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青再踏上國土的一刻,除了感慨三年的時光雖回憶坎坷,一幀一秒都是自己硬著頭皮咬著牙死命頂過來的,但看眼前這座城時,仿佛沒有任何變化,和她離開前一樣,依舊富貴迷人眼。
六年前在美院的校園裡戈婕說過的話如影片倒帶回放:“青青,和他們這樣的貴公子哥玩玩兒可以,但千萬彆動真格兒的,否則到時候抽不開身受罪的就是你自己了。”
蘇青青一手提著顏料盒,趕忙舔了口化得比吃得快的冰激淩問:“他們不是人?沒有真感情嗎?”
“有。”戈婕一口咬掉冰激淩的大蓋帽,凍得張嘴哈氣,“那得是什麼命才能碰上的稀缺物。”
當時年輕氣盛的蘇青青不服氣,既然有,憑什麼她不能碰上,就像買彩票,雖然中大獎的可能性低到沒有希望,但概率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那時候她和陳少熙剛認識一個月。現在想來,戈婕說的沒錯,她為自己的年少無知買了單,最終扛下一切惡果的是自己,還連累了戈婕。
當初從醫院離開時,他剛從車禍中蘇醒,憤怒扔出的手機把她的額角砸出兩厘米的一個口子。蘇青青當時沒感覺疼,隻是好奇一個剛剛死裡逃生的人,怎麼還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在看到碎裂的手機屏幕上自己和一個男人在車裡擁吻的照片時,她知道了他的力氣是戾氣。他那麼驕傲的人,那麼要麵子的人,怎麼受得了這個 。
蘇青青麵不改色的撿起彎成曲麵的手機走向床頭,緩緩的把手機放在床頭櫃,她握緊拳頭不敢正眼看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怕痛,怕看到他的各種傷,自己感到痛。
所幸她餘光瞥見臉沒事兒,棱角分明未見傷口,大難不死後臉色沒有血氣,但還是很好看。
其他的,既然人已經醒了,能表達憤怒,傷再重他的家族都會想儘辦法把他治好,她見識過他們這樣的家世權利磨平一切的力量。她不必再擔心,她也擔心不起,她現在自顧不暇。
蘇青青站在接機口等著,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恢複如初,他生活的圈子,光鮮貴氣,不允許他有“瑕疵”,身體上的任何一點殘缺,他人雖不敢背後詬病,但他的驕傲不容許有瑕疵的自己過活在那個圈子裡。
一輛車停在蘇青青麵前,急刹了她的回憶。
“蘇小姐,我是杭小姐派給您的用車司機,杭小姐說具體怎麼使用聽您安排。”司機下車徑直繞到蘇青青麵前。
諾大的國際到達接機口,司機精準定位蘇青青,杭小姐交代過,一位容貌出眾的清冷美女帶著一個氣定神閒的小孩。
果然在人從眾的接機口,一大一小的氣質脫穎而出。
“您可以休息了,我自己開就好。”蘇青青看了眼停在麵前的車,杭瑾也太誇張了,這車太高調了。
司機聽令把車鑰匙放在蘇青青手裡,走到後麵把右後方的車門打開,示意小大人上車。
蘇青青沒有幫忙,看著小大人徑直上車自己綁好安全帶。心裡感動於杭瑾的細心,兒童座椅都提前裝好了。
司機關上車門,蘇青青微笑頷首表示感謝,然後繞到駕駛座開門,隔著車對還站在原地的司機說:“您也上車吧,一起回市區。”
“謝謝蘇小姐,我可以自行安排回程。”司機腰微彎禮貌拒絕。
蘇青青沒有再強求,他們的司機都訓練有素,該守的規矩一條都不會破,與人方便就是最大程度的尊重對方。
一腳油門飛馳而去,蘇青青按著導航一路暢通無阻開到市中心君悅大酒店樓下,在門口一時有些恍神。
門童認識老板的車,上前開門,蘇青青把車鑰匙交到泊車門童手上,去後門把小大人從安全座椅裡抱出來。
經曆了一路的舟車勞頓,小大人趴在蘇青青肩頭酣睡沒有要醒的意思。
蘇青青穿過門廳往大堂走去,小人兒隨著她起伏的步伐在肩頭睜開睡迷糊的濃眉眼。
“媽媽,我們接下來乾嘛去?”他揉揉眼睛,掙紮爬起。
蘇青青溫柔地回問:“你最想乾嘛去呀?”
“我想見爸爸。”
蘇青青腳步怔在大堂,孩子軟軟糯糯的聲音還在右耳盤旋,他就在眼前。
陳少熙就這樣出現在她麵前,在她回國的第一天,不,回國的第一個小時內。
蘇青青脊背僵硬,強壓倒吸的一口氣維持鎮定。麵前的他,像這座城一樣如三年前沒有變化,還是那樣意氣風發,讓人挪不開眼。時間好似隻摧殘她這樣努力活著的人。
雖然她這次回來,做好了一切準備,做好了為她的人生打一場硬仗的準備,做好了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的準備,包括見他的準備,但不是現在,她還沒有想好開場白。
那個男人在她看到他的同時也看到了她,但隻駐足了一下,卻明顯沒有半點驚訝,甚至沒有再多看她一眼,從她身邊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