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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大太太,你身子好些了,過幾日可能就不需要喝藥了。”青棠笑道,露出她一顆小虎牙。

“沒成藥罐子就好,等孫大夫回診,說我不用再喝藥,我就不用整天兩碗藥灌下去了。”

“是,大太太這段時日辛苦了,好在苦儘甘來。”

虞婉用手點了點青棠的額頭,這院子裡隻有她們兩個人,她似不經意地說了一句:“這兩個多月,你們也辛苦了,我該給你們多發一些月銀才是,沒有你們的儘心伺候,我也不會那麼快好起來。”

“大太太,奴婢的月銀已經很多了,每個月有五兩銀子呢,奴婢一年能攢下幾十兩,而且張姨娘月初已經給過奴婢月銀了,大太太不用再額外給奴婢月銀。”

虞婉曉得青棠心思最單純,從她身上是最好套話的,也是最不容易被懷疑,察覺出這具身體已經換了一副芯子的人。

她聽完青棠的話後微微皺眉,她的貼身丫鬟要從張姨娘那領取月銀?

那她這個大太太平日裡在這偌大的國公府負責什麼,她丈夫能隨手給鄭大夫一百兩,可她這個正妻的存銀卻隻有七百兩,給老太太買壽辰禮花出去快二百兩,目前隻剩下五百兩,顯然財政大權也不在她手上,而是在一個姨娘手上。

“那彩雙跟丹菊的月銀領了嗎?”

“領了的,張姨娘每到月初便準時會給我們發月銀,很少延遲,張姨娘說我們這些丫鬟可能要用月銀養家,不會克扣我們的月銀,這樣我們才能在府裡好好當差。”

青棠說起張姨娘時也是讚譽滿滿,張姨娘作為妾室不僅能掌握財政大權,還能籠絡人心,誰提起她都是好話,在老太太那也得臉,頗受重用,連弟媳二太太似乎都爭不過她。

“青棠,我隻有五百兩存銀,可是我有一事要辦,那事辦成需要八百兩,你說剩下那三百兩,我該去哪裡尋得?”

青棠為難,小心翼翼地問:“大太太,你要辦什麼事?奴婢那有一百兩存銀,是奴婢這幾年攢下來的,要不奴婢先借給大太太?”

虞婉哪有什麼事要辦,不過是想從青棠口中試探出她若需要用銀子,該去哪裡支取,她身為國公府的嫡長媳,應是不能拋頭露麵在外賺錢,總該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她像青棠她們那樣領取月銀吧,她丈夫身居高位,又被封為定國公,是有爵位的,她丈夫在朝為官的俸祿,是不是有她一份。

“你說我可以跟張姨娘要三百兩嗎?”

“這個……奴婢也不曉得可不可以。”

虞婉示意青棠把彩雙給她叫過來,等彩雙過來時,她便讓彩雙去張姨娘那幫她要三百兩,她沒說是借,而是要。

“大太太,為何要這三百兩?”

“這個,你彆管了,要不到也沒關係,你一五一十地把張姨娘說的話轉述給我就行。”虞婉身為大太太,沒有理由向一個丫鬟解釋她錢財的用處。

彩雙反而心裡一緊,想著難不成大太太發現什麼了,她跟張姨娘走得近,這幾年來,大太太這邊有什麼動向,她都會偷偷過去告訴張姨娘,等於她是姨娘安在大太太身邊的眼線。

大太太自從重傷清醒過後,像換了一個人,不像以前好糊弄了,莫不是大太太察覺出什麼了,在試探她?

彩雙隻能硬著頭皮應下,轉身過去張姨娘所在的聽荷苑,走在路上時,她的心就始終懸著,大太太不掌家,大爺這一房是張姨娘掌家,老太太給大房的銀兩也是掌管在張姨娘手中,像他們大房所有家丁的月銀都是從張姨娘那邊領取的。

大太太管不住下人,也沒有能力理財管銀,張姨娘原先是大爺的通房丫鬟,肚子爭氣,在大太太沒進門前就生下大少爺,在大太太進門後,張姨娘就從通房丫鬟抬為姨娘,大太太肚子一直沒有動靜,而張姨娘接連生了四少爺跟五小姐。

雖是姨娘,又先生下大少爺,張姨娘主動跟大太太交好,到後麵大太太跟張姨娘情同姐妹,她身為大太太的陪嫁丫鬟,是眼看著大太太把大房的管家權跟財政權全部移交給張姨娘,一來是大太太的確不適合管家,她先前性子弱,壓不住人,也沒有管家理財的能力,二來張姨娘的確比大太太更適合,張姨娘更有手段,加上有大少爺替張姨娘長臉,老太太也漸漸更信任張姨娘,久而久之,張姨娘代替大太太成為大房的掌權人。

她雖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鬟,但她畢竟是在國公府當差,大房又是張姨娘做主,像丫鬟們的月銀都要從張姨娘那領取,她對張姨娘自然抱著討好巴結的心,但她不會做得很明顯,原先她覺得大太太不會察覺的,但現在,她有點說不準。

大太太跟以前不同了,許是經曆了生死關,大太太整個人沉穩聰明許多,以前最信任她,現在反而更信任年紀小的青棠。

彩雙走了兩段抄手遊廊,忐忑不安地來到聽荷苑,求見張姨娘,站在門外等時,她思索著要怎麼開口。

張姨娘這邊還在忙著核對謝帖,老太太壽宴雖然過去了,但仍然有許多事要忙,那些高官權臣還有王公國戚是一個都不能得罪,若是傳出皇子收的謝禮還沒有一個大臣的重,那可能直接得罪皇子了。

人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國公府回禮也是要看對方的家世品級,誰禮輕禮重也是有講究的,連謝帖都得分個高低,避免烏龍出現。

老太太把回禮這事交給她,她必須得辦好,不能出現差錯,聽到彩雙求見她時,她讓翠喜把人領進來,她過去東次間接見彩雙。

彩雙給張姨娘行禮。

張姨娘穿了一件圓立領右衽琵琶襟的湖藍緞繡飛雲鶴圖紋的褂子,褂子內藏一層薄棉,清涼秋日穿著正好。

彩雙抬頭瞥一眼,隻覺得張姨娘的吃喝用度比大太太要好,這褂子一看就是手工縫製,上麵的仙鶴繡工精致,針法了得,那湖藍緞還泛著光澤,一看就是非常好的料子。

“怎麼了?妹妹那有事嗎?”

彩雙趕緊回道:“是大太太叫奴婢過來,大太太說她有一事要辦,想要三百兩銀子,吩咐奴婢過來跟姨娘要。”

“三百兩?什麼事需要三百兩?好端端的,怎麼會要三百兩?”張姨娘詫異,盯著彩雙,“你確定是大太太想要三百兩?”

她知道虞婉這個人,平日裡用不到什麼銀子,更彆說是三百兩這麼大數目的銀子,她能有什麼事,況且她還直接開口跟她要,而不是借。

她是拿得出這三百兩的,隻是三百兩畢竟不是小數目,這幾個月花銀子的地方太多了,虞婉受傷後請大夫、抓藥所需的銀兩都從她這裡支出,虞婉連喝兩個月湯藥,不乏珍貴稀缺藥材,為了醫治虞婉的傷,從她這裡花出去就有二百兩。

老太太的壽宴也是幾房分攤,他們身為長房,分攤的銀子是最多的,至少一千兩花出去了。

現在虞婉又直接跟她開口要三百兩,張姨娘隻覺得這銀子嘩嘩地往外流。

“是三百兩,大太太沒說什麼事,奴婢不敢多問。”

“不說什麼事,這銀子,我恐怕不能給,若是請大夫,那大夫的診銀從我這裡出,其它的,我得先知道這筆錢是用來乾什麼的,你常待在她身邊,你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事才要這三百兩嗎?”

彩雙搖搖頭,說出她的疑惑:“奴婢也不曉得,自從大太太清醒後,大太太不能說話,時常自己看書,奴婢總覺得大太太像換了一個人。”

張姨娘盯著彩雙,她相信彩雙不敢騙她,彩雙一家人的前程都捏在她手裡,原來不隻是她有這個錯覺,她也覺得虞婉性格有點變化,先前不會說話時隻是盯著她說話,那目光其實有些懾人,更彆說她好像知道要討好老太太了,不僅拖著病軀來參加老太太的壽宴,還給老太太送那麼多禮,那生辰禮少說要花去一百兩了。

先前虞婉做人做事有點笨拙的,她想要以真心待人,從來不會做表麵功夫。

“你先回去吧,我明日過去看看她,再問問她為何要這三百兩。”

“那奴婢要怎麼回話?”

“你就說這三百兩不是小數目,我一時半會拿不出來,明日我與她再商討商討。”

“奴婢知道了,奴婢先退下。”

彩雙又返回錦華宮,隻將張姨娘教予她的話轉述給大太太,她見大太太聽完後,臉上沒露出太多表情,還是淡淡的,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其實這會虞婉已經確定張姨娘比她這個正房大太太還要得勢,就憑張姨娘生了三個孩子,她在國公府怕是站得比她還穩。

還有彩雙這人,心怕是沒有向著她,許是向著張姨娘那邊,她這個正房大太太有點名不副實,手頭上既沒有權力也沒有財力,連貼身丫鬟都是姨娘的人。

她在國公府的日子注定不大好過啊,她在心裡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