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眩神迷(12)
早晨的海風吹得人綻開。
七點半,徐峰獨自站在甲板之上,遙遙望向海麵。
易近風走了過來,他光著上半身像是臨時海風冷,穿了件雪白的防曬外套:“這麼早就起來了。”
“是。作息習慣了。”徐峰回答。
易近風和他一塊兒遙望碧藍無垠的海麵。
過了兩秒,他突然問:“你對張婉妍是真心的嗎?”
“不是。”徐峰很乾脆地說。
“可惜。我覺得你性格沉穩,要是跟婉妍發展還不錯。”易近風雖然這樣說,卻也沒流露出太惋惜的樣子,停留了會兒,他拍拍徐峰的肩膀,走回到艙房內。
徐峰轉過頭看他的背影。
從這句話聽起來,易近風對張婉妍的心意並不是完全沒有感知的。
早飯過後,易近風便拉著尤心心的手,兩個人單獨在沙灘上散步。
徐峰本來昨天就要走,隻不過在等易近風跟他提之前許林說過的——女明星何一語跟劉美虞老爸的事情。
不過易近風始終沒提。
下午還有事,所以徐峰也不想再等待了,他換回正裝提上公文包去主動打招呼:“易哥,尤小姐,我公司還有事,現在就要走了。”
“不留下來吃午飯嗎?”易近風問。
他跟尤心心肩膀都紮著一條同款的沾染披肩,顯然是情侶衣。
“不用。謝謝邀請我來。我玩得很開心。”
“下回見。”
回到公司。休息日辦公室空調呼呼吹出的冷風和海邊的涼風顯然不可同日而語,徐峰下意識鬆開領帶,把公文包放回自己辦公室,開了電腦。
坐了沒多久,他出來找坐在開間的行政助理:“琳琳,麻煩把a329廣達的合同給我。”
新來的小姑娘顯然有點手忙腳亂:“不好意思,我找找。”
徐峰站在旁邊沒有催促,耐心等著,實則腦海在思考:
易近風沒有把劉美虞老爸那件事給徐峰處理,要麼他自己處理好了,要麼給了彆人,許林那估計能打聽點出來,但不能去打聽。
許林跟每個人關係都好,關係最好的還是易近風。
是易近風他才有源源不斷的客源。
自己打聽多了,必然會從許林那傳到易近風耳朵,顯得急功近利。
正如網上流傳的一句話,很多“上位者”的心態都是:我可以給,但你不能要。
“找到了。”小姑娘輕舒一口氣,遞給他。
徐峰翻開文件夾,確認了一下編號和主題,說道:“多謝。”
拿著文件正要走回自己辦公室,隔壁大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陳律師打開門,探出半個身子:“徐峰,來一下。”
徐峰從善如流地走進去,帶上門:“陳老師。”
陳尚是事務所的高級律師,也是合夥人之一,他是個五十歲的中年人,正處於律師職業生涯最為黃金的時間——太年輕的律師沒人信任,他這個年齡恰好。
他左手靠在扶手上,身體有點兒側歪:“我有個朋友,見到你最近跟沃德的公子易近風很熟悉?”
“算不上熟悉。”徐峰簡單地說,“在酒吧遇見,幫他處理過幾件小事。”
“那也不錯了。”陳尚臉很長,平常都沒什麼笑意,私底下被辦公室小姑娘叫作“馬臉陳”,他說,“我最近有個案子,想拉拉關係,你能不能幫我跟易近風約個飯局?”
“是沃德的案件嗎?”
“不是。是易近風叔叔開的那個叫明德的公司。主要是讓他幫忙引薦一下他叔叔。他叔叔那邊最近不是有個收購案嗎?”
“行。我問問。”
“有消息你通知我。”
徐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思考兩秒,打開桌麵前的筆記本電腦。
劉美虞爸爸的事是許林私底下透漏給自己的,不好問。
這件事倒可以問問。
一來,這是直屬上司吩咐的,自己有”拒絕不了領導要求”這個借口。
二來,這件事並不是要從易近風身上得到利益,而是讓易近風在裡麵穿針引線,介紹關係而已。
再者,引薦直屬上司給易近風,反而在證明徐峰沒有想在易近風身邊“獨占鼇頭”的意思。
上次劉美虞的事,徐峰已經拿到了易近風的手機號。
他沒有直接打,還是發微信通過許林去問。
尊重規矩是更好的取得信任方式。
下午五點,許林就給了他回複:易哥說可以。反正他叔叔也在找律師。也不是不可以引薦。不過他需要先提前見見你領導。
徐峰:好。你看看易哥時間。我安排我師父時間配合。
許林:ok
通過交涉,兩邊確定,後天傍晚易近風約他叔叔在酒店包廂吃飯。
徐峰這邊準備好資料,提前半個小時到。
先跟易近風聊聊,再進去一起跟他叔叔吃飯,談談能不能合作。
事情定下來後就剩準備工作。
禮尚往來,徐峰還建議陳尚定好下次公司聚餐去麋鹿酒吧,算是給許林幫忙的一點回饋。
到了定好的時間,提前兩個小時,徐峰整裝束帶,拎著公文包,敲了敲陳尚的敞開辦公室門:“陳老師,該走了。”
陳尚也準備好了,他合上電腦,提起公文包起來,剛走出辦公室兩步,突然回身問:“徐峰,據你了解,這個易近風是喜歡什麼樣類型的?”
徐峰不解其意。
陳尚比劃:“保守一點的還是妖嬈一點的?”
“保守一點的。”
“行。”
一個半小時路程到了酒店,等了二十分鐘易近風準時到達,三個人在酒店大廳的沙發上聊了會兒。
易近風架著腿坐在對麵,聽陳尚和徐峰介紹。
聊得大概十幾分鐘,一個身材窈窕、穿著無袖小白裙的妙齡女郎從酒店門口走進來,她雙手直接撐在易近風的沙發背上,打招呼:“嘿,叔叔。”
易近風回過頭,瞥了對方一眼。
陳尚介紹說:“這是我侄女。還在大學讀書,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在這乾嘛呢?”
女生直接說:“我在這裡玩。你找個人陪我玩唄。”
說著她從沙發後方平移過去,用手指撓了撓易近風白西裝的肩膀。
易近風笑了笑,沒說話。
陳尚見他不感興趣,連忙對他“侄女”說:“那你先等等,彆打擾我們談生意,我待會兒找個人陪你玩。”
易近風拿起手機查看了眼說:“我叔叔快到了。要不我們先進去等。”
“好好好。”陳尚回複。
到了飯桌上,是陳尚的主場。
畢竟他是公司合夥人,高級律師,能跟易近風叔叔對談。
徐峰出來上廁所,正在洗手。
沒多久,易近風也出來洗手,他漫不經心地說:“原來你公司的領導是這麼談生意的?”
“抱歉。來之前他沒有知會我。”來的路上徐峰已經猜到了,他靜觀其變,也想看看美人計對他有沒有用。
“沒關係。你這個領導話太虛了,還沒有你實在。”過了兩秒易近風垂著眸又問,“要是這個案子談下來,你能拿到多少分成?”
“這是收購案,跟我的職責範圍不重合。律師這行業論資排輩嚴重,沒那麼容易就能讓彆人帶著做。尤其是這麼大的案子,隻會帶嫡傳弟子,能給個紅包就不錯了。”
“原來如此。”易近風回答,抽出紙巾擦拭手,“我本來也是看你的麵子才答應引薦的,上次劉美虞的事不是還欠你一份人情麼。既然你得不到什麼,我就不會再幫忙了。”
易近風說得這麼清楚,徐峰心裡也有了底。
回去後,陳尚還在跟易近風叔叔大聊特聊,徐峰看破不說破。
“賓主儘歡”地結束,陳尚跟徐峰專程出酒店送易近風和他叔叔離開。
他們的車離開後,陳尚站在路邊問:“你覺得咱們有把握拿下嗎?”
“我覺得您說得還不錯。現在主要看他們那邊怎麼想。”
“是啊。希望他們不要選定德。”
陳尚正準備開車回去,剛剛那個女生從酒店出來:“我都等了兩個多小時了。就算不過夜,也要收出台費的。”
“行行行。”陳尚不耐煩,“之後打給你。”
一個星期後,易近風那邊親自給陳尚打了個電話回複,說他叔叔權衡之下選了定德,主要是對方公司更大,還有操盤過國外大型收購案的外國律師坐鎮,陳尚雖然心有不甘,也沒辦法,對費了不少心的易近風很是感謝。
跟陳尚通完電話沒多久,私底下,他又給徐峰打了個電話。
“徐峰,我覺得你跟你師父不會有前途。我跟定德的老板很熟,你要不要跳槽過去?”
“很好的機會。謝謝易哥,我考慮一下。”徐峰掛斷電話。
工作並不重要,因為徐峰的主業並不在這個律師事務所。
之前也被定德錄取過,沒有去的原因就是那邊律師之間競爭激烈,kpi高,沒有這邊寬鬆,便於做自己的事。
隻是這件事讓他更進一步看清了易近風。
易近風很聰明。
也許是從小家庭環境的熏陶,真可謂左右逢源、八麵玲瓏。
對每個人都有合理的、讓人心裡舒服的說辭,包括對徐峰。在洗手間也都說,是因為看徐峰麵子才過來,徐峰沒有好處便不打算再幫忙,還順手幫他介紹工作——從他說跟定德老板很熟的說辭來看,未必不是一早就定下了定德。
還有對劉美虞。
聽許林說,他之前攪和了周洋解約的事,之後又幫她完成了。
劉美虞從船上生氣離開後,易近風專門買禮物去道歉,劉美虞爸爸對打掉孩子這件事又有猶豫,易近風主力勸服,何一語已經做完了手術。
一件事兩份情。
劉美虞不會多一個弟弟妹妹出來爭財產,怪不得對他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