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共同欣賞高門小姐的才華(1 / 1)

留晚照 玄序瑩瑩 3725 字 11個月前

蘇星仁見此情形,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內情,隻道:“好了,星念,是哪個學校的又有什麼關係。隻要有一顆向學之心,在哪所學校上學又怎麼樣呢?怎麼可以用學校去劃分彆人的三六九等。”

他沒料到程漱玉竟然連學都沒有上,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罷了。

“哥,我沒有看不起誰,我說的都是實話。一個人連自己的學校都不敢說,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好心思。莫不是專門混進來,想要釣個金龜婿,下半輩子便不用愁了,安心當個寄生蟲吧。”

“夠了。”程漱玉忍無可忍,“我就是陪朋友來的,不是什麼大學生,高攀不起你們。你得到真相,滿意了?”

她覺得委屈,眼眶也開始泛紅。說罷便大步向□□走去,逃離這是非之地。

黎楠楠跟著追了出去,這才有了馮映晚看到的那一幕。

“蘇星念又抽什麼瘋!”馮映晚聽完,火氣一下上了頭。

而此時,蘇星念反而覺得自己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通,心裡很是不痛快,也氣衝衝跟出來要討個說法。

“你什麼意思啊?吼什麼吼?我又沒有亂說,是你們造假在先的,怎麼變成我欺負人了?”蘇星念對著程漱玉叫嚷。

“蘇星念,你彆說了,是我叫她來的。我也沒有說她是公學的學生,哪裡又是造假了呢……”黎楠楠在一旁解釋。

“今天這裡是大學聯誼會,針對的是大學生或者畢業的學長學姐。除了資助的商會老板外,不對社會人士開放的。黎楠楠,她不上大學你在上,這點兒規矩都不懂嗎?什麼人都來,你以為是菜市場還是你家弄堂裡麵的茶餘飯後?”

“聯誼會的目的不就是認識交友嗎,漱玉與我們年齡相仿,那些老板們都能來,她為什麼不能來?我看讓這裡變成菜市場的是你吧,好好一個聯誼會,就聽到你在那裡叫喚了。”

馮映晚氣不過,也加入了這場“戰局”。

“是,聯誼會是交友的。可是交友也是有圈子的,誌同道合,背景相似的那才能叫‘交友’,否則就是‘高攀’,或者‘圖謀’!今日既然是大學的聯誼會,她若是沒有念過書,就應該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不該來這裡。畢竟,讀書就是門檻,就是差距,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或者有本事來念書的。”

“若是普通女孩,找個人嫁了便是,但彆來禍害我哥哥這樣優秀的知識分子。”

蘇星念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把現場氣氛降到了冰點。

她的小姐妹得意地點頭讚成。

程漱玉憤恨地說不出話。

黎楠楠隻顧著安慰程漱玉,也未繼續爭辯。

而馮映晚被這奇怪的言論驚掉了下巴,嘴角抽動著似在極力組織語言。

遠處的盧嘉照靜靜看著這一切,眼中透露出異樣,邁步也朝這邊走來。

“蘇星念,我真為你而感到羞恥!”

馮映晚搶在盧嘉照趕到前蹦出這句話來,令盧嘉照也為之一驚。

“不要說你是公學的大學生,所謂的知識分子。便隻說同為女子,你怎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馮映晚的怒火徹底被點燃。

“是,我們有大學上,那不是因為我們出生就比彆人聰明優秀,隻不過是我們出生的家庭更懂得教育的意義,也更有財力幫我們完成教育。可是這樣的家庭,交給你的就是用教育去劃分人嗎?公學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爭取男女同校,爭取到了讓女子上大學的機會,而直到現在,學校的女學生仍然屈指可數,這條路有多麼難走你不知道嗎?”

“有多少女子上不了學,就是因為你這樣的思想在社會上根深蒂固。那些人企圖用剝奪女子受教育途徑的方式愚弄我們,物化我們,貶低我們,可我們同為女子,怎可如此自輕自賤,相互傷害!”

“我們今日讀書,是為了有朝一日讓更多的女孩讀書,讓女子不再隻是男人的附庸,證明我們有獨特的價值。也要告訴所有人,無論是誰隻要有心,都能通過自我的付出和不斷進步來為國家和社會做出貢獻,改變自己的命運。而不是不斷固化階層,唯出身論,開曆史的倒車。這才是你作為知識分子的意義。”

黎楠楠和程漱玉聽著馮映晚這番話,都詫異又略帶佩服地看著她。

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無需拿這樣的大道理來壓我。”蘇星念道,“我隻不過就事論事,上升不到你這樣的層麵。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選擇,我隻是說,她既然選擇了舒適安逸,就不該有更多的奢望。”

“那你又憑什麼隨意評判彆人的人生,你懂得什麼是選擇嗎,你了解彆人的過去嗎?還是說你覺得你自己是上帝,可以主宰他人?”馮映晚不甘示弱。

“你……” 蘇星念上前一步想與馮映晚對噴,卻被她的小姐妹拉住。

“星念,有人出來了。彆在這裡吵,她們倒是無所謂,可你一會兒還要上台,總歸會有影響的。”

蘇星念“哼”了一聲,憤憤的離開。

馮映晚帶著程漱玉在□□找了張凳子坐下,讓她稍微緩和一下。

盧嘉照繞道走回內廳,把室外的空間留個她們三人。

他方才還異樣冰冷的臉倏而鬆解開來,如被曬化的冰雪一般鬆軟溫和,淺含笑意。

大廳內,聯誼會正式開始,蘇星念作為整個西洋樂團的主力,展示了她最擅長的鋼琴,並在一曲獨奏後將現場氣氛推到高潮。

□□的馮映晚和黎楠楠安慰程漱玉一陣,最終商量著送她回去,免得再生出其他事端,也令她難受。

此時人群已經都聚集到前端觀看表演,她們三人正好從靠牆的人群末尾走出去,也不引人矚目。

馮映晚聽得台上應當是蘇星念在發言,大抵是感謝大家的厚愛和捧場一類。

“其實今天我的同學有不少也來到了現場,”蘇星念在台上侃侃而談,毫不怯場,“我們公學的學生都是成績優異且多才多藝的,比如說……”

“誒,映晚?”她見馮映晚她們要走,故意對著話筒挑起話頭,眼神瞄準了人群末端。

人們都順著她的眼神紛紛轉過頭來,正抓住即將離開的三人。

馮映晚在原地僵了稍許。

這樣的情況,總不能不顧及所有人的目光徑直走掉,那可真的成逃兵和慫包了。

她旋即轉身看向台上的蘇星念,保持禮貌又克製的微笑。

蘇星念站在舞台中央,穿著拖尾的藍色亮片禮服,一頭最時興的小卷發,跟美人魚似的鮮嫩誘人。

“我來為大家介紹一下,那位是白大帥的嫡孫女、馮副處長的女兒,也是我的同學——馮映晚馮大小姐。馮小姐雖然來南方不久,但在學校中早有盛名。今天來到我們的聯誼會,真是為我們的聯誼會增色添彩。”

“我提議,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遠道而來的馮小姐!”

蘇星念笑顏如花,在身上的晶瑩亮片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星光熠熠。

“原來是馮小姐……”人群中爆發出掌聲和窸窸窣窣的議論。

“你介紹我算什麼意思,你又不是主辦方。還真會為自己找位置呢。”馮映晚心裡嘀咕,表麵卻維持著大小姐高貴的氣質和冷豔的唇笑。

“映晚出身高門大戶,想必見識不凡,才華出眾,說來我今天真是獻醜了。不如趁著這麼好的機會,有請她也上台來為大家演奏一曲,讓我們都見識一下真正的高門小姐實力,大家覺得如何?”

“好……”人群開始起哄。

“在這兒等著我呢……蘇星念,你一刻不挑食皮就癢癢是吧?”馮映晚腹誹道。

巧的是,馮映晚著實不會什麼樂器。

她那坐不住的性子,哪裡是能十年如一日練習樂器的。爸爸曾經想過要培養她一門才藝傍身,可一來她自己堅持不下去,二來外公寵著慣著,又是行伍出身並不看重這些,也就任她拖著賴著直到徹底作罷了。

所以,對於蘇星念的那句評價,高門大戶不假,見識不凡也勉強算得上,可這“才華出眾”四個字,真真戳了她的心窩子。硬要是說“才華”,不知道膽子大、敢玩兒槍算不算?

蘇星念見她沒有反應,頓感自己有了可乘之機,連忙補刀:“剛好現在整個西洋樂團的同學都在,要什麼樂器都是有的,我相信同學們也都願意為知音慷慨借出自己的樂器。”

“映晚,你就彆謙虛了,選一個吧。”

馮映晚看著蘇星念不懷好意的譏笑和台下人群期待的目光,雖是煩透了蘇星念,卻也無暇與她糾纏辯駁,否則豈不正中她的下懷,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

“馮小姐是不會西洋樂器,還是看不上咱們這裡的樂器音色?”蘇星念繼續挑撥道。

這個時代的名媛大小姐,除了出身和美麗,才華是必不可少的。比如馮映晚的母親,就以擅長跳舞而聞名,在北方的貴族圈子很是吃得開。

而馮映晚作為大戶小姐,又多了公學學生的身份,旁人審視的眼光隻會更高。若是連個把的才藝都不會,便將如黎楠楠那般,被人私下稱作“暴發戶”,為真正的上層圈子所不齒。

外公讓父親過來,就是為了在南方打下基礎,改變外界對他“土蠻子”的印象。這一下,丟了自己的臉麵事小,隻恐連父親和外公都會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