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紅色大廳,深紅色高級地毯,華美的水晶燭燈懸在雕刻玫瑰的天花板上,散發出金黃炫美光芒。
濃妝妖嬈,身穿露背長裙的使女們捧著托盤,款款穿梭廳內,向身份不凡的貴族們露出迷人微笑。可貴族們身邊自有美豔嫵媚、香氣撲鼻的女伴作陪,哪還能注意到彆人?
妖嬈使女們紛紛露出失望神情,可也隻得端著托盤鬱悶離開。
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個身穿普通貴婦長裙,披散長發,脂粉不施的女子正邊喝酒邊看著這一切,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嘲諷的笑意。
這些貴族有什麼好勾搭的,雖身份不凡,但半獸半人,放在以前,她還是落難難民時,都看不上眼。
很久以前,她第一次看到這種半狼人、半羊人、半馬人時,差點嚇個半死。即使是現在看到,仍有些心有餘悸。孔雀族人、野兔族人和天鵝族人還稍微好一點,至少看起來像人,但那頗具特色的半獸五官,仍讓她有強烈的“非我族類”的感覺。
這也是當初她無法接受她的丈夫,那個以炫美出名的鳳凰男子的原因。
那超脫人類容貌之美的炫麗,讓她心臟一直跳個不停。
不是動心,而是心悸、害怕。
音樂突然變得很歡快,樂師們幾乎是跳起來在拉著大小提琴,或跳著舞在彈豎琴,一些男女貴族高笑著進入舞池,互相擁抱著跳起舞來,五彩的長衣像春天的花朵一樣綻放,倒映著水晶燭光,發出炫爛的光彩。
她有幾分呆了。沒想到這群半獸們的衣服現在變得這樣好看,他們的笑容在五彩的光芒中,也顯得他們仿佛就是人類。
雖然她從前一直認為他們完全不像。
正當她看得入神時,歡快的音樂聲戛然而止,空氣仿佛凝滯,男女貴族們停下了舞步,神情緊張,立刻分站兩旁,屏住呼吸,微微垂首,腰背微弓。
她手中的酒杯也捏緊了些,僵坐原地。
僅僅隻是一瞬,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隨著誰的目光齊齊落在她身上——完全不起眼角落裡,一個僅著貴族日常長裙、不施粉黛的普通女人身上。
又一秒恢複神色,她笑了笑,僵硬身體軟了軟,施施然站起了身。
話說這厚實的地墊真不錯,坐在上麵一點都不腿疼。
往前走了兩步,她就看到了被眾星拱月般而來的那個男人,身穿金黃尊貴長衣,身披金色長披風,戴著金冠,金冠下的金發極長,直飄到了地麵。
他向她微笑著,所有貴族美男頓時黯然失色。
他炫美出眾的五官,線條立體,深深的凹刻的精致,藍色冰湖般的眼睛,半透明的,深邃的,透出一種奇異的溫和。但他的下巴堅毅銳利,又顯出他頑強固執的性格。
“沒想到你在這裡。”這個昔日鳳凰族長,現任鳳凰王微微笑著,向她伸出了手。他聲音一如多年前溫潤、磁性,還有著微微潮濕感,就像多年前她在海盜島經常嗅到的氣息。
那種感覺曾經模糊,可當他的聲音飄來,又再次複蘇。
海盜島,她又想起了伊薇妮娜……
“路過時聽到這兒熱鬨,便進來看看。”她簡單回答。
他向前走了幾步,抓住了她的手。她沒有像往日那樣掙紮脫開,而是任由他握在掌心。
“真巧,我今晚無聊得很,陪你在這晚宴如何?”他含笑問道。
“隨你。”她的興致不高。
“怎麼又不高興了?”他握著她的手走向宴廳的正座,低語問她,貼著她的耳際,在旁人看來有幾分耳鬢廝磨的味道。貴族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看來,圈內傳聞是真的,現在的王後就要下台了,而她,即將上位。
她沒有回答,而是問道:“真的免不了伊薇妮娜的死刑嗎?”
他眯了眯眼,似乎有幾分不滿,沒有回答。
兩人已坐在華麗貴重的正座上,而隨著他的手一揮,音樂再次歡快地飄起來,貴族們又重新跳起舞來。
他們沒有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開口,聲音中居然帶著幾分鬱悶,“我不喜歡你一開口就談她。”
“那談什麼?”她的聲音有些慵懶。
“我的王宮,我們的女兒,還有,”他頓了一下,才道,“我們的感情。”
她拿起一旁的酒杯,喝了口紅酒,什麼也沒說。
“怎麼不說話?”他溫和地問。
她似笑非笑地開口,“你的王宮很好,不用我多說。我們的女兒,早已結婚生子,主意大得很,也不用我多說;我們的感情,很多年前就變了,你也親口承認,你受不了我的冷冰冰。”
“你還記得這些?”他失笑出聲,“我都幾乎快忘了。”
她再次小啜一口紅酒,不再說話。
他幾分討好地湊在她耳邊,“我錯了,真錯了,原諒我說的那話吧。”
她懶懶地放下手中紅酒,“還有說的嗎?沒有的話我走了。”說著站起身,理了理微亂的裙擺,就要離開。
他從她身後拉住她的手,“我陪你。”
她隻是笑,眼神卻冷淡,任由他握在掌心,卻又仿佛不在他掌控。
“如果你願意再次嫁給我,做我的王妃,我就說服天鵝國王免了伊薇妮娜的死罪。”他柔聲道。
“哦,王妃啊——”她故意拉長了“王妃”的發音。
“我保證,你會比王後更風光,比王後的權力更大,在你麵前,王後也得畢恭畢敬。”
她驀地大笑出聲,停住腳步,笑得停不下來。
所有貴族都被她的笑聲驚呆了,個個吃驚地看著她。
隻有他,仍然溫和,仍然寬容,仍然微笑地注視她。
她邊笑邊回過頭看他,“謝謝你啊,但,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用力甩開他的手,她頭也不回,大笑著離開宴廳。
他有些生氣,沒跟上她。
她獨自走過長而狹窄的石徹走廊,一個打扮妖豔、穿著暴露的妖冶女郎被大群使女簇擁,與她擦肩而過。
她既不行禮,也不恭聲問候,妖冶女郎停下腳步,怒喝道:“站住!你哪裡的,見到了女主人也不行禮嗎?”
她頓住步子,也轉過身,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來人,把她的眼睛給剜了。”妖冶女郎勃然大怒,向來嬌生慣養、養尊處優的她哪受得了如此怠慢。
大群使女正要圍攏上前,撩起袖子開乾,五六個黑衣侍衛突然冒了出來,殺氣騰騰地圍在這個一身素衣,看似普通女人的四周。
使女們驚恐尖叫,被這殺氣嚇得連退好幾步。
妖冶女郎的臉色唰地變白,怒吼道:“滾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黑衣侍衛們手持長刀長劍,麵若冰霜,並不回應。
倒是這個素衣女人開口了,“我勸你讓開,刀劍無眼。”
隨即揚了揚手,“一個都不要留。”
妖冶女郎和使女們甚至都來不及臉色劇變,刀光劍影便惡狠狠襲來……
駭人恐怖的慘叫與哀嚎猛地響起,刺鼻難聞的血腥氣瞬間充斥整條狹窄走廊……
當一柄大刀正要揮向尖叫得臉都變了形的妖冶女郎時,一個老使女撲了過來,為妖冶女郎擋住這一刀,鮮血從她胸口大洞湧出,用儘最後力氣喘氣哀求道:“夫人……饒了我們……公主吧,她才嫁給君王兩天,還不認識……夫人。”
妖冶女郎的聲音在發抖,“你、你是……甜心夫人?”
縱使再不知事,她也聽說過甜心夫人——鳳凰王的前妻,後改嫁矮人王國的祖國王,是現任矮人王國王後的母親,據說鳳凰王曾向矮人王國發起的惡戰便是因她而起。
老使女仍奄奄一息地哀求,“饒了我們公主吧,她是真不認識您……”
見黑衣侍衛手中的大刀凝住,素衣女人微微皺眉,“我說了,一個不留。”緩緩轉身,身後再次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厲尖嚎……
***
矮人王國。兩個鐘頭後,正在一場晚宴尋歡作樂的絕色豔後收到了一封緊急密信,原本左擁右抱英俊型男的她不得不騰出手來拆信。
“什麼事?”這個身穿華美綴滿珍珠長裙的王後不耐煩地道,“非要現在處理嗎?”
“是您的妹妹緊急飛鳥傳書過來的。”穿戴考究的高級女官恭恭敬敬應道。
“彆生氣,殿下,”一個赤著上身,露著八塊腹肌的美男蹭了過來,“既是您的妹妹寄來的,想必是很要緊的。”
“是啊,不如殿下先看看,我喂您喝酒。”另一個寬肩窄腰、漂亮大長腿的美男則將一杯閃著紅光的葡萄酒遞到王後唇邊,小心翼翼地喂她喝,她的臉色這才好了些。
騰出雙手,她很快拆開了信,讀完後用力扔地上,“作吧,使勁作吧。”
兩個美男不明所以,好奇地看著她。
“我那個母親啊,是個有名的作精,”王後煩躁地說道,“一天到晚給我惹麻煩,這才去了我養父的城堡多久,就把我養父剛娶的王妃給殺了。”
“哎呀,”八塊腹肌美男連忙給她按摩雙肩,“這麻煩了,您得去幫下甜心夫人。”
“用得著幫嗎?”漂亮大長腿美男不慌不忙地給她遞上另一杯酒,“鳳凰王好不容易才得到甜心夫人,這事讓鳳凰王擺平得了。”
“問題是她殺的王妃是孔雀族的公主,還是族長正牌夫人生的大公主。”王後將美酒一飲而儘,又道:“孔雀族最近發了大財,族內發現了兩座金礦和一座鐵礦,把其他人的眼珠子都看紅了,人人都想分一杯羹,最好的辦法便是聯姻。我養父的運氣最好,這個公主誰也沒看中,隻看中了他,還說十歲那年便暗戀他了,拚死命活地要嫁給他。但現在完蛋了,我養父不但一分錢好處撈不著,還得想辦法擺平這事。”
八塊腹肌美男邊按著她雙肩邊歎道:“甜心夫人也確實太衝動了。”
漂亮大長腿美男卻是不冷不熱地道:“恐怕是孔雀族的公主嬌生慣養長大,先找甜心夫人的碴,才惹來了殺身之禍。”
王後冷冷一笑,“管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現在重要的是如何處理。”
她心裡很清楚,養父當然會擺平這事,可妹妹發飛鳥傳書給她,意味著母親還會繼續鬨,一個一個地接著殺養父的女人,直到養父失去耐心為止。
高級女官此時仿佛看出了王後的心事,低聲道:“殿下,您的妹妹可能是想您到鳳凰國勸勸您的母親。”
“怎麼勸?”王後不耐煩地倒在寬大後背椅上,把玩無名指上的名貴鑽戒,“她運氣好,先後兩個男人寵著她,才養出了她無法無天的性子,如果換我是養生或生父,早把她扔到牢裡待著。”
高級女官不吱聲,兩個美男則笑翻了天,“殿下,您太可愛了。”
“是啊,殿下,要是每個女人都像您這樣,哪會有這麼多的事兒。”
王後大笑起來,又坐直身子,嬌聲笑道:“好了,不說她了,我們先喝酒,這麼美好的夜晚我們可不能浪費了。”
月影光影交錯,舉杯碰酒,嬌笑浪語,又是一個奢靡的晚上……
清晨,天蒙蒙亮,兩個美男從淩亂不堪、狼籍一片的華麗軟床上醒來,昨晚那個放A浪形骸的絕色豔後已經離開。
若不是淩亂的床單、被扔地上的長裙和被扯爛的窗簾,他們差點以為王後沒來過,因為僅離瘋狂過後隻有一個鐘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