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眩神迷（14）
徐峰一大早來到明珠公司。
八點，公司裡沒什麼人，門開著，尤心心抱臂站在她的工位旁，正在等他。
他從沒見過尤心心冷臉的樣子，很難得，這是第一次見。
“就是這裡嗎？”徐峰掃了眼椅麵。
“沒錯。”
徐峰查看了眼，打電話報警。
事情是這樣的。
尤心心昨天下午的時候遺落了東西在公司，晚上九點多過來找。意外間，見到有個男的，脫褲子站在她的椅子麵前，正在手動。
見到她來，他連忙穿上褲子跑了。
尤心心見到椅子上殘留了一點東西，非常惡心。
本來打算報警，可是她想，這種事要是報警，未必還真算得上性騷擾，連帶著證物消失。
還是找個律師有備無患。
於是想到了徐鋒。
太晚了不好叫他直接過來，她鎖上公司門，決定第二天一大早過來。
徐峰報完警後，用手機開始拍視頻：“你動了嗎？”
“沒有。”尤心心回答，“我不想動。”
徐峰被這句話逗笑了一秒，尤心心現在的姿勢都是雙手抱臂，很抗拒。
“那個人在公司風評怎麼樣？”
“還不錯。喜歡開玩笑。”
“是我上次過來開會的時候，一直在你身邊打轉的那個嗎？”
尤心心有一絲意外：“你在觀察我麼？”
“開會很無聊。”徐峰明麵上像是回答了這句話。
他拍完椅麵的視頻，又把公司周邊環境拍了拍。晃過手機時，錄到了尤心心，她抱臂，臉微微臉朝向窗外，光在她輪廓皮膚渡上了一層細膩的質感。
任何女性遇上這種事估計都不會開心。
“怎麼沒找易哥？”徐峰拍完收起手機。
“他昨天晚上出國了。”
“也沒找你父親的律師？”尤心心家裡應該也有合作的律師，更有分量才對。
“不想讓我爸爸知道。”
徐峰點點頭，所以自己才成了合適的選擇。
“你的要求是什麼？”趁警察來之前，徐峰需要確定尤心心的態度。
尤心心直視著他，簡單地回答了兩個字：“坐牢。”
徐峰輕輕笑。
陸陸續續地，有人來上班。見到尤心心和一個陌生男人站在椅子邊很奇怪。可因為他們不常跟尤心心搭話，故而也隻是在工位上看著，借著出來倒水的時機小聲討論。
沒多久，兩個警察到門口。
“哪位是徐峰？”
“是我。”徐峰上前迎接。他主要辦的是商業，不過跟警察打交道的流程很清楚，流暢地把他們引過來講解了一遍事情經過，順便讓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警察問：“你們想怎麼處理呢？”
徐峰回答：“以猥褻罪處理，希望你們現場取證。”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
這種事情不是沒有過，但因為男方並不是對女方直接造成傷害，他們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樣吧。我們先問一下另一個當事人的情況。”
另一個當事人還沒來上班。
過了半個小時，他才姍姍來遲。
見到這情況臉色大變，他沒想到尤心心居然會這麼興師動眾地報警。
王力跑過來，討好：“心心？尤心心，我們聊一聊好吧。”
尤心心本不想搭理。
警察說：“我建議你們可以先聊一下。”
尤心心抱臂走到陽台邊。
王力既焦慮又賠笑：“這種事你怎麼報警了啊，咱們本來可以私下解決的。”
見她沒什麼反應，他立刻說：“五千，五千怎麼樣，咱們和平解決？”見她完全無動於衷，他咬咬牙，“一萬！一萬總行了吧。大家都是同事，有情分在。彆搞得大家都那麼難堪。”
尤心心沒有再聽下去，轉身即走。
王力想要抓住她胳膊。
徐峰眼明手快，立刻製止住他的動作：“不用商量了，不可能和解。現在一起去警局做筆錄。
“你誰啊？”王力疑惑。
“我是她的代理律師。”
王力臉色慘白，這才知道尤心心居然直接找了律師過來。
警察在徐峰的見證下留取證物，之後，三個人一起去了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王力頓時萎了，他痛哭流涕，交代了事件，不住地說想跟尤心心道歉，希望不要把事情鬨大。
簽完字從警察局出來。
徐峰送尤心心去路邊取車。
兩個人在林蔭下散步。
尤心心說：“謝謝你。”
有徐峰在她方便很多，警察也沒有糊弄，更是留下了全程的證據和記錄。
徐峰說：“不用客氣。他並沒有直接對你的身體造成影響。隻能以公共場合故意裸/露罪來起訴，流程很漫長。不過我會持續為你上訴，直到他坐牢。”
徐峰又說：“對了，順便我幫你確認了，這是他第一次做，之前沒有過。”
尤心心笑，高跟鞋在人行路上慢慢走著。
徐峰很細心，不僅能瞬間理解意圖，辦事能力強，居然還能考慮到她在想什麼。
是的。這件事最讓人害怕不是“抓到現行”，而是會讓人產生無儘的聯想。這是抓到的時候，沒被抓到的時候呢。
林間落下的光斑很亮，快到中午了。
“理論上我應該請你吃一頓飯的。不過我習慣吃中餐，又有點兒潔癖，不跟人共餐。現在也有點吃不下。”尤心心轉過身，認真詢問，“你的律師費多少？”
“不用。”徐峰也麵對著她，“易哥昨天還說要幫我介紹工作。他幫了我很多忙，足以抵消這一件小事。”
說得是認真的。
既然他這樣說，尤心心也沒有再提出給錢。
因為這種事律師費不多，徐峰來幫忙一趟，轉錢少了反而不好看，不如留著之後讓易近風那邊謝謝他。
尤心心又繼續往前走。
“不過有件事確實需要尤小姐幫忙。”徐峰跟著她的腳步。
“什麼事？”
“我對上流社會很有好奇心。想多了解一些上流社會的東西，比如音樂、美術。”
尤心心意外：“你之前在美術館不是很了解嗎？”
“我隻是根據足夠的案例，揣摩出了尤小姐的喜好而已。”
這已經很聰明了。尤心心說：“你覺得我是上流社會？”
“難道不是嗎？”
“不是。我隻是有錢而已。”
徐峰會心一笑。
嶄亮的黑皮鞋一直跟在她雪白的高跟鞋，踩在乾淨的人行道上。
“真正的上流社會不是我這樣的。我的品味都是用錢堆出來的。”尤心心很輕快地伸手摸了下葉子，“這就像一場音樂會，隻要你有入場券，你也可以進去。進去了就是觀眾，彆人也不會發現你有什麼不同。如此而已。”
“但如果沒人提醒，我也未必能知道這個音樂會在哪裡。”徐峰很喜歡尤心心這樣直白，“是這樣，主要我有個大客戶喜歡古典樂，我想多一些共同話題。雖然可以從基礎補起，不過還是希望尤小姐能給一些推薦。”
既然是對對方有用，尤心心給出推薦：“入門的話，可以先從一些音樂劇聽起。《搖滾莫紮特》，有法版和德版本，歌曲都偏向流行樂，會比較讓人能接受。再進階一點可以聽《歌劇魅影》之類。對了，最近《蝴蝶夢》在國內巡演。裡麵有首《Rebecca》很好聽，你可以試試。”
“好。”徐峰認真聽著。
十天後。晚上十點半。
尤心心洗完澡吹乾頭發穿著睡衣從浴室裡麵出來，坐在床邊，習慣性拿起手機刷會兒朋友圈。
微信多了一個紅點提醒。
好友申請：徐峰。
頭像是海上派對那次，從甲板圍欄裡遙望過去的藍天海浪。
很天高海闊的景象，倒跟他給人的印象不符合。
尤心心選擇通過。
對方沒有因通過好友而主動發起聊天。正好晚上她也不想寒暄。
尤心心點進去看徐峰的朋友圈。
徐峰的朋友圈設了僅半年可見。
最近一條就是：分享音樂《Rebecca (Lange Fassung)》。
這是《蝴蝶夢》裡麵最為膾炙人口的高潮音樂之一。
時間是晚上九點。
難道他去聽了昨天的《蝴蝶夢》音樂劇？
接下來幾條都是音樂分享：
《Les rois du monde》
《Look down》
《La gloire à mes genoux》
……
分彆是《世界之王》《悲慘世界》《紅與黑》的名曲。
再往前，則是《女武神的騎行》。
是商場那天，他開始再朋友圈分享音樂，此之前，他朋友圈的內容都是一些法律案例轉發。
尤心心微微笑了下。
很難得，有人征求她的意見後，會真的感興趣去聽和鑽研。
她掀開蠶絲薄被，靠坐在床頭。
視頻來電提醒。
接通。
易近風明亮的臉出現在屏幕中：“心，睡了嗎？”
“快睡了。”
“我在爬山。這裡很好玩，風景不錯。”易近風用手機環顧了下，他那邊是陽光明媚的大白天，背景中還有幾個同樣在攀岩途中休息的年輕男女，“下次你跟我一起來。”
“你知道我不喜歡這類活動。”
“這邊有很多美術館和博物館，到時候你逛那些，我去爬山。”
“好。”
“不影響你休息了。”易近風掛斷了視頻。他是個很喜歡玩的人，三天兩頭就在國外，很有活力。
尤心心放下手機，關燈，躺進被子裡。
一隻四腳獸輕巧地從床尾跳上床，以沉重的分量感踩著被麵，走到她腰側，窩下來睡覺。毛茸茸的，很溫暖。
尤心心在黑暗中伸手摸了摸它圓圓的腦袋和柔順光滑的貓毛，右手放在腦袋邊，睜著眼睛，思考了什麼。
過了會兒才閉上眼睛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