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沈容輕輕撫摸長命鎖的棱角,不……(1 / 1)

大佞臣 沉默的戲劇 3467 字 11個月前

沈容輕輕撫摸長命鎖的棱角,不舍地將其裝進檀木盒子裡。

兆喜正在替他鬆弛肩頸,見他失魂落魄,禁不住道:“少爺,你怎麼收起來了?你平時最喜歡這枚長命鎖了。”

“本也談不上喜歡,隻是想親口對他道聲謝,如今我才明白,一直以來我喜歡的不過是光陰寂寞裡幻想出來的模樣。”

兆喜不明所以,他撓撓頭說:“反正您過幾天又會拿出來。”

沈容笑著敲了一記他的腦袋,門外仆役來報,相爺和夫人請他過去一趟。

兆喜呐呐道:“天色都這麼晚了。”

“想必是有急事要說。”沈容將褪下的外衣又套起來,揉弄著酸痛的肩頸,攜著兆喜隨仆役而去。

沈相和陳夫人等了他半宿,見他進門,沈相板起臉問道:“你今日為何這麼晚回來?我叫你去尚書院當書吏,是為了讓你能夠保重身體多加休息,不是為了讓你撒野廝混!”

沈容由他罵了一頓,淡淡道:“兒子在書庫讀了本好書,一時得意忘形,還請父親恕罪。”

沈相猶然慍怒著道:“讀書是好事,讀書你可以回家讀,我讓你去當書吏不是讓你去讀書!”

陳夫人勸慰道:“好了好了,相爺彆再罵他了,您瞧他臉色怪不好看的,讀書忘了時辰總比出去廝混來得好。”

陳夫人的表情過於誠懇,她微微蹙著眉,眉宇間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氣惱,沒有半點矯揉造作,沈容一時間竟也分不清她說的是不是反話。

沈相呷了口茶,消了氣才說:“叫你來是有正事,過幾日皇後宮中要舉辦茶宴,請了你和康兒去赴宴,你準備準備,莫要失了禮節。”

沈康是康姨娘的兒子,亦是家中長子。

沈容露出費解的表情。

陳夫人含笑道:“說是茶宴,請的卻都是城中好人家的少爺小姐,皇後娘娘有心要為五公主相看夫婿,尤其是你,今科探花。”

沈容苦笑道:“我沉悶木訥,恐怕要叫皇後娘娘失望了。”

陳夫人請侍女拿來兩身衣裳,對沈容道:“我今日得知消息後,去成衣鋪買了兩件衣裳,你試試合不合身,兩件顏色不同,你挑喜歡的穿去赴宴。”

沈容探出手摸了摸那料子,遲疑道:“這麼好的料子給兒子穿糟蹋了。”

沈相沉下臉,壓著怒氣道:“剛才怎麼不見你給康兒拿衣裳?康兒也是你的兒子,你該一視同仁才是。”

陳夫人怔了怔,她本也是好意,沈容年幼失母,從前是舅母打點衣食住行,如今回到相府,合該由她來料理,她做的再不濟也得儘心儘力,不能讓人落了話柄。沈康有康姨娘打點,康姨娘得寵,沈康的衣食住行通通都越過了沈容,她這才想著給沈容買兩身衣裳裝點門麵。

她抿了抿唇,似是要說話,沈容盈盈一笑道:“父親誤會了,母親方才的意思是讓我先選,選一件喜歡的顏色,餘下那件留給大哥,我從侯府搬回來,回得匆忙,開春又長高了些,替換的衣裳來去隻有那幾套,母親疼惜我才讓我先選,本就是我和大哥一人一件。”

陳夫人順勢笑道:“是我說得不清不楚,倒是引起誤會了。”

沈相看了他們兩眼,語氣生硬道:“你母親是周到之人,既然如此你便選一件吧。”

沈容看著兩件衣裳,笑吟吟道:“這件月牙白衣裳款式精致淡雅,大哥素來風度翩翩,與他般配,我平時氣色不佳,穿湛藍色倒是顯得氣色好,母親,您覺得如何?”

陳夫人笑道:“我覺得兩件都好,你喜歡湛藍色那也是甚好的。”

相爺見他們母慈子孝,臉上露出了一絲堪稱複雜的表情,帶著困惑又帶著不滿,他像是憋著氣一般沉聲道:“時候不早了,容兒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說。”

兆喜捧著衣服,與沈容一道回小院。他憋了一路,等回了房才說:“少爺,你明明穿月牙色好看,為何選了這件湛藍色?”

沈容淡淡道:“我又不是真的想去相看,穿好看作甚,收起來吧。”

兆喜撇了撇嘴語氣不滿道:“那豈不是讓康少爺搶了風頭?”

沈容舒展了一下肩膀道:“他不會穿的,這些成衣鋪的衣裳能有什麼好貨,沈康必然看不上眼。”

“啊,那夫人為何還買來給少爺穿?”

“一來時間緊迫,未必來得及挑料子做新衣,二來她嫁入相府也不過七八年,隻生了一個小丫頭,她未必知道我們這個年紀的男人穿什麼衣裳。”

方氏必然是她的人,但到處宣揚他腎氣不足的未必是她。沈容想起父親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他離家前因母親過世受了很大打擊,每每痛徹心扉便聲嘶力竭大哭大鬨,他十年未歸家,恐怕父親早已做好了馴服逆子的打算,隻可惜天不遂人意,這十年裡他學會了隱忍與按捺。父親那牟足了勁想教訓他,怒火卻無處可發的樣子真是叫人可悲可歎。

兩人說話間,有人敲響了門。

兆喜轉身去開門,卻是方小姨娘款款站在門口,沈容剛脫了外衣,隻著中衣坐在床前,方小姨娘掠過兆喜含情脈脈看他一眼,怯怯道:“爺今日忙了一天,想必是累壞了,妾身煮了一碗杏仁露,請爺不要嫌棄妾身手藝不佳。”

兆喜攔住她道:“我們少爺不喜歡杏仁的味道,他從來不吃杏仁露的。”

沈容微微探出頭來,笑吟吟道:“多謝,兆喜,你喝吧,不要辜負方小姨娘美意。”

方小姨娘手足無措道:“是妾身多此一舉了。”

“不妨事,更深露重,你早些安寢吧。”

兆喜像尊大佛似的擋在門口,方小姨娘柔柔一笑,垂首道:“爺也請早些安寢。”

兆喜合上門去,他聽著聲音走遠了,方才說道:“少爺,您天天這麼打發她,打發到猴年馬月去?況且您年紀也不小了,如今又考上了功名,也該娶妻生子了。”

沈容打開盒子,又把長命鎖拿在手心,喃喃道:“我總得斷了念想才行。”

*** ***

翌日,沈容又被拉去二殿下的偏閣寫字,他昨日寫的六張裡有五張趙念安不滿意,當著他的麵燒了,叫他再寫。

沈容自是知道他有心折磨自己,想明白了便也沒什麼好生氣的,寫字總比罰跪好,隻希望今日能給口飯吃。

趙念安見他逆來順受更是來氣,壓了一肚子火沒處發,一整個上午都蹙著眉,沈容偷偷瞄了他幾眼,似是覺得有趣,忍不住在心裡發笑。

二殿下多少有點孩子氣,就是這磨人的個性叫人無論如何也喜歡不起來。

沈容寫好一帖請他過目,趙念安隨意瞥了一眼,瞪著眼睛說:“寫成這個德行你也敢拿來給我看,你就是這般打發我的?”

沈容苦惱道:“許是下官當真沒有寫字的天分,是旁人謬讚了。”

“繼續寫!寫不好不許吃飯!”

“下官遵命。”

說話間,方德子匆匆跑來,脫口就說:“倩兒姑娘朝偏閣來了。”

趙念安喜上眉梢,連忙說道:“請她去正殿等我。”

話還沒說完,女孩清亮甜美的笑聲便傳了過來:“表哥,我來看你了。”

趙念安嚇了一跳,他一把拉起沈容的手腕,著急忙慌將他往屏風後麵推,惡狠狠地警告他:“不許說話!不許出來!”

沈容摸摸鼻子,悻悻地點頭。

倩兒姑娘輕車熟路進來,語笑嫣嫣道:“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趙念安露出笑臉說道:“你怎麼突然跑來了,你肚子餓不餓,我叫人拿糕點給你吃。”

“我不吃了,我最近胖了許多,母親把我好一頓說,表哥,你喜歡吃糕點,你多吃點不打緊,我看看就好。”

沈容躲在一臂寬的夾縫裡,透過屏風的縫隙看向廳堂,倩兒穿的是嬌嫩的鵝黃色大袖裙,年輕又嬌俏,聲音就像溪澗清泉清脆動聽。

趙念安拿起糕點吃,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姑娘,他的笑容親切又溫柔,連語氣也軟了許多,吃東西的模樣也不再拘著,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的像隻小鬆鼠似的。

沈容看得來氣,他微微眯起眼,用食指點了一下屏風。

“哐當”一聲屏風倒了地,倩兒嚇了一跳,怯怯躲到趙念安身後。

趙念安死死皺著眉,用冷冽的眼神看沈容。

沈容露出可憐巴巴的笑容,他撿起地上的毛筆,雙手捧上說:“殿下,您的毛筆下官替您找到了。”

倩兒倏地鬆了口氣:“我還以為是刺客呢,你是誰?我為何從來沒有見過你?”

趙念安警告地看著他。

沈容緩緩道:“下官是尚書院書吏,來為殿下伺候筆墨。”

“書吏而已。”倩兒微微抿了抿嘴,複又轉身朝趙念安粲然一笑,“表哥,你彆寫字了,你陪陪我嘛,我們去放風箏啊。”

趙念安連忙點頭,對沈容道:“你先回去吧,我叫你寫的字帖,你寫好了明日送來給我。”

沈容連忙答應,趙念安不再理會他,歡歡喜喜和表妹一起去花園放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