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揚起下巴,雙手叉腰,一副不好惹的模樣讓季懷甚是感到疑惑。隻見他伸出右手道:“平民,快把你手上的那東西給我”。這語氣,像似在命令季懷一樣。罷了,季懷暗自歎了一口氣,小孩子,讓讓他便好。
季懷伸出右手把乾屍頭朝向對麵少年一甩,那少年像是□□屍頭嚇了一大跳,剛接到便神色發白往彆處隨便一扔。
“小公子,你這是做甚?”,季懷更加不解,你怕就怕扔什麼呀,更何況這河麵積也不小,要再找到線索何談容易,而剛剛的乾屍頭便被少年這麼一扔,季懷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他微微愣了愣,靜立片刻後,季懷看著他,少年像是一位做了壞事等待責罰一樣,不知為何竟讓季懷想起一位故人。
季懷輕輕撫摸他的頭,苦笑道:“無事,恰好天色也不早了,小公子早些回吧,明日再找也不遲”。聞言,他一把甩開季懷的手。
那力度,也太小了。
“你…你彆指望我對你說對不起!”。
季懷思索的望向他,隨即露出一抹笑,柔聲道:“嗯,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季懷一步一步上了岸,隻留下他一個人呆呆的看著河水。
現如今可以確定了那些屍骨被它遺棄在河裡,水鬼嗎,還是彆的。
夜色抹去了最後一縷殘陽,夜幕就像劇場裡的絨幕,慢慢落下來了。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房屋裡,季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思緒紛飛,怎麼也睡不著。季懷原本是打算早點入睡好明日早起找線索來著,但由於她實在是無法入眠,便起身離開房屋裡。既然今晚是一個不眠之夜,那還不如現在就去找找那隻鬼。
季懷是這麼想的。
在後山尋著尋著季懷便隱隱約約的聽到一段…哭泣聲?季懷心中思索,這麼晚了到底是何人在這後山轉悠。她一邊想一邊走,雖周圍環境很黑,但季懷定睛一看,好像是一位人蜷縮著在哭。季懷越離他近,聽著的聲音就越耳熟,直到季懷走到他的身邊,才發現這人不是那位扔了她乾屍頭的小公子嗎?!。
“小公子…你在這乾什麼呢?”。
少年聽到季懷的聲音立馬就止住了,他猛地站了起來,紅著眼睛對季懷解釋道:“本少爺才沒哭呢!!!倒是你這個平民,不在你那破屋呼呼大睡跑這來乾嘛?”。
季懷沒問你有沒有哭好嗎。
這位少年真是要慶幸季懷脾氣很好,但凡是換一個人直接和他對罵起來了。
季懷繼續微笑道:“睡不著就想著來後山看看”。
少年翻了個白眼,道:“看看?你以為這裡是什麼賞風景的地方嗎,果然平民就是平民,愚蠢至極”。
……受不了,季懷實在是受不了,她可沒那閒工夫聽他瘋狂吐槽自己。現在的首要任務還是要趕緊抓到那隻鬼,季懷剛轉身就準備離開,結果被他抓住了胳膊。
力度甚比上一次的要大。
少年又隨即又很快鬆開了,聲音明顯顫抖道:“你…你要去哪”。
季懷覺得如回答他“抓鬼”他會不會下一秒就哭出來?
“小公子,我要去抓鬼,你要與我一同去嗎?”
……少年沉默半響,才緩緩點頭。季懷感覺捎上他自己的壓力會不會更大,罷了,讓他獨自一人留著,季懷也無法安心抓。
倆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在後山尋來尋去,季懷本以為他們一路上都不會說話,誰知,剛走一會兒少年就開口,聲調比方才平穩許多,是因為季懷的緣故嗎。
“你一個平民,哪來的能力抓鬼?”。
季懷道:“這不是有你嗎?”。
少年轉頭咳了兩聲,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欣喜,道:“我知道我很強,但我們還無法確定此鬼是何等來頭”。
季懷心中詫異,道:“小公子你其他的同伴呢?。
他垂眉,冷聲道:“他們?根本算不上我的同伴”。季懷聽他這話,難不成他們關係不好?不過這與她何乾呢,多問的話說不定又要被他吐槽。
二人東逛逛西逛逛,居然連一隻蟲子都見不著!季懷納悶,從她一上山一路上竟沒碰到彆的東西,很奇怪,安靜的奇怪。
季懷森森道:“你會禦劍嗎?”。
少年奇怪道:“自然是會的,你問這個做甚?”。
季懷抬起頭,指著天空道:“勞煩小公子去上邊四處看看,我就在這等著你”。
少年半信半疑,但還是咻的往天上飛。見狀,季懷連忙召出清蓮,雙手捏了個訣,“破”。果真不出所料,這後山被設了一個法陣,可隱藏山上的走屍群和一些小鬼。
聽聞漁希所述的那幾位道士恐怕也是無意之間發現了這個陣,可耐何走屍群龐大,自然無法回來。而河中的那個乾屍頭不過是為了引導季懷罷了。季懷一上一下,她又回頭看了看,居然,居然整個山上都是走屍和小鬼!少年的聲音遠遠傳來,“我在這!!!”。
季懷畜力一跳,恰好落在少年的劍上,少年看到一整個山都是走屍徹底懵了,道:“這怎麼回事,半柱香不到,哪來那麼多的走屍?”。季懷牢牢抓緊少年,道:“無意中發現一個陣眼”。
少年聽聞,大聲質問道:“你是如何破解的?”。
季懷不回他了,現如今陣己破,走屍恐怕會走下山!季懷皺了皺了皺眉,道:“快點叫其他的修士過來,僅憑我們根本無法對抗”。
“不用你說,我早就通知了,況且你還沒法器,隻會礙手礙腳的”。
季懷雙眸往下一瞧,已有一小部分走屍下了山,眼看就要到村裡,季懷刹時心中幻物,一道銀白的光芒飛快的刺向那一小部份的走屍。她這才鬆了口氣,還未開口他們就聽見下邊有人在罵些什麼。
“我草,謝淩你擱天上飛啥呢,叫我們來幫你,他娘的也沒說有那麼多走屍啊!”。
季懷聽到“謝淩”二字,下意識的望向那位小公子,季懷想起來了!謝淩不就是十歲下界偶然遇到的那位嗎!沒想到啊,時隔五年,他變高了脾氣也更差了。
謝淩嘖了一聲,從靈袋裡掏出一個香囊遞給季懷,叮囑道:“有了它,那幫走屍便不會注意到你,這香囊你一會可要還給我!”。謝淩將季懷安置在一顆高大的樹上,持著劍往屍群裡跑。季懷這才回過神來,都過了這麼多年,喜歡逞強的的毛病倒是一點沒改。
季懷握緊手中的香囊,臉上清冷無溫,幽冷的黑眸倏然緊眯,心中指揮著清蓮變幻的銀劍殺死走屍群。灌木叢悉悉索索,季懷猜疑,八成是走屍,結果居然蹦出一個人!那人看著像一位成年男土,他眼神凶狠往謝淩那一衝,季懷仔細看了看那多男士,忽然發現他手上拿的是…匕首?況且男士身旁的走屍都不撕咬他,季懷頓時感覺不妙,銀劍往男子身上一刺,謝淩轉頭看到男子拿著匕首正準備刺向自己,然後砰的倒在地上。
銀劍被季懷收回,而山上的走屍也紛紛倒下,季懷站在樹上忽而吐出一口鮮血,臉色更是慘白無比。劇烈的疼痛讓季懷血流浹背,她痛不欲生的大叫了一聲。謝淩臉色慘白,不顧自己的安危用最快的速度來到季懷身邊,見她緊緊咬住下唇,試圖抑製自己的啜泣。但無法控製的痛呼聲還是不斷從她口中傳出。鮮血從她的整個身體處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朵朵鮮豔的血花。
謝淩捂著臉,不可置信,因為季懷的整個身體都沾染血色,謝淩顫顫巍巍的想要扶起謝淩,這次,是季懷用力甩開了謝淩,忍著疼痛的季懷把香囊還給謝淩,用微弱細小的聲音道了聲歉:“抱歉啊小公子,不小心弄臟了,我改日再賠你一個”。季懷呼吸急促,用著最後的僅剩力氣離開了謝淩。下麵的修士見發呆的謝淩,道:“謝淩你搞什麼呢?趕緊下來收拾殘局”。
忙活了一晩上,這事可終於結束了…季懷一瘸一拐的背靠在一顆樹上,全程清醒的承受被不存在的刀深刻“憫世”二字,這次比上一次更重更慢!季懷硬生生的忍耐足足三個時辰。而那邊的謝淩正著急的尋找季懷,可他就是找不到,“喂謝淩,事情結束了,我們該回去了”。
其中一位世家子弟拉著那個被銀劍刺中的男子往地上一扔,“這屍體脖子後麵有那個印記”。
眾人一聽,大驚失色,“那個”指的是希安國的子民被魔氣感染導致的印記。時隔七年,居然又再度出現了,那場噩夢。
“看來此事不容小覷,必須要上報世家宗主”
“走吧”。
謝淩緊握著拳頭漸漸鬆開,道:“嗯”。
清晨的陽光灑在河麵上,熠熠生輝。淡淡的晨霧在陽光下跳躍,如詩如畫。季懷再次回到她熟悉的村裡,看到了洗衣裳的漁希。季懷輕輕的走到漁希身邊,柔聲道:“漁希”。
漁希怔了怔,洗衣裳的手停了下來,抬眼望著季懷,眼睛清亮了起來,道:“哎呀你之前去哪裡了呀?身上怎麼又全都是血?那些世家子弟已經走啦,不必擔心真是太好了”。
“嗯,之前我睡不著在外麵迷了路”。
漁希拿起季懷之前的那件衣服,無奈笑著歎氣道:“你看你,罷了,正好我把你那一件衣裳洗好了,快進屋來換吧”。
聞言,季懷未語先笑:“嗯,謝謝你啦”。
“話說,你昨晚到底乾什麼了把自己弄成這樣啊!”
“唔…昨晚看見那些修士在殺走屍,不小心被濺了一身血”
“下次小心點哦”
季懷立刻應了聲,“好~”。
屋內,門上的風鈴沙沙作響,季懷將那身血漸白的衣裳換了下來,隨即穿上了季懷最一開始的衣裳。
一襲白色紗裙,腰間用水藍絲軟煙羅係成一個淡雅的蝴蝶結,墨色的秀發上輕輕起斜插著一支花簪。
很樸素,既簡單又平凡。
若是換作以往,季懷絕不會穿的如此簡陋,但今時不同往日,她早已不是當初的那位高貴小公主了。
當上了神女之後,每日並沒有時間打扮自己,然而時間一久,季懷就隻有兩件衣裳而已。不過季懷也習慣了。
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餓肚子,習慣了沒有自由,更是習慣了不依靠任何人。
與季懷告彆後,漁希再次出了門,現在屋子裡隻剩下季懷一個人。
漁希在稀少的路人和蒙蒙雨絲中行走,手擎青綠色的雨企,耳邊響動著無數墜下的雨滴落音。
推開吱呀的窗,季懷抱著膝蓋坐在床沿,凝視窗外飄飛的雨絲。好陌生的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雨天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漁希每日都去哪兒乞討呢?
不過這樣安逸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