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澹然,你來了。”素閒頷……(1 / 1)

未妨惆悵是清狂 八回秋 3015 字 11個月前

“澹然,你來了。”素閒頷首回禮,表情沒什麼變化。

阮江離從忘憂手中接過一木匣子送上:“這是我和我娘抄的一些佛經。”

“嗯。”素閒側身讓身後的弟子接過。

一行人說著便往寺廟裡走。

這寺廟地方偏僻,也不大,隻有三間殿。院中有一顆梧桐樹,三人也合抱不起來。那梧桐枝繁葉茂,樹冠幾乎要把整個院子遮了起來。平時來的人不多,今日阮江離要來,阮家的人特意提前清了人。

素閒手指輕輕撚動手中的佛珠,問道:“上次你所願之事,可遂願了?”

“是的師父,斯年哥哥平安歸來了。”從前斯延哥哥還在的時候,阮江離對於征戰的事情,隻知道勝了敗了。不管是三個月還是半年,斯延哥哥從事會從戰場上回來的,她也會在去沈府找斯年哥哥的時候碰到他,總是沒什麼變化。知道斯延哥哥死後,她才知道戰爭是殘酷的。這也是阮江離第一次接觸到死亡,它意味著,他以後隻能像幻影般出現在你的腦海裡,而你再也不能親眼見到他、聽他的聲音、親手觸碰到他。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所以在斯年哥哥要去戰場的時候,她第一次對菩薩有了所求。

“從前,沈施主總陪你一起過來,近幾次,總不見他的身影了。”

“斯年哥哥是有要緊的事要忙呢,他如今是大將軍了。”說到“大”字大時候,阮江離言語間滿是自豪。這次斯年哥哥回來,父親母親對他的態度變了不少,從尊敬到更尊敬,阮江離覺察得出來。

素閒看著眼前這個滿眼發亮的純善之人,忍不住提點道:“是的,人總歸都有自己要緊的事情,澹然,那麼你呢?”

“我?”阮江離仔細想了想,一件件數著說了出來:“我平日裡就隻是抄寫佛經,然後學習一些菜色、女工之類的。不過弟子最愛的事情還是看話本故事了。”

素閒繼續問道:“那麼你,為著你自己,可有所求呢?”

“嗯……目前為止,弟子所要的總能得到,所以無所求。”說到這裡,阮江離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如果是她自己想要什麼,隻消跟哥哥說一聲,他自然會滿足,實在不比讓菩薩受累。

話到此處,他們走到了大殿門前,滿耳儘是側殿師兄們誦經的聲音。

“澹然,師傅希望你能一直這樣下去,好了不說了,你先去上香罷。”素閒記得第一次見到阮江離的時候,他就大致看出了她的運道。到目前,澹然還是歡樂的,不知曉這世間的惡,他也不忍破壞她這純淨的時光。

阮江離道了聲:“是。”

阮江離此次沒有多待,沒用齋飯就要回府去。

她上轎子的時,隱約聽見了哭聲,就讓忘憂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不多時忘憂把一臉淚痕的常如牽到了阮江離跟前。

忘憂見常如埋著頭,身子隨著他抽噎的動作不住地抖動著:“常如,你又有什麼傷心事?”

這常如的年齡還沒有阮江離大,但是窮苦人家出身,有的是力氣,從小就跟在阮江離跟前,他的名字也是阮江離起的。

常如一下子跪了下來,帶著哭腔道:“回小姐,小的是怕回府之後被少爺知道了,小的不知道要被打多少鞭子,以後怕是也不能在小姐跟前……”

沒等常如說完,忘憂嗬道:“你做錯了事,少爺打你罵你難道不應該。”這常如,竟敢在小姐麵前編排少爺,隻會惹得少爺更加生氣,他自己的下場也會更糟。

“回忘憂姐,確實應該,但小廝也想為自己辯白幾句。前日裡得了老家哥哥但信兒,說我母親沒了,所以小的這幾日一直心裡難受,晚上整夜睡不著覺。”說著常如的眼淚又流離下來。

阮江離記得,斯延哥哥去後,沈家伯伯一夜白頭,沈家伯母大病一場,整日以淚洗麵。失去親人,是很悲傷的一件事。

阮江離上前把常如拉了起來,還把自己的帕子給常如擦了擦淚,寬慰道:“行了,不要害怕,我不會告訴哥哥的。”又向忘憂吩咐道:“忘憂,你讓他們也彆告訴哥哥。”

忘憂哪敢不從:“是。”

阮江離上了轎子,忘憂問道:“小姐,我們直接回府嗎?”

阮江離見天色尚早,便吩咐道:“去趙府,趙姐姐說一直想要一串佛珠,這是佛光加持過的,剛好給她送去。”

聽到“趙府”兩個字忘憂麵露難色,“小姐……”

“怎麼?”

忘憂勸道:“那趙府您還是少去的好。”

阮江離不解:“為什麼?”

“先不說沈、趙兩家的恩怨,那趙府畢竟是宰相大人的府邸,規矩多,奴婢是怕小姐在那裡不如在咱們自己府上自在。”小姐把什麼都想得很簡單,那趙家小姐卻是個有心機的。表麵上對小姐親近,其實說的話都是諷刺和挖苦,小姐聽不出罷了。趙家小姐又是宰相之女,忘憂也絕對沒有反駁的資格,所以絲毫幫不了小姐。

沈家和趙家的事,阮江離大致聽哥哥講過,斯年哥哥也稍微透露過,不過那都是幾十年前上輩子人的恩怨了。她和斯年哥哥,和趙姐姐,都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

阮江離堅持道:“無妨,趙姐姐對我很好,我去去就回。”

“是……”對於穿戴飲食方麵的事情,阮江離大部分是會聽從忘憂的,其他事情,隻要阮江離決定了,忘憂怎樣勸說也是不行的。

雖說日頭尚早,但等從寺廟回到了街道上,也到了該用午飯的時候了。街上賣各色吃食但又多,阮江離逛了好大一會兒,不覺就到了未時。忘憂也特意沒有提醒阮江離,反而有意讓阮江離多在街上耽擱些時候。她本來忘憂以為阮江離玩得儘興了就會忘了要去趙府的事情,當她提出要不要再去書店看看的時候,阮江離拒絕了,她說該去趙府了。

到了趙府,待向門人通報之後,不多時就有趙淳熙身邊的小廝前來領路了。

行至半路,與一隊侍從打了照麵。

阮江離認出了對麵的人:“哎~福茗哥哥嗎?”

說起林福茗,就要談起沈、趙兩家的恩怨。

這林家本是兩朝元老,林福茗的祖父是當時威震一方的鎮國大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比現在的趙丞相更要風光。沈家雖也世代從軍,但之前沈老將軍不過是林將軍手下的一個副將罷了。後來沈老將軍告發林將軍勾結北疆,意圖謀反,他還收集到了沈家和北疆權貴往來的書信,令有送信的小廝也被沈老將軍抓到了,可謂人證物證俱在。後來去抄家的時候,又從林府抄出不少北疆之貨,甚至林府還供奉著北疆葜親王的畫像。聖上一怒之下,要將那林家株連九族。趙槐安趙大人在紫瑞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不斷上書,聖上氣也漸漸消了,又問了皇太後的建議,這才下令,隻斬殺林府上下的人,還格外開恩留了林將軍的小孫子林福茗一命。後來這林福茗被趙大人收留,正是因為這一層的緣故,沈趙兩家一直不和。

阮江離很小就認識林福茗了。但具體的事情,她卻不記得,還是林福茗對她說的,那天林福茗在街市親眼目睹了家人的死後,無處可去,孤苦無依,正巧碰到前來上任的阮氏一家。許是他們剛來到皇城,不知道他是死囚的孩子。那阮江離停下來,用帕子給他擦了擦眼淚,還把我在手心的一枚點心塞在他手裡。林福茗再見到阮江離的時候,就是在趙府了,那時候他一家被趙大人收留了。說實話,這天下敢於並且能夠收留他的人,也隻有趙槐安了。

林福茗碰到阮江離,實在是很開心的:“阿離,你怎麼這個時辰來了,回去的時候怕天都要黑了。”

對於林福茗來說,趙槐安給了他立足之地,他就要拿命去效忠趙槐安的,他和趙槐安之間,就是主仆的關係。但是阿離不一樣,林福茗是把阿離當作親人的。

“什麼東西,阿離也是你叫的!”

這是趙淳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