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 看著我的眼睛好好說(1 / 1)

留晚照 玄序瑩瑩 3685 字 11個月前

山本一直想滲透白家,但白老爺子愛國明大事,山本連他的麵都見不著。這麼些年,山本收集了不少白家的情況,隻等時機成熟的一日。

“我知道沒有關係。”山本摸著他的八字胡微笑,“我隻是好奇,這是白家的生意,還是白少爺的生意?”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白丞予苦著臉,“說吧,你做了這些事,究竟想要什麼?”

“我上次說過了,您還是不信嗎?”山本道,“我隻是想和白家做生意,有錢一起賺。而我覺得,您當家主,我們會把生意做得更好。”

“怎麼當?難道吆喝著把我祖父趕下來?你是覺得你有那個本事,還是我有那個本事?”

山本見白丞予話裡話外已有鬆口之意,又道:“他老了,力有不逮也很正常。頭疼腦熱總免不了。”

白丞予一個激靈,“你讓我害他?瘋了吧你!他是我祖父!”

“你的表妹馮小姐似乎與金幫走得很近。”山本不緊不慢,“金幫要查人,不費吹灰之力。你猜馮小姐到底知道多少?若是白老爺也知道,你猜他是什麼反應?”

“弱之肉,強之食。”山本看著眼前精美擺盤中的食物,振振有詞。

“我聽說過一個故事。古時候中國有個姓田的人辦宴會,他的朋友為他送來魚雁作為禮物。田氏說,上天待人們真好啊,生產出了五穀、肉類供養我們。但一個小孩卻說,萬物本來平等,隻不過是形體、力量的差距導致弱的被強的蠶食罷了。”

“白少爺,白老爺在的時候,你雖抬不起頭,尚有偏居一隅的空間。可是他總會百年的……外人隻道白小姐長袖善舞,精明能乾,馮小姐掌握馮、白兩家資源,眾星拱月。到時候,你憑什麼和他們爭?連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怎麼到你這裡卻犯了糊塗?”

白丞予怎會沒有想過。

馮映晚從小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她明明是個女孩,出生時家裡卻喜慶得跟得了件稀世珍品一般。她自小跟在白老爺子身邊,白家最忠誠的心腹都心甘情願認這位孫小姐,對她的要求和安排無一不從。而他則跟個附屬品一般,隻能通過乖順討巧獲得生存的空間,隻要白老爺子不罵她,便能睡個好覺了。

偏偏,馮映晚也看不起這個庶出的白丞予,要麼呼三喝四,要麼完全無視,讓他更為惱火。雖然近段時間以來好像態度好了許多……不過她從小愛作弄自己,誰知道這回又在盤算什麼!

馮映晚看不起自己,所以也沒有太多防備。白丞予利用這一點倒是可以使點兒壞,隻要伏低做小,水滴石穿地徹底把她帶廢,自己便能出頭。

至少原本他是這麼盤算的。

可現在好像不一樣了。

山本的話點醒了她,馮映晚最近忽然對自己那麼好,又在他毫無準備之時忽然邀她一同回北方……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怪不得,她讓我回北方,時間那麼急……”白丞予自言自語。

“馮小姐讓你回北方?”山本抓住話頭。

“是。她同我一起。說是回去看看老爺子,明日就走。”

“這麼急,可不像是這麼簡單呐……”山本盤算著,“馮先生和馮太太呢?”

“他們不與我們同行。”

“所噶……那就對了。跟我想的一樣。”

“山本君,你到底知道什麼,都這個時候了就趕緊說吧!”

“金幫應該是查出了事情原委,卻苦於找不到簧子這個證人,所以馮先生也不敢擅自動你。他們就是要通過這樣的突然襲擊逼迫你露出尾巴。另外,馮小姐帶你回北方,馮先生在這邊就可以更加肆無忌憚收集你的證據,包括……你的船……”

“到時候,你被北方被馮家勢力控製,這邊再交上需要的證據。你處於重重控製之下,怕是神仙難救了。”

“他們一家子這麼黑?”白丞予慌了神,“我來南方,對於姑父交代的事情也算儘心。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他們卻聯合起來算計我!”

“白少爺,永遠不要忘記,他們才是一家人。”山本道,“甚至你來南方,會不會也是馮太太的主意?脫離了白老爺的眼皮,要找你的錯處還不容易?”

“白少爺,他們已經在考慮將來了,而你卻還沉浸在這可笑的親情之中。”

白丞予咽了一泡唾沫,聲音大得整個房間都能聽見。

“我父母委屈了一輩子,他們什麼都有,為什麼非要盯著我們不放呢?”

“白少爺,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山本勸說他,“不如將計就計……為自己掙個奔頭。”

“奔頭……怎麼掙?”

山本把筷子遞給白丞予,“要做這隻秋刀魚,還是做吃魚的人,白少爺想想清楚。”

“你的意思是……這……”

“少了一個馮映晚,孫輩之中便隻剩你了。白少爺的光芒,沙土是掩藏不住的。”

“這……我要想想……”

“你連自保之力都沒有,還如此優柔寡斷。白少爺,當下我尚且有助你之力,可要是出了南方,恐怕很多事情就不由你做主了。”

“我隻是要自己的那一份,那是我應得的……馮映晚,你不給我留活路……我總要自保吧……”白丞予經過一陣心理鬥爭,緩緩結果了山本的遞過來的筷子。

馮映晚向學校告了假,又約上盧嘉照吃晚餐。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盧嘉照把自己的咖啡遞過去,“這個是新來的豆子,味道不錯,要不要試試?”

馮映晚嘗了一口,“小慧幫我收拾的,出不了差錯。”

“說走就走,半個月見不到你了。”盧嘉照眼神黯淡下來。

馮映晚伸手,調皮地摸摸他的頭,“盧少爺高嶺之花,現在變得好肉麻。好好學習,乖乖等本小姐回來檢查。”

盧嘉照把腦袋往回一縮:“你都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稀奇古怪的詞語。我還一直沒有問你,之前你說我那個什麼普……‘普信男’是吧?是什麼意思?”

馮映晚尷尬一笑,“你還記得呢……”

“定不是什麼好詞。”盧嘉照有些憤懣,“從實招來。”

“這個‘普信男’吧,就是字麵的意思,‘普通人都喜歡的男神’……嗯,就是這個意思。”

盧嘉照看她閃爍的眼神,心中將信將疑。

“你騙我。”

“我沒有。”

“那你看著我的眼睛。”

他湊過身子,緊緊盯住馮映晚。夕陽從窗外穿進來,又正好從二人麵龐之間穿過。

服務生端著牛排走過來,又悄悄退了幾步。

“彆看了,我臉上又沒有花。”馮映晚回過神來,心裡美得緊。

“花兒有什麼好看的,”盧嘉照方才坐正,“哪有我家映晚美。”

他本以為馮映晚會故做生氣的懟他兩句,又鬨兩聲“誰是‘你家’映晚”之類。可她卻出奇的安靜,頓頓的不說話。

“怎麼了?”盧嘉照忍不住問。

“沒什麼。”馮映晚輕歎一聲,“你說,如果我不是馮映晚,你還會喜歡我嗎?”

“你為什麼不是馮映晚?”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沒有馮映晚的美貌、家世、大方、資源……什麼都沒有的話,你也會喜歡我嗎?”

“可你就是你啊。一直都是。”盧嘉照輕柔地淺笑,言語間儘是寵溺。

已經是秋末冬初,風裡夾帶著寒意。

盧嘉照牽著馮映晚走出餐廳,把她的外套緊了緊。

“說真的,你回去就回去,可得收斂著點兒。”盧嘉照的聲音也跟寒風一樣有了冷氣。

“收斂……什麼?”馮映晚納悶。

“什麼宴會舞場,還有你的那些……朋友,我不是要限製你啊,不過有一些總該保持距離。要是讓我聽到什麼流言蜚語,我立馬買車票過來。”

馮映晚“噗嗤”一笑,“你在想什麼啊!再說就算你來了,在北方你還敢拿我怎麼樣?”

“我是不能拿你怎麼樣,那我總能天天跟著你,見人就說你是未來的盧太太。我看還有哪個不怕事的敢往上撲。”

馮映晚抬頭看著他,內心五味雜陳。她的幸福感持續不過一瞬又被陰霾遮蓋。

在這裡越久,她越是快要忘記那個“餘溫”,忘記自己並不屬於這裡。

額頭一陣溫熱。

盧嘉照的雙唇蓋在她的額心,化作渾身的暖意彌漫開去。

“我等你回來。”

翌日。

馮映晚和白丞予率先出發,馮父、馮母也在半日後低調前往更北邊的張家。他們登上了不同的列車,一前一後向北方駛去。

馮映晚他們的列車將在7個小時以後停靠北平,做短暫的中轉和休息。而馮先生他們的列車則將在三日後返程之時,在同一站台停靠。

白丞予和馮映晚坐在列車的高級包廂,一個優哉遊哉,一個心事重重。

“映晚,”白丞予掐斷還未抽完的半截雪茄,“你以後打算做什麼?”

馮映晚從書中的世界回過神來,“怎麼忽然問我這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