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幾人簡單吃了幾塊肉乾,就準備繼續下山了。
骨昨晚睡在火堆不遠處,難得睡了一個好覺,看著她們吃肉,肚子也餓得咕咕叫。
隻是沒人理她,她自己也不敢開口。如今看著她們就要走,骨也不知所措。
她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人了,說不孤獨是假的,獨自一人,每天戰戰兢兢地活著,獵不到食物,隻能靠野草、樹皮、竹子這些果腹。
原本想著好歹能遇見一兩個以前的族人,誰知竟然連一個都碰不見。
她看著那幾人,心裡說不出的羨慕。
鬆看出岑茗有心事,在出發前問道:“首領,那個人怎麼辦?”
楓聽見了,湊過來說:“什麼怎麼辦呀?理她做什麼,我們下山吧。”
土和矛也圍過來,大家開始小聲討論。
矛說:“下山之後我們沿著她說的路去看一下吧,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話,首領答應不殺她了,就讓她繼續留在山上。”
土說:“我們回來的時候,可能還會看到她。”
楓道:“那可能已經被獸咬得隻剩下一點了。”
鬆道:“確實如此。”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岑茗卻還未開口。
岑茗確實是在想這件事情,骨留在這裡的命運,多半就是和她那些已經不知所蹤的族人一樣,曝屍荒野。
她有些於心不忍,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在明知道她的下場隻有等死這一條路的情況下,仍坐視不理,這事她目前還不能做到心中沒有半點漣漪。……隻是,她保持著理智,她不能給自己帶來麻煩,這個剛剛登陸東大路的關鍵節骨眼上,要物儘其用,人也如此。
她不得不先用審視的目光來看待骨,骨對於她們,好處多些還是壞處多些?
骨傷了一隻腳,走起路來,會比較慢,現在這副樣子恐怕也不能指望她可以幫忙打獵和禦敵。她對於以前的部族仍有感情、組織語言方便倒是比較有邏輯,有些骨氣,東大陸土著……土著……
骨看那邊幾個人,似乎是在討論自己,她心中有些惶恐,昨天答應了自己,不殺自己了,不會是反悔了吧?
骨又仔細聽了一會,隱約聽到什麼“殺”,“咬死”的詞語,心中大骸,忙跪下挪過來,“首領,請彆殺我,你昨晚……說了不殺我……”
岑茗看著她道:“我不殺你。”
“……不用我殺,你一個人在這山上,也活不了。”
骨剛鬆了口氣,心中悲涼又起,她咬了咬牙,當即將頭磕在地上,“首領,我,我想加入你的部落!”
岑茗眯了眯眼,盯著她不語,其餘幾人紛紛道:“你一個雪部落趕出來的人,我們怎麼會要你!”
骨抬起頭道:“不是趕出來的……是放!”
矛有些不屑道:“反正就是不要你了,你腿壞了,沒辦法乾活了。”
“矛。”
岑茗止住矛的話,她並不想助長這個歧視的風氣,在彆的部落,有殘疾就意味著她再也沒有勞動裡了,但是在九州部落,岑茗自然能替她找到活乾。
不過九州部落的每一個人的身體都是健全的,矛她們對於有殘缺的人還能乾活這種事情並不了解,隻是處於對部落的利益著想,不想收這樣的人進部落。
矛安靜下來,想聽聽首領的意見。
岑茗道:“我們部落,不養閒人。”
後麵幾人紛紛點頭。
骨在岑茗眼中看到了彆樣的情緒,似乎不是斬釘截鐵的拒絕,她道:“我可以乾活的!”
岑茗道:“我們幾人,能打獵,能采集,你加入,又會有什麼不同嗎?你走得還慢,恐怕還要拖慢我們的腳步……”
骨大腦瘋狂地轉動著,這位首領似乎是在引導著她什麼,她試探道:“你們,從很遠的地方來……對嗎?我沒聽過你們的部落。”
岑茗意味深長地看了骨一眼,點了點頭。
骨繼續道:“我對這裡比較熟,我知道幾個部落……可以告訴你們,你們避開,不怕攻擊。”
岑茗抿嘴一笑,覺得骨還是很上道的,也不再拖時間,她道:“那你就暫時跟著我們吧,我們需要再考察你一段時間,如果你真的有用,又對我們部落忠心,我就考慮讓你加入。土,給骨一塊肉乾吃吧。”
骨大喜過望,給岑茗磕了一個頭,才去接肉乾。
楓和矛過來將她拉起來,楓哼哼道:“你不要高興地太早,我們還不給你加入呢,最好你能有用,也彆搞小動作,不然我們就殺了你!”
矛就在旁邊做殺雞抹脖的動作,嚇得骨的臉又白下去。
岑茗無奈搖頭,吩咐了幾句,眾人下山了。
骨傷到的是右腳的腳踝,走路一深一淺,一瘸一拐的,走了一段路,骨便讓楓去幫攙扶一下。誰知骨一看到楓,就嚇得臉白,哆哆嗦嗦的。
岑茗又轉去看矛,矛也在那邊作鬼臉嚇人,岑茗隻能讓土和鬆,輪著攙扶一下,有些溝壑骨不好過來的。
根據骨的指引,幾人一路下來,倒是沒用多長的時間,下午已經到了山腳下。
眾人朝著與雪部落相反的方向走,這片竹林一直蔓延到山腳,眾人穿過竹林,眼前便是一片開闊的視野,地勢平坦,幅員遼闊,樹木很少,多是一些低矮的植被。
岑茗的目光被那一片白白綠綠的區域所吸引,難道是……
岑茗快步走過去,眾人也跟上。
岑茗將那花骨朵似的東西撕開,裡麵赫然是白色的棉絮。
岑茗喜道:“是棉花!”
岑茗不禁感歎,這個世界,果然是值得期待的!這麼快就讓她找到了棉。
悟空不知道什麼是棉花,不過見到自己這主子這麼喜於言表,也去抓了一朵過來看。
現在是六月份,這個地區的棉花有些已經成熟了。
幾人圍上來問道:“首領,棉花是什麼?看著也不像花呀。”
岑茗道:“棉花也是寶貝,可以做很多東西。比如我身上的衣服,褲子,還有襪子、棉被、棉衣……等雪季穿上棉衣,冬天也可以出門,下再大的雪也不怕。”
幾人驚呼起來,都摘了一朵下來,放在手中把玩,很疑惑這個一撕就爛的東西,是怎麼能做成首領身上的衣服的。
這一片棉花地很大,約莫四五十畝。棉花花期有好幾個月,到時要將它們全部收集起來,還要留種子,等以後可以繼續培植。
岑茗打定主意後,就帶著眾人繼續往前探索,很快就發現了山上看到的那一條河,河水清澈,寬約兩百米,河岸邊有大量優質粘土。
這很符合岑茗找棲息地的標準。
岑茗問骨,雪部落的人是否到過此處,骨說雪部落認為竹子裡麵有蛇,是不詳之地,看到竹林就不願意進來的,因此沒有到過這邊。
岑茗又問,其他部落是否也怕竹林?
骨說其他的部落有些不怕蛇的,但曾經見過竹林裡麵有喜歡吃竹子的大型猛獸,也不喜歡來有竹子的地方。
岑茗心想:莫不是可愛的國寶們?
這倒是一個有利於她們的信息,其他人避之不及的,恰恰是她們鐘愛的。
而且,因為忌憚這一大片竹林,恐怕其他部落的人,輕易也不會過來,這正好給她們爭取到了建設家園的時間。
這個地方有山、有水,地勢還較為平坦,草料也多,到時候發展畜牧業和種植業都合適。
岑茗當即讓眾人開始砍竹子,準備建房屋。
工具隻一人一把,骨沒事乾,顯得有些無措,岑茗便讓她負責收集竹籜。骨不知道這些散落在地上到處都是的東西有什麼用,不過岑茗讓她做,她就照做了。
悟空在岑茗耳邊嘀咕幾句,岑茗自然是沒有聽懂,但她明白悟空有發現。
悟空指著外麵的方向,拉著岑茗要讓她出去看。
岑茗拿起弓,走到竹林外麵去,發現是幾隻鹿在奔跑打鬨。
楓在弓箭上很有天賦,岑茗叫了她一起來,兩人將弓拉滿,悄悄地靠近。
如今的弓箭是經過改良的,有效射程已經超過五十米。
幾人也興奮地停下手上的功夫,都來到竹林外去看。
咻地一聲,一隻鹿就倒下了。
其餘幾隻被嚇了一跳圍過去想看是怎麼一回事,咻咻的兩隻竹箭又飛過來,齊齊射在了一隻鹿的身上。
其他的鹿終於感受到了恐懼,撒開丫子就跑。岑茗也沒有再去追,兩隻鹿已經夠她們吃上一段時間了。
林子裡的幾人一陣歡呼,紛紛跑過來幫忙搬戰利品,而骨被震在了當地。
這附近鹿不少,但是都很難抓,雪部落一年也吃不上幾頓鹿肉的,九州部落的人,甚至都不用靠近,隻用了兩個人,這麼短的時間,就獵得兩隻!
她無法想象九州部落究竟有多麼強大。
骨一顆心砰砰砰地,久久無法平靜。
岑茗重新分配了工作,她自己和鬆到河邊處理兩隻鹿,其餘幾人繼續剛剛的工作。
骨很賣力,生怕沒有幫上忙,會被驅逐。
她很快就串好了七條長約1.5米的竹籜,這是岑茗交給她的所有工作量。
她看了看身邊,隻有矛和楓、土,她不敢和楓矛兩人說話,便問土:“那些竹籜都好了,還有什麼讓我做的嗎?”
土看了眼後麵的幾條竹籜點了點頭,想了想,把鬆之前用的石斧給骨,道:“首領說你手可以用力,你去找乾的竹子,砍下來,晚上生火。看到乾柴,也撿在一起。”
土果然比楓和矛更好說話,沒有恐嚇她,骨戰戰兢兢地接過了石斧,連連點頭,找乾竹子砍去了。
岑茗和鬆將一隻鹿的兩隻腿,放到火上烤。其餘的則用鹽醃製一段時間,留作之後做成煙熏臘肉。
幾人搭建竹屋已經是很有經驗的,速度很快,屋頂是用砍下來的小竹子紮成一片一片的,比竹筒破開做瓦片更加方便,適合搭建這種緊急住所。
骨全程處於震驚中。
鹿肉在火上烤著,發出滋滋的聲音,香味撲鼻。
岑茗看了骨一眼,喊來鬆。
很快,骨就被帶到了河邊,被迫清洗身子和頭發,等她在回來時,已經換了新的樹葉小褲,上半身的關鍵部分,也用樹葉遮擋住了。
骨身上乾淨了,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也被剃光了。她跟在鬆的後麵,低著頭,似乎哭過了。
楓和矛兩人湊上前去,仔細打量骨,都想起自己當初那副樣子,哈哈哈取笑起骨來。
骨看著幾人衣著珍貴,身形健美,更加窘迫。
岑茗也看清了骨的容貌,從她的聲音可以聽出她年齡不大,如今看到樣貌,可以肯定是個年輕人,且相貌端正。根據岑茗有限的經驗來判斷,骨應該也隻有十六七歲。
岑茗道:“我們九州部落都是愛乾淨的人,你雖然還不是我們九州部落的人,但是你既然要跟著我們,接受我們的考察,就要將自己打理乾淨,明白嗎?”
骨覺得頭上涼涼的,有些不太適應,但隻能道:“明白。”
這一晚,骨吃到了世界上最美味、最豐盛的鹿肉,還睡到了竹屋裡麵——雖然大家都離她遠遠的,隻讓她自己睡在一個角落裡。
她睡了一個好覺,夢到自己穿著獸皮,頭發乾淨的綁了起來,手上還拿著一隻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