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擰雪腮(1 / 1)

豔妾撩人 青山臥雪 4041 字 4個月前

姨娘們一聽要分秦鯤秦秋月的家底子,飯也不好好吃了,一股腦都鑽進後院那三間正房,翻箱倒櫃,大家齊心協力,半炷香的功夫把犄角旮旯,凡是能藏東西的地方都摸找了一遍。

少頃,眾人圍著八仙桌站著,望著搜出來的總共二百多兩銀子,並一些鎏金的、金頭銀腳的舊首飾、手把件,都有些愣神。

秦桑卻怕霍無咎等急了,隻想快刀斬亂麻,開口就道:“我和我娘要離開這裡,所以桑園、莊子,以及莊內的所有東西都拿不走,也不要了,姨娘們商議一下,能否多分一點現銀給我們娘倆。”

姨娘們相互看看,半響兒,朱姨娘也十分乾脆的道:“你們娘倆的事兒我們不多問,秦鯤既死,大家本該各奔前程,隻我是被生身父母賣給秦鯤的,我沒有娘家人可投奔的,就打定主意繼續留在這裡,這裡有桑園,我也會養蠶繅絲,往後可以憑此謀生,這些錢按二百兩算,我們八個姨娘,加上大娘子共九個房頭,但是我們能獲得自由是沾了桑女你的光,就把你單獨算一個,如此,十個人,每人二十兩,多出來的散碎銀子也給你們娘倆做盤纏,大家覺得如何?”

“可以。”

“大頭是桑園和莊子,她們母女倆不覺得吃虧,我們自然同意。”

謝婉柔輕扯秦桑的袖子,麵帶難色,欲言又止。

秦桑不理會,拿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大荷包就開始往裡麵裝碎銀子,笑道:“從此山高水長,姨娘們保重。”

姨娘們都笑了,七嘴八舌的說“你也保重”雲雲。

朱姨娘望著秦桑鮮豔的不得了的小臉,神色有些複雜,笑道:“大姨娘也祝願你,此去是錦鯉躍龍門,一飛衝天。”

秦桑臉紅了,笑道:“貴人的護衛們在後山挖了個大坑,咱們去送秦鯤最後一程如何?”

朱姨娘冷笑起來,“好。”

其他姨娘紛紛開口,

“還等什麼,這就去。”

“去送那死鬼。”

“我心裡不服順,怎麼就不能燒成灰,還給他留全屍,讓他投胎再做了人,又要坑害彆人。”

“那個小將軍說了,柴火還是太少了,屍體燒不乾淨,燒屍味兒驚動了旁人也不好解釋。”

“原來是這樣。”

·

到得把秦鯤埋好了,秦桑回到東廂房一看,謝婉柔竟連一個包袱也沒打好,整個人葳葳蕤蕤神思不屬,收了這個忘了那個。

秦桑想著秦秋月的床底下有個銅提手棗木大板箱,就忙去找了出來,自己快手快腳收攏了一些夏衣秋衫冬日裡的加棉襖子並鞋襪等細軟,一股腦壓箱子裡,蓋子一蓋,掛上一把小鎖,就撅起嘴來,看著謝婉柔不說話。

母女倆僵持片刻,終是謝婉柔敗下陣來,彎下腰提起一個銅提環,就與秦桑一起抬著往外走。

秦桑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娘,磨蹭到這個時候,太陽都要下山了,咱們腿腳再快點。”

彼時,等的不耐煩的霍無咎已登上了畫舫,躺在搖椅上,翹著腿看天邊的火燒雲。

“去催催。”

哮天點頭應“是”,一抬頭就看見母女倆抬著一個大箱子吃力的往這邊走。

“怪不得磨蹭到這時候,想必是把闔家的破衣爛衫都帶上了。”

說著話就想下去幫忙,就見徐道揚從桑林裡出來,快走兩步上前,與那母女說了兩句話,隨即彎腰抱起箱子就朝渡口大步走來。

秦桑拉著謝婉柔跟在後麵小跑,不一會兒,徐道揚抱著箱子上來了,畫舫輕晃了兩下。

母女倆也踩著渡口與畫舫之間的踏板,搖搖晃晃踏上了尾平台。

“殿下,您再也想不到那群女人有多狠,死了也不饒,把狗屍和秦鯤埋一起了,嘿嘿。”

霍無咎一抬手,畫舫就緩緩動起來,逐漸遠離渡口。

來時隻一條,走時,周圍護航的足有十條。

秦桑本想上前見禮,瞧著他一副凶獸打盹的模樣就怯了,與謝婉柔一塊躲在大板箱後頭,坐在甲板上不敢弄出一點動靜。

謝婉柔兩手揪扯在一起,頻頻回望,茫然無措。

秦桑抱著腿,抬頭望天,便覺得今日的火燒雲才是真正的瑰麗如畫,在雲層裡穿梭的鳥那般的自由,風從四麵八方吹來,竟是那般的涼爽舒暢,讓她不禁想起娘親教過的那一句,“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霍無咎一聲嗤笑睜開了眼。

秦桑頓時羞窘,不敢回頭看他是什麼臉色,隻把嘴巴緊緊閉上了。

有大板箱擋著,霍無咎隻看得見秦桑挽在發髻上的那隻破簪子,隨手摘下領楣上鑲的墨玉珠一顆,精準的砸中發髻,正卡在裡頭。

秦桑覺出異樣,探手一摸,摸下一顆玉珠子,禁不住就回眸望他。

“你躲那裡作甚,過來,唱首小曲來聽。”

秦桑見他臉上的凶戾之色褪去,怯怯的從大板箱後走出來站到他麵前,“我會的小曲恐汙了殿下耳朵,這青天白日的,殿下真的要聽嗎?”

霍無咎直勾勾盯著她,冷掀唇角,“唱。”

正坐在小杌子上吹風的徐道揚一聽有淫^詞豔曲可聽,一顆心立時激動起來,巴巴的挪到霍無咎身後,高高豎起了耳朵。

謝婉柔想要阻止,卻躲在大板箱後頭,身子僵的沒法動。

“春山煙欲收,天淡星稀小……”

徐道揚豎起的耳朵頓時耷拉下來,又悄悄坐回小杌子上吹風。

謝婉柔高懸驚懼的心稍稍放下,撫著胸口輕輕吐氣。

霍無咎瞥見秦桑眼睛裡的笑意,分明是有心逗他,禁不住生出狠掐她雪腮一下子的想法。

“……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一曲唱完,風也將她身上的綠羅裙吹的飄飄搖搖。

這個時節,羅裙穿在身上也發悶。

“這分明是正經詞人寫的正經詞,何處有汙,何處不能在青天白日裡唱,你說出來就罷了,若說不出來就要你好看!”

“詞是好詞,曲調卻是挪用的靡靡豔曲,殿下聽了卻不覺得什麼,可見殿下是正經人。”

霍無咎氣樂了,坐直身子,指著自己身畔的位置,“過來,跪在這裡。”

秦桑此時也有了羞悔之意,她也不知怎的就昏了頭,可是話也說完了,曲子也唱完了,隻能認罰,便怯怯走過去,軟著身子跪下了。

她一跪,雪腮就在眼前,霍無咎抬手就擰住了,觸感滑膩,似能擰出水來,“你不怕我?”

“疼,殿下輕些。”

一曲畢,秦桑的嗓音還帶著酥甜軟糯的餘韻,用這般的嬌音,配上這樣一句話,無端的讓人想入非非。

霍無咎頓覺渾身酥麻了一下子,謔然鬆手,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冷聲冷氣道:“跟著揚州瘦馬的祖母,學得很是技藝精湛。”

刹那,秦桑紅紅熱熱的臉就變得煞白,心裡發寒發堵,禁不住低聲低氣的道:“可不是嗎,無論是唱曲跳舞彈箜篌,還是抹骨牌推牌九,行酒令,但凡哄男人的技巧,奴家爐火純青。”

霍無咎謔然坐直身子,驀的捏起她的下巴,鳳目含怒,“你……”

卻見,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眼睛裡滾落下來,珍珠似的落在他掌心,燙的他情不自禁鬆了力道,隻虛虛抬著。

“我出生就在那等汙穢之地,最遠隻允許到渡口望一望往來的船隻,這一次得遇殿下才不至於夭折於畜生之手,殿下於我有重生之恩,若羞辱我可以令殿下暢快,殿下隨意,重生之恩足夠殿下消磨的。”

霍無咎不知怎的心裡發堵又有點酸痛,便惱羞成怒,謔然起身,指著秦桑嗬斥,“你放肆,好大的膽子竟敢與我頂嘴!”

“殿下冤枉我了。”秦桑的眼睛哭紅了,暈染至眼尾,楚楚可憐模樣又增三分豔色,抽噎道:“秦桑卑微如蒲草,其他人想被殿下羞辱還夠不到呢。”

霍無咎一雙鳳目飽含怒色,叉腰指著秦桑,待要下令懲處,看著她美的驚心動魄的臉,竟開不得口。

哮天氣壞了,連忙上前嗬斥,“賤婢住口!”

“有你何事,滾開!”霍無咎一腳將哮天踹翻,厲聲怒斥。

哮天跪趴在地上懵了。

鷹奴忍著笑,忙把哮天扯到一邊不礙事的地方。

謝婉柔怕的渾身發軟,但也爬出來磕頭,顫著聲兒哀求,“都是民婦教女無方,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

霍無咎臉色乍青乍紅,“鷹奴!”

鷹奴連忙走到謝婉柔跟前,將她扯到畫舫艙內,“夫人安靜便可,莫驚莫懼。”

霍無咎氣呼呼坐回搖椅,狠掐一把秦桑淚痕斑斑的臉,“奉茶!”

哮天這回一激靈反應過來,忙忙的去艙內小茶桌上倒出一盞清茶來交到秦桑手上,賠笑道:“辛苦秦小娘子給殿下奉茶。”

秦桑兩手捧著,遞向霍無咎,泣道:“惹得殿下生氣,是秦桑錯了。”

霍無咎冷著臉接過茶,一口喝淨,把空茶盞往她手裡一塞就道:“再敢頂嘴你試試。”

秦桑低聲咕噥,“沒頂嘴。”

霍無咎龍眉立時橫起,“你說什麼?”

秦桑連忙軟聲道:“跪的膝蓋疼,殿下,我能、我能坐著陪殿下看雲,賞兩岸風景嗎?”

“哮天,弄個坐的給她。”

“謝殿下。”

霍無咎瞥她,卻見那雪膩香滑的腮上浮現了特彆礙眼的青色掐痕,禁不住就搓了搓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