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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彩雙也從外麵進來,補充道:“大爺是突然回來,府裡人都不知道,大爺他先過去老太太那了,大太太,你要過去嗎?”

虞婉想問她們口中的大爺是從邊關回來的嗎?她受傷兩個月,不曾見過她丈夫一眼,她丈夫卻在他母親五十大壽前兩日趕回來,是回來為他母親賀壽吧,而不是回來看她這個差點喪命的妻子。

他們母子也是分隔兩個月才見到,平日裡聚少離多,母子團聚,她過去乾什麼,虞婉擺擺手,繼續坐在鋪炕上,她忽而想到一事,既然她的丈夫回來了,他夜裡宿在何處?

宿在她這還是那些姨娘那裡?若是宿在她這,豈不是要跟她同床共枕,她這兩個月已經習慣自己占據整個正房,許是她的丈夫常年在外,這屋內屬於她丈夫的個人物品其實很少,僅有一些衣物。

她說她受傷需要靜養,讓她的丈夫去姨娘那,是否可行?

“青棠,去把另一床柿紅繡石榴花錦被拿出來,大爺乾淨的衣裳也備一套,大爺用的茶具重新洗洗,還有大爺回來後許是要用墨,書房那邊的筆墨紙硯也得先備好,不對,書房那邊先打掃打掃,怕是有落灰。”

彩雙擺出大丫鬟的氣勢,開始吩咐丹菊跟靑棠做事,三人因她的丈夫回來很快忙碌起來,動作還算有條不紊。

丹菊將床重新鋪好,多放了一床錦被,又從紫檀雕花櫃格拿出她丈夫的一套秋裝放在羅漢床上麵,連茶水也重新泡一壺。

彩雙跟靑棠去隔壁書房整理。

虞婉不管她們,她漫不經心地吃著張姨娘送給她的紅棗,生紅棗飽滿膩甜,對於她這種每日喝下兩碗苦澀湯藥,口中泛苦味的人而言卻是正合適,她將紅棗核吐在一旁的天藍釉碟上。

她偏頭盯著窗外,手裡還不停地吃棗吐棗核,其實思緒放空。

沒人注意她們口中的大爺已經出現在房間裡。

徐晉誠進來時便見到他的妻子一個紅棗接著一個紅棗往嘴裡放,放在炕下的雙腿微微晃動,整個人放鬆又慵懶,呈現出舒適自在的樣子,隻是簡單挽發,並無飾物。

他聽聞她去寺廟上香途中遇襲,被刺中兩刀,險些喪命,他跟母親請完安沒在母親那停留太久就過來了。

現下一瞧,他的妻子麵色透白,下巴微尖,他眼睛銳利,見到他妻子後腦勺多出一道一寸長的傷疤,周圍剃去的頭發還沒長回來,禿了一小塊。

他靜看他妻子半晌,他妻子隻顧著吃棗,絲毫沒察覺到屋內多了一人。

直到青棠從書房那邊過來,見到來人才驚呼,趕忙行禮:“見過大爺。”

這一聲讓虞婉也回頭了,乍一看來人,她愣住了,定定地望著對方,她猜想中的定國公是三十歲的浪蕩子,膚白清瘦,一雙桃花眼,麵相萎靡。

但麵前的人跟她的猜想大相徑庭,此人身高八尺,軒昂魁偉,五官分明,劍眉淩厲,皮膚好似因常在外奔波曬成小麥色,下頜堅硬,鼻梁高挺,整個人透著一股嚴肅磅礴的氣勢,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巍然屹立,那體格幾乎是三倍的她,仿佛一拳揮出去能打倒一隻老虎。

他穿著海青色錦袍,腰束月白色絲絛,係著一塊剔透青玉,長發隻用一發帶束起。

“身子好些沒有?”

低沉的嗓音傳來,虞婉收回詫異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示意她不能開口說話。

徐晉誠才想起方才他母親說過的話,虞氏遇襲後受到驚嚇,又傷著腦袋,已不能開口說話,母親從江城請的名醫還在過來的路上,不知日後能否恢複。

他才問虞氏的貼身丫鬟,丫鬟說虞氏靜養兩個月後已經好多了,現在還要喝藥,但表皮的傷口已經痊愈。

丫鬟說完後,屋內忽然靜默下來。

徐晉誠目光落在他的妻子身上,據說那群歹徒還沒抓到,又戴著麵具,一群人逃掉後已無從找起,當天隨行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皮肉傷,隻是虞氏傷得最重。

“大爺,可要用膳?”丹菊小心地問了一句。

“先備水沐浴吧。”徐晉誠這十幾天一直在路上奔波,沒有正經地沐浴過,身上一層灰,不著急用膳。

聞言,丹菊趕緊出去讓人抬水,雖說她的丈夫讓先備水沐浴,不過虞婉還是眼神示意青棠去廚房那走一趟。

大太太餓的時候常常用眼神示意她出去,這意思是讓她去廚房叫膳或是拿些吃的過來,青棠已經對大太太一些手勢跟眼神有所了解,她很快退出房間,往廚房那邊走一趟。

屋內隻有虞婉跟彩雙兩人。

彩雙給她的丈夫斟茶。

她的丈夫已經坐在鋪炕另一邊。

徐晉誠其實不知道要跟他的妻子說什麼,成婚十二年,他跟他的妻子相處甚少,剛成婚五年,邊關戰事頻繁,他幾乎待在邊關,帶兵打戰,五年隻回家三次,每次隻待半個月。

等邊關穩定下來,他依舊不能時常回家,依舊需要駐守邊關,不過比起前麵五年,後麵七年,他回家次數變多,一年能回來兩趟,一次會待上一個月,但即便如此,他回家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事務繁忙,真正跟他妻子相處的時間不多。

在他的印象裡,他們夫妻像這樣兩個人靜靜坐在一起的次數不多,屈指可數,正因相處不多,他的妻子又不像張氏擅長與人攀談,以前總是懼他,在他麵前更不會多話,僅有的話語隻是問他餓了嘛,需不需要用膳,何時回來用膳。

如今他的妻子都不能說話了,兩個人就更相對無言。

徐晉誠喝一口茶,瞥見她吐掉的那碟子紅棗核,方才她吃紅棗還吃得歡快,這會怎麼不吃了?

正想著時,他見到虞氏將那盤紅棗往他這邊推了推,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好像在期待他吃紅棗,他本來不怎麼喜歡吃紅棗,還是拿起一顆放進嘴裡。

在邊關習慣粗茶淡飯的他其實不喜吃甜,這紅棗太甜,他吃進嘴裡時已經在心裡皺眉,不過麵上還是淡淡、沉穩的樣子,吃完一顆後他又接著吃第二顆,畢竟隻吃一顆會顯得他不喜歡吃一樣,方才他的妻子津津有味地一顆接著一顆,他也不想掃她的興。

“很好吃。”

聽到他說的話,他的妻子勾勾嘴角笑了笑。

“你若是喜歡,我讓管家多買一些。”徐晉誠記得每到十月,會有人專門往國公府送新鮮的紅棗,如今離十月也沒差幾天了,他可以讓王管家從那些人手裡多買一些,府裡多儲存一些備著。

虞婉其實是想跟她的丈夫搞好關係,出嫁的女子在夫家過得好與不好,丈夫很關鍵,丈夫護著,女人的日子會好過一些,她一個沒有原身記憶,摸著石頭過河的人,其他人暫且不可信,但她的枕邊人應該是可信的。

她目前連她丈夫的名字都不知道,隻知彩雙他們喚他大爺,他被封為定國公,是老太太的嫡長子,其它的還不知曉。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是他的好意,她笑著點點頭承了這個好意。

徐晉誠知道他的妻子隻是略識幾個簡單的字,算是不識字的人,所以也沒想著在紙上寫字跟她聊天。

“母親的壽辰快到了,後天的壽宴,你還沒痊愈,可以不用過去,身子要緊,母親不會怪你的。”

徐晉誠說著,隻見他的妻子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神堅定地點點頭,他不確定地問:“你想去?你身子……撐得住嗎?”

他母親說虞氏已經在玉和堂靜養兩個月,沒走出來過,說她這次遭了罪,死裡逃生,特意請來孫大夫才救回來一命。

他瞧著她身子瘦弱,麵向憔悴蒼白,後日的壽宴怕是一時半會結束不了,規矩不少,持續很久,他怕她身子撐不住。

徐晉誠目光瞥了一眼覆在他手背上的柔荑,虞氏的手很小很柔軟,仿若無骨地搭在他手背上,白皙的膚色跟他的小麥色成鮮明對比。

不知為何,她不能說話後,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她的一舉一動上,不像以前在她說的話上,這麼多年,他們相處始終生疏客氣,她很少越矩,他亦不會對她無禮。

除了床上,平日裡,他們其實很少有肢體接觸,像這樣彼此的手搭在一塊,屈指可數,他也不會特意留意觀察女子的手,隻是這次她突然搭上來的手,他才對他妻子的手有印象,原來她的手這麼小。

見她又點頭,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想出席母親的壽宴。

“那好,你想去就去吧,若是有不適,可以提前離席。”

他的妻子又對他笑了笑,這才把手收回去。

手背溫熱的來源消失,徐晉誠也將他的手從小方桌上放下。

“大爺,水備好了。”

徐晉誠這才起身去淨室。

彩雙跟丹菊跟到淨室伺候徐晉誠沐浴。

這會還沒天黑,但看這架勢,她的丈夫要在她這裡留宿過夜了,虞婉不由地煩惱起來,好像自己的地盤要多一個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侵入,令她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