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帝嚴在醫院住院期間,經常會夢見白禧音,她總是幽幽地在他耳邊說那一句話。
“你生命力還真是頑強。”
薛帝嚴每每醒來都驚出一身冷汗,他至今都無法確定白禧音這句話到底是在誇他,還是希望他快點去死。
可薛帝嚴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想多了,白禧音隻是一個陌生人,甚至在他出車禍時救了他,沒有利益糾葛,怎麼會希望他去死呢。
毫無理由。
薛帝嚴隻能歸咎於自己太敏感多疑了,白禧音這句話應該沒什麼特殊含義,是他想多了。
薛帝嚴對白禧音很好奇,因為她長得漂亮,完全長在他審美點上。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這條命很珍貴,是他極度自律保護,日日珍視嗬護的。
可除了他醒來那日,白禧音再沒出現過,也沒再來過醫院探望他和羅仙寧。
羅仙寧比他更想見到白禧音,也許是因為白禧音救了她吧,她對她好像有種特彆的依賴,總是撒嬌讓羅父去找白禧音,讓她來醫院看她。
羅父嘴上答應,卻沒做,因為他想趁這個機會,讓羅仙寧和薛帝嚴好好相處,共同經曆了生死,正是感情繼續升溫的好機會。
隻有他們父女二人在時,羅父總是耳提麵命:“仙寧,這是好機會,帝嚴現在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是脆弱的,你這個時候多關心他,多黏著他,就能徹底走進他內心最深處。”
“他說不定一感動,就跟你提出結婚的事,人在生病的時候情緒最敏感了,這個時候誰對他好,他就認定誰了,仙寧你聽爸爸的沒錯。”
羅仙寧神態倦倦的,臉色有些蒼白,住院這段時間她不光要養傷,還要強忍著恨意和遷怒擺出笑臉去關心薛帝嚴。
裝出一副親親好女友的模樣,黏著他。
羅仙寧此刻聽見父親在自己耳邊說個不停,隻幽幽道:“爸,彆說了,我很煩!”
“給我支煙。”
羅父哄著:“仙寧,病房裡不允許抽煙。”
羅仙寧趴在床上,悶悶不樂,把被子蒙過頭,自己躲在被子裡,拒絕溝通。
羅父為了讓羅仙寧聽話,隻能滿足她的要求:“好好好,爸爸給你拿,你乖啊,仙寧。”
他慢吞吞掏出煙,拿了一支,走到羅仙寧床邊:“仙寧,彆悶著了,出來吧,給。”
“爸爸知道你心情不好,再忍忍,薛帝嚴沒多久日子好活的了,等他死了,你順利繼承了他的遺產過上好日子,就能理解爸爸的良苦用心了。”
“爸爸這都是為了你考慮啊。”
羅仙寧從被子裡出來,一頭栗色大卷發弄得亂糟糟,蹙眉,一臉煩悶,從羅父手裡拿過煙。
羅父給女兒點上,靜靜看著她,這是他的搖錢樹,自然得哄著。
羅仙寧深深吸了一口煙,隨即吞雲吐霧,煙霧繚繞,緩緩盤旋而上。
她幽幽開口:“我明白,爸,我也想過好日子,你知道嘛,我和薛帝嚴在一起之前,學校那些拜高踩低的人都在背後議論我,說我家裡就是個賣冰淇淋的,有什麼可傲氣的。”
“罵我是暴發戶,體育課故意在便利店買了我們生產的冰淇淋,扔到地板上,用腳踩,說這麼難吃冰淇淋怎麼會有人吃啊,還拿冰淇淋去喂狗,當著我的麵指桑罵槐。”
“可是和薛帝嚴在一起之後,再也沒有人敢這樣對我了,爸,你知道為什麼?”
羅父目光幽深,苦笑:“知道,這也是我為什麼讓你再忍忍的原因,仙寧。”
“因為薛家在慶南道是真正的財閥,我們隻是暴發戶。”
羅仙寧又狠狠吸了一口煙,吐出,連帶著煙霧一起吐出的還有她滿心的鬱氣。
“我會忍耐的,爸。”
“都忍這麼久了,怎麼可能在快成功之前放棄,我隻是有點被嚇到了,這次出車禍我真的差點就死了。薛帝嚴真的滿身黴運,有心臟病,活不過二十歲就算了,去個遊樂園路上都能出車禍,連累到我,害我也受傷遭罪。”
“爸,要不是禧音,這次我說不定真的死了。”
“我在想如果這次出車禍,我真的死了,該有多不值當,我什麼都沒得到。不過我沒死,沒死就隻能繼續。”
羅父安慰:“彆想太多,仙寧,隻是個意外,你平安無事就是極大的幸運了。”
羅仙寧神態鬱鬱,不複以往甜美,嗯了一聲。
羅父還想再勸勸她,剛張嘴要說話,突然響起了煙霧警報聲,隨後病房裡的消防噴淋頭突然開始噴水。
這病房是禁煙病房,消防噴淋極為敏銳,羅仙寧抽了一支煙就爆了,開始噴水。
像傾盆大雨,給羅仙寧和羅父澆了一身,羅仙寧頭發。病號服都濕了。
羅父趕緊護著她出病房。
消防警報聲音很大,把醫院安保,護士都給引過來了。
羅仙寧是乖乖女形象,抽煙的事情自然隻能由羅父擔下。
“抱歉,抱歉。仙寧出車禍,把我折騰夠嗆,看著她受傷,我這裡心裡不好受,實在是發愁,忘記病房裡禁煙了,沒忍住抽了一根。”
“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我會照價賠償的。”
薛帝嚴聽見響動,從病房裡出來,走到羅仙寧身旁,假意關切:“沒事吧,仙寧?”
羅仙寧蹙眉,抓住薛帝嚴袖口,輕輕搖頭:“我沒事。”
她頭發都濕了,病號服也濕了。
薛帝嚴吩咐人拿條披肩來,他給羅仙寧披上,虛攏著她的肩膀:“先去我病房吧。”
羅仙寧輕點頭:“好。”
離開前,她看了羅父一眼,羅父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用擔心這事,安心討好薛帝嚴就行。
羅仙寧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