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畫緹心煩,這人怎麼這樣難纏?難道聽不懂她說不想嫁嗎?
為了讓衛遙死心,她也直言不諱了,“我索性跟你說吧,我不會有孩子,你實在多慮了。我身子不好,跟範楨五年就沒生過。而且就算我有了,也跟你沒關係。”
溫畫緹說完,已經不想理他了。
一會兒還得去範家拿和離書,收拾董玉眉那女人。她剛回到屋裡梳洗,挽發,沒過多久衛遙也進來了。
他手中仍捧著這個木匣,想遞給她,她沒理,衛遙隻好放到她的手邊。他說:“你是要去範府嗎?”
溫畫緹佩上耳墜,瞥他一眼:“明知故問。”
“範家的事我已經解決了,你等下回去隻要拿和離書就好。”
“解決了?怎麼解決的?”
“你大嫂和奸夫麼?”衛遙撩眼,“我讓人弄些媚藥,直接藥倒兩個人,關一間房裡唄,等彆人來捉奸。”
溫畫緹:??
他仿佛根本不記得方才被她拒絕的事,隻笑:“我聽你那個叫長歲的護衛說了,一個姓董的女人罷了,也就你做事太過墨跡,還被她折騰成這樣。”
“......”
溫畫緹沉默了下,還是對他說,“謝謝。”
一句謝謝,卻真沒謝到他。
衛遙忍不住蹙眉。
謝?又有什麼可謝的呢?他突然意識到,她以前可從不跟他說謝謝。
每當他為她打得一身血傷時,她會哭紅了鼻子抱住他“衛遙你真好,我以後一定會嫁給你,報答你的”。
那是他第一次被女子抱,明明心跳得厲害,耳根也紅熟了,最後卻是說出嫌棄的話“那還是算了,我以後爭取不受傷”。
而那時候,溫畫緹聽見這句話,很生氣掐了把他的肩。他卻悶悶的笑,還不忍腹誹,她力氣真大,掐人真疼呀,以後真不能娶這樣的。
回想過去,他倏爾覺得可笑,原來他有這麼盼望回到過去,原來曾經擁有過的,卻陰差陽錯,與他失之交臂。
......
溫畫緹回到範家的時候,事情果然已經被衛遙處置的差不多。
遠遠的,她就聽見堂屋有什麼人在吵。
直到走近,罵聲變得清晰——哦,原來是她那婆母在罵人呀。
溫畫緹站在門邊,看見堂屋內,董玉眉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烏發蓬亂。範母氣得手抖,與族老說道:“這樣淫'穢之事,以前從來沒有,你可真是我範家的恥辱!你良心被狗吃了?你對得起我兒嗎!我今日、我今日非要打死你個賤婦——”
裡麵吵得天翻地覆都跟她沒有關係。
溫畫緹隻站在門外默默看了一會兒,心想,還好她要離開這個狼窟。可是為什麼以前,她從不覺得這裡如此可怕呢?
或許是因為有範楨在吧,不管出什麼事,他總是與她站在一塊。
其實她現在也發現,高門大戶並沒有什麼好的,除了吃得好些,穿得好些,有人伺候,剩下的就是無休止的爭鬥和小心眼。
不過吃得好,穿得好,這些單靠錢財也能做到。她以後一定要努力賺錢,讓自己和家人都過上好日子!
最後,溫畫緹要到和離書,大步踏出了範府。
隻覺得今日的陽光格外明媚——自從夫君離開,已經沒見過這麼好的日頭了。
......
溫畫緹拿到了和離書,住回了溫家,與爹爹作伴。
薄暮的金光散落,躺椅中,爹爹瞭望他們家這座大宅院直歎氣,“唉,咱們家也留不了多久,等我養好病離開,它就該變賣充公了。”
溫畫緹卻不怎麼在意。
她剝著蔥,哼著曲兒,“沒事呀爹爹,去了彆的地方,我們還會有新的家。”
滾燙的火球漸漸收入西山。
不久後,天也黑了。
今天晚上,家裡沒有仆婢,為了填補爹爹欠下的銀兩,全都變賣充公了。
這還是溫畫緹時隔多年,再一次親手為爹爹做飯。
爹爹慢吞吞喝著她的鹹粥,眉毛擰到一塊:“唉,你這手藝活,不是爹爹說,你這些年嫁去範家,當真沒煮過一次粥?”
“沒呀。”溫畫緹道,“範家有好多庖人,都輪不上我煮呢。”
爹爹嘖嘖搖頭,“想當初,你娘煮的粥,那可叫一個絕......”
被爹爹這麼一提,溫畫緹也有些想阿娘了。
屋裡太悶,她搬了條板凳坐院裡。
靜謐的夜,滿天星河。初春沒有正月那麼冷,也不算太熱,夜風正清涼涼拂過麵頰。
她捧著腦袋看星河——天上這麼多星,爹爹之前說哪顆,是阿娘來著?
還沒等她找出來,突然聽到轟響,咻得一聲,一支流火躥至天際,刹那間,於她家院子的上空綻放而落,熔化半邊黑夜,墜入滿天流光。
好美的煙火。
溫畫緹驚歎不已,尚在餘韻中,突然,天上飄飄然墜落一片兒紙。
她好奇地接住,卻見那紙上寫道:皎皎雲間月,灼灼月中華。
濃墨在紙縫鋪開,落筆的字遒勁有力,如鐵畫銀鉤,仿佛真能看見天際一輪明月。
誒?不過......
這個皎皎,指的...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