葵遞給藥老板,藥老板笑得臉都快抽搐,“小仙長客氣了。”

薛宇驚訝地下巴都快要脫臼,“師姐,你要買下他啊?”

“嗯。”雲葵頷首。

“可是...可是他就快死了。”他不理解向來凶狠的雲葵為何要買一個將死之人,明明之前還說要殺了他,現在卻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就因為他快要死了,才迫不得已花錢買下。若不是因為合歡咒,她現在就要報複之前所有的仇恨。

薛宇拗不過雲葵,隻好照做把晚欲雪扶起來。

少年還在昏迷中,身體消瘦不堪,如寒風中的竹,仿佛輕輕一折,就能要了他命。

好在薛宇一直扶著他,他才勉強沒倒下去。

“對了,這個奴隸叫什麼名字?”雲葵假裝問道。

藥老板還沉浸在發財的愉悅心情中,一時沒反應過來。雲葵問了三遍,他才回過神,忙把項鏈放到袖子裡,說道——

“藥無傷。”

製藥坊為了圖個好兆頭,把藥人的名字都取得吉利些,比如:藥無恙、藥無疾、藥痊愈、藥根治、藥到病除...等一係列藥開頭的名字。

雲葵抿唇重複了一下,“藥...無...傷...”

“以後就改成藥無醫!”

她不好過,他也彆想好過。

藥老板:“......”

薛宇:“......”

就當幾人準備離開製藥坊時,藥老板佯裝一副看破紅塵,一語點破,“早就看出姑娘不一般,噯,我懂,我懂。”

雲葵:“.......”

“回去好好照顧他,莫要辜負了這場緣分...”

他還在忘情地胡說八道,卻見雲葵亮出靈劍。

*

漆黑的夜晚,風雪交加,雪粒子刮在臉上如刀剜。

晚欲雪遍體鱗傷,還處於昏迷中,薛宇背著他,步行艱巨。

因為這該死的咒印,雲葵也沒有好受到哪裡,她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薛宇還以為她是舊疾複發,再加上她肩膀上還受了傷,才會如此。

還沒有走出竹林,見到前麵有座小草屋,薛宇看雲葵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師姐,要不咱們先去歇一會,等大雪停了再走也不遲。”

是一間破敗的草屋,裡麵空蕩蕩的,滿地灰塵,空氣裡還飄浮著一股黴味。

薛宇找來一些乾柴生火,大冷的冬天,升騰的火苗驅寒效果很不錯。

薛宇從隨身包袱裡拿出一個饅頭遞給雲葵,“師姐,你餓不餓?”

那饅頭的造型很可愛,是小老虎模樣。臨行前,唐靖擔心他們路上餓了,特意給做的。

即便天氣很涼,饅頭也沒有發硬,裡麵還有瑩潤的紅糖。

薛宇的目光瞥向火堆旁的白衣少年:“師姐,你準備接下來怎麼安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