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個男子,穿著一身素色衣袍,看起來不過三十歲的樣子,手裡拿著拂塵,渾身的戾氣在看見霧失樓後收斂了不少。
顯然霧失樓認識對方,對方也認識霧失樓。
對方似乎還很震驚霧失樓出現在這裡。
男子呆愣站著,直勾勾盯著霧失樓看。
薑溪午在這眼神裡沒察覺出什麼好意。
她拉著霧失樓袖子:“師尊,我好累,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吧。”
霧失樓垂眸:“好。”
薑溪午拉著霧失樓走。
男子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見了我不打聲招呼嗎?”
語氣似是懷念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慢。
薑溪午眼裡閃過不耐煩,她對人的情緒向來感知得很準。
她都不曾這樣與霧失樓說過話。
霧失樓停下,語氣依舊很淡:“韓遜,好久不見。”
韓遜看著霧失樓:“是很久沒見了,有一百年了吧。”
韓遜想起一百年前,語氣溫和了下來:“怎麼回來了?”
霧失樓神情沒變:“綠廬山脈不是天門宗的。”
韓遜聞言笑了笑,差不多了。
他望著湖邊暗獸的血肉笑容凝固了一瞬:“你殺了暗獸。”
這麼多年過去了,對方還是那麼強大。
大乘期啊。
這天下就隻有這麼一個大乘期修士,對方還是不靠神石外力,全憑自己修煉上去的大乘期。
霧失樓漠然:“不是我。”
韓遜皺眉,四周掃視一圈才將目光放在了薑溪午身上。
薑溪午迎著對方目光,眼裡不懷好意:“怎麼了這位......老人家,有什麼要問的嗎?”
韓遜聽見這個稱呼都沒反應過來:“老人家?”
霧失樓也有點詫異這個稱呼,一百多歲老嗎?
修真界六七百歲的人一抓一大把,一百歲自然不老,薑溪午是故意喊的。
察覺到霧失樓的視線,她歪頭哄道:“師尊我不是說你,你永遠年輕,在我心裡你最......唔,唔?”
霧失樓及時用靈力堵住了這人口無遮攔的嘴。
他不在乎彆人的言論,但是薑溪午是銀桑族少主,以後少不了和天門宗打交道,不必為了一時的話語受人嘲諷。
薑溪午朝霧失樓眨眼,眼裡帶著挑逗。
霧失樓看了眼又不動聲色收回靈力,他傳音道:“彆鬨,安靜一點。”
薑溪午緊緊拽著霧失樓的袖子,她眨了兩下眼表示自己會乖的。
韓遜看著兩人這種旁若無人的氛圍,他臉色變了幾變:“師尊?”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韓遜死盯著霧失樓:“你收弟子了?”
“就這樣一個人......”
霧失樓打斷韓遜的話:“我徒弟,薑溪午。”
薑溪午立刻對韓遜展示了什麼叫皮笑肉不笑,看著有些滑稽。
霧失樓眼底泛起淺淡的笑意。
韓遜未說完的話一下堵住,薑溪午這個名字各大宗門就沒有不熟的。
銀桑族的人,還是銀桑族的少主。
天門宗和銀桑族關係微妙,大家誰都不想打破這種微妙。
而薑溪午不是個善茬,這樣的人,韓遜早有耳聞。
韓遜避開薑溪午不談,他看著霧失樓:“姬雪很想你,她不太好,你去見見她。”
霧失樓沒回應,他給薑溪午說:“走吧。”
薑溪午挑眉:“好的師尊。”
兩人從韓遜身邊路過,韓遜表麵的溫和破裂,他抬手攔住了人:“你們滅了這隻暗獸得到了什麼,我可以出價。”
韓遜難得低聲下氣一回:“姬雪為了救一個弟子被暗獸重傷,這隻暗獸的修為已達大乘,暗獸能藏這麼多年肯定有彆的原因,那東西既然能讓暗獸修為高漲說不定能救姬雪。”
他本來也是為了這個才來到這裡的,這隻暗獸傷了姬雪,他不可能放過它,隻是沒想到暗獸被霧失樓兩人殺了。
霧失樓拿出那塊空了的神石:“是這個。”
韓遜不可置信:“神石?”
“這隻暗獸為什麼會有神石?”
霧失樓沉默了許久。
韓遜搶過神石殼,薑溪午想攔霧失樓暗中給她搖頭。
韓遜反反複複看著手裡的神石殼,捏著神石殼的手用力到充了血。
韓遜突然笑了一聲。
他將神石殼扔回去,神石,又是神石。
韓遜抬眼望著霧失樓和薑溪午,他看著薑溪午緊靠著霧失樓站著。
“霧失樓,姬雪當年那麼喜歡你崇拜你,你去看看她。”
薑溪午眯著眼睛,當年是多久,一百年前?
姬雪這個名字薑溪午並不陌生,對方是她為數不多不討厭的天門宗長老。
天下第一宗門,裡麵的人上至長老下至弟子大多數都惹人厭煩,這些人的眼睛仿佛長在了頭頂。
綠廬山脈極大,綿延萬裡,裡麵靈獸靈植、各種珍寶無數,是修真界最大的聚寶盆,任何有能耐的人都可以進來曆練或是尋求生機,但這是千年前的綠廬山脈。
如今快變成天門宗的綠廬山脈了。
銀桑族的人有自己的曆練方式,她雖然以前沒來過這裡,但也聽過外麵人的討論。
除了銀桑族,每年大小宗門都會組織來綠廬山脈曆練,大家背地裡都在祈求天門宗帶隊進綠廬山脈曆練的人是姬雪長老,因為她不排斥他們,所有進來的小輩均一視同仁,遇見不平事會出手,對於來修為遇見瓶頸的小輩從不吝嗇指點。
薑溪午在外麵見過姬雪一麵,很溫柔的人。
她側目看著霧失樓。
霧失樓沒說話,隻是給薑溪午說:“走吧。”
薑溪午:“行。”
霧失樓淡聲:“此處的獸潮和地動我們會處理好。”
韓遜瞧著兩人的背影,沒忍住問了出來:“霧失樓,當年你不收姬雪為徒現在又為什麼收徒?”
又為什麼要回來!
霧失樓沒理會。
薑溪午回頭:“可能因為我更需要師尊教吧。”
“需要?”韓遜嘲諷一笑轉頭走了,姬雪還在等他。
霧失樓這樣的人就該注定孤身。
薑溪午微微皺眉,看來當年的事很深。
人走了,薑溪午拽著霧失樓的手。
她笑盈盈喊:“師尊。”
霧失樓看著薑溪午。
薑溪午一邊往霧失樓體內送靈火一邊道:“怎麼處置獸潮?”
霧失樓愣了一下,他以為薑溪午要問韓遜的事。
薑溪午拽著霧失樓的手指:“我很少這麼大氣的。”
她不問是因為霧失樓不會想說,若是能說出來在霧失樓心裡雪山也不會是家,況且一她不知道全貌,二她現在還小,霧失樓比她年長做什麼自有對方的分寸。
薑溪午說服了自己,隻是拽著霧失樓的手不自覺用了力。
霧失樓因為韓遜而起的心緒瞬間消失,還有些哭笑不得,這件事和大氣小氣有什麼關係嗎?
他瞧著兩人相彙的手。
“薑溪午,拽紅了。”
薑溪午默默鬆了點力氣:“哦。”
霧失樓搖頭:“行了,我來處理。”
薑溪午被迫放手。
她看著霧失樓取出了刀,乘風向上淩空而立,帶著霜華的刀意斬向了獸潮,頃刻間周圍就安靜了。
她看著湖麵結了冰,草木打了霜,遠處一隻小獸縮在原地瑟瑟發抖,這片地方再無半點響聲。
在絕對的武力麵前果然沒有什麼難解決的。
隻是這樣一個人居然會因為她的事亂了方寸,這怎麼讓她安分守己當個弟子。
霧失樓強大的神識在控製著地動。
薑溪午看著霧失樓的身影,想要將這個人攬入懷中的欲望更加強烈。
她心裡的欲望大了一分,識海裡的靈火悄然黑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