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陽光明媚。
遠處的枝葉在涼風的吹拂下翩翩起舞,驚起樹叢中停駐的白鷺,綠與白在湛藍的畫布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哪怕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賞心悅目的畫麵,藜麥還是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努力瞪大雙眼,直視烈日,直至雙眼發脹,流出淚水。
她才低下頭滿臉笑意地緩解眼睛的不適。
藜麥忍不住深呼吸,企圖將周身所有清新的空氣都吸到身體裡。
沒有灰塵、沒有鐵鏽味、沒有腐敗充斥的空氣,無需過濾的空氣,實在是太珍貴了。
藜麥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萬次重複這個動作。
但為了讓身心更舒服,她每一次呼吸都努力加長、加深,感受空氣的美好。
她想:這應該就是前輩口中的仙境吧!
沒有變異的動植物、沒有喪屍,無須用隨時可能丟掉生命為代價,就可以獲得滿滿的自然食物。
要知道,前世要想在基地吃到不是變異,或者是未經基因改良的自然食物,都必須用昂貴的積分去換。
藜麥也就跟著小隊一起吃過三次,每一次都恨不得把盤子舔乾淨。
如今,她餓死後來到仙境,再也無須顧及什麼。
想到這,藜麥的手對準眼前的地菍一抓,瞬間抓起一大把,豪橫地直接塞進嘴裡。
“噗——”
甜蜜的汁水瞬間在牙齒的擠壓下爆開,甜味順著味蕾,彌漫著大腦,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藜麥的靈魂。
習慣性冷冰冰的臉上居然扯出一抹笑容,罕見的令人害怕。
藜麥忍不住在心中感歎: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甜味——多麼難得的滋味!
要是在以前,有人和藜麥說有一處地上長滿了又脆又甜的果子,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可現在,隻存在於老一輩口中的傳說,居然出現在她眼前。
藜麥根本就不能控製自己激動的雙手和嘴巴,整個人恨不得貼在地上,就地啃食。
她一邊采摘一邊吃,采摘的速度明顯跟不上吃的速度,讓她越來越心急。
就在她沉醉於仙境的甜美果實時,殊不知她的舉動在村民們看起來有多麼奇怪。
春花嬸子遠遠滴就看見一個身影倒在地上,誤以為是誰不小心昏倒在山腳,連忙加快腳下的步伐靠近。
可是當她湊近一看,驚奇地發現,倒在地上的身影居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緩慢速度在挪動。
等到她走到距離藜麥隻有十米時,腳步聲瞬間被藜麥注意到。
前世養成的警戒習慣,讓藜麥下意識地扭頭往身後一看,如獵鷹般銳利的目光狠狠抓在春花嬸子身上。
把春花嬸子嚇了一跳又一跳。
實在是眼前的人看著太恐怖了,嘴角流淌著紫紅色的“血液,”配上匍匐在地的動作和陰鷙的眼神。
猛地一下子,春花嬸子還以為是看到鬼了。
可後背逐漸升高的溫度,和頭頂炫目的烈日,又在告訴她現在是白天。
她忍不住往前靠近,當看清楚人影是藜麥的時候,頓時鬆了一口氣。
想著藜麥也是一個可憐人,她驚恐的表情瞬間變成憐愛,下意識小聲詢問。
“孩子,你怎麼躺在地上?快起來,彆著涼了了,你的身體才剛好。還有你的嘴……”
春花嬸子皺著眉,手指著嘴角的異樣。
剛剛還一臉戒備準備迎敵的藜麥,也認出來人似乎是仙境的仙人,她剛剛蘇醒的時候見過對方。
於是,藜麥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將拳頭伸到身前,一轉,展開,露出內裡的地菍。
同時,清冷地聲音響起,“摘果子。”
刹那間,春花嬸子也看清了手裡的東西,原來是在摘地菍,這種野果也就隻有小孩子們會喜歡采摘。
她看著吃到嘴角都溢出紫紅色汁液的藜麥,不禁感歎藜麥也隻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還是有著小孩子心性。
如果不是爹打獵時意外去世,導致生了龍鳳胎後身體不好的娘心中鬱結病逝,藜麥也隻是承歡爹娘膝下的小姑娘。
想到這,李春花臉上的笑容越發溫柔。
“原來是摘地菍,味道不錯。我記得前麵溪邊旁有一大叢水芹菜,要是喜歡吃的話,你可以去摘一點。”
麵對孤苦無依的小姑娘,她忍不住多說幾句。
夏日裡,家家戶戶都不缺菜,隻有向藜麥她們一家這樣的獵戶,沒有田地,不得不吃野菜。
這個季節依舊鮮嫩的野菜不多,水芹菜就是為數不多的一種。
在李春花看來,藜麥就是出門采摘野菜,隻不過路過山腳的時候,看見地菍嘴饞,才停下來摘野果,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摘野菜,她也樂得提醒哪裡有能吃的野菜。
但是在藜麥看來,世界上居然有人願意把自己私藏的采摘地說出來,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她驚訝的小表情讓李春花看得心中一樂,說完話就準備離開,她還要去地裡除草。
隻是剛走沒幾步,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
猛地轉身,充滿喜色的眸子一凝,看向正在吃地菍的藜麥,問道:
“小麥,你們家是小菽去祠堂嗎?”
藜麥直接用疑惑的眼神回答對方的問題。
“那可能是你出門早沒遇到,村長一大早就喊大家在祠堂集合。哎呀!是我多嘴了,你們姓藜,估計祠堂的事和你們家也沒什麼關係。嬸子還有菜地裡的野草要除,先走了。”
說完,李春花如風一般迅速逃開。
她剛剛說著說著,意識到或許是自己多嘴了,要是泄露了村裡的大事,估計丈夫都保不了她。
這些話在藜麥聽來,和天書也差不多,什麼祠堂?什麼村長?
這些好像都和她沒什麼關係?
被餓死的藜麥隻關心能不能填飽肚子。
接下來的時間裡,藜麥將山腳下的地菍全部掃空,將肚子塞的滿滿的,手裡的籃子也裝滿了。
最後,她還沒忘之前仙人提醒的溪邊水芹菜。
雖然她也不知道水芹菜是什麼,但一來到溪邊,她的目光瞬間被一抹鮮嫩的綠色吸引。
加之一旁還有之前被人采摘過的痕跡,她迅速將所有的水芹菜連根拔起,一根不剩。
用旁邊隨便扯出的藤蔓綁好,浩浩蕩蕩、誌得意滿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行走間,藜麥看著翠綠的稻子,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稻田裡。
一想到這些不會變異的植物,成熟後就是老人們嘴裡的大米,香甜軟糯,她的嘴裡就忍不住分泌口水。
“吸溜——”
藜麥下意識地吸回口水,深呼吸,感受仙境的美好。
不一會兒,她就路過一處熱鬨的地方,嘈雜的人聲讓她有些不耐煩,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要積聚在一塊,讓她不由得想起喪屍聚集的喧鬨。
腦海中突然想起剛剛見過的人說的話——祠堂?集合?
難不成門上麵的兩個字就是祠堂?
突然識字的感覺讓藜麥非常高興,她興奮地加快腳下的步伐,準備讓“妹妹”藜蕎給她把手裡的食物給煮熟,讓她嘗嘗是什麼滋味。
“砰!”
本就殘破不堪的木門,在藜麥的大力一推之下,終於來到了生命的儘頭。
門板倒在地上,激起一陣灰塵。
藜麥下意識地掩住口鼻,避免吸入不好的氣體,影響身體。
下一秒,破舊的茅草屋裡跑出來一個身影。
藜蕎驚喜地看著大姐手裡拎著的野菜,下意識地想要接過手。
卻被誤以為是要搶奪食物的藜麥一把扯開,她冷靜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看得藜蕎心中一緊。
藜蕎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自從上次高燒醒來之後,大姐就怪怪的,總是露出一副讓人害怕的眼神。
她伸出的手一抖,連忙解釋道:
“大姐,你摘來的水芹菜可真鮮嫩,正好可以做成午飯。我拿去洗一洗,隨便炒一炒就可以吃了。”
聽到是要給自己做飯,藜麥的表情瞬間和緩。
隨即,她將手裡的水芹菜遞到藜蕎手裡,大發善心地說:
“全做了,分你一點。”
在她看來,自己采摘的食物就獨屬於自己,但藜蕎給她做飯,算是有點功勞,可以分食一點。
可藜蕎卻沒有聽出藜麥話語裡的不對勁,高興地露出笑容,點點頭說:
“我這就去做!”
她拎著足足有五斤的水芹菜走到水井旁,用清水清洗乾淨,避免裡麵還有什麼臟東西,比如常見的水蛭。
見狀,藜麥也來到水井旁,打起一桶水,將她今天最大的收獲——甜甜的地菍用水衝洗乾淨。
“嘩啦啦——”
洶湧的水聲讓藜蕎的視線從水芹菜轉移到竹籃上,當看清楚裡麵滿滿當當都是地菍的時候,想起地菍的滋味,藜蕎忍不住吞咽口水。
詫異地抬起頭,看了大姐一眼,眼睛又直勾勾地盯著一籃子的地菍,感歎道:
“大姐,你居然摘了這麼多地菍!在哪摘的?”
說完,她還舔了舔嘴唇,回憶地菍的滋味。
藜麥一眼就看出藜蕎眼神中的渴望,她直接一把將籃子拉到身前,說話聲音猶如猛獸般充滿威懾力。
“我的——”
不管是籃子的地菍,還是采摘地都是自己的,她絕對不可能分享。
但藜蕎卻沒聽出一語雙關的意思,她被藜蕎的目光和語氣嚇一跳,匆匆結束水芹菜的清洗工作。
抱著一盆的水芹菜往廚房走去,說是廚房,其實就隻是一個搭了灶台的棚子,四處漏風。
因而,藜麥遠遠地就可以看清楚藜蕎的一舉一動,防止有人偷吃。
等候期間,她也沒閒著,就著剛剛清洗的地菍繼續吃起來。
明明采摘結束的時候,藜麥才吃飽,走了一段路,肚子又餓了。
她明白是異能帶來的消耗,想到辛辛苦苦十幾年,一夜回到一級的異能,心情瞬間跌落穀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升級。
這種沒有絕對高武力值的感覺很難受,索性仙境也沒有什麼需要爭奪的。
藜麥覺得自己還是能夠在這種安穩的世界生活下去。
“哢嚓——”
思索間,她再次抓起一大把地菍往嘴裡塞去,美滋滋地享受甜味帶給人身心的愉悅。
“我回來了。”一道陰沉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