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原先位置上,焦急地看著事態發展的眼鏡,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司機嗷嗷哭訴就已經挺離譜的了。那種怪物,怎麼可能被一雙橡膠手套收買?
所以當它翻臉時,眼鏡一點兒都不意外。
但很快,事情的發展就脫離了眼鏡的預計:不管怎麼看,這都像是那司機在討好喬時。
等一下,讓他捋一下:原來,一雙橡膠手套、一麵錦旗就可以收買界域boss?
嗨呀,早知道這樣,他肯定把這兩樣東西的庫存拉滿。誰還辛辛苦苦打怪啊!
司機並不在意眼鏡這種小蝦米的想法。它為啥又突然打起了錦旗的主意?
很簡單:喬時擁有這種神奇手套,似乎不是偶然。
硬來來不過,那就通過討好喬時獲得好處。誰說怪物就不懂趨利避害了?
連手套都這麼特彆,那錦旗呢?
必須爭取一下!
直愣愣地坐在VIP座位上的喬時,腦子都還有點稀裡糊塗的:司機前後態度的差彆,是她誤會了,還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被她呼喚出來的係統,語氣親切,“宿主,有什麼問題麼?”
也不知道它是真沒發現異常,還是裝沒發現。
喬時覺得它很可疑,“剛剛真的不是你動了手腳麼?它要對我動手的!但突然間,又改主意了……”
係統仍然是那種毫無破綻的語氣,“宿主,與其揣測彆人的心意,不如看結果。結果就是,對方沒有傷害你哦!”
神TM的看結果。
要是她原地去世,還能看到結果麼?
係統沒管她的吐槽,催促喬時對司機做出回應:
“請放心,這個世界對你沒有那麼深的惡意,當你關懷彆人時,彆人也會關懷你。現在,請延續這份緣分吧!”
誰要延續這見鬼的緣分啊!
喬時咽下了那些優美的普通話。
平心而論,她不想應承錦旗的事情。理由早就說了,與怪物有過多牽扯不是好事,那本來就是她自己說出口就後悔的話。
但這時候的喬時,稍微有了個想法:她要是按照係統說的方法“治病”,安全係數其實挺高?
權衡利弊之後,喬時還是說:“可以,你留個聯係方式,我回頭把錦旗送給你。”
有司機和係統在虎視眈眈,其實她也沒得選。
司機的表情立刻明朗起來,掏出一張公交卡一樣的東西遞給了喬時。隻是那卡麵泛黑,是喬時沒見過的公交卡麵樣式。
喬時接過那張卡,一些信息自動浮現:持本卡可以在任意地點搭乘本公交,刷卡即為付費。
經過眼鏡的科普,喬時知道的東西也不少:
當時,喬時他們刷卡上這趟幽靈車的時間地點都是有講究的。因為那正好處於現實與界域的交彙處,所以刷了現實的公交卡,也被認為“已購票”。
但換個時間、換個地點,光是“購票”,就可能會要了一個普通人的命。
所以這卡是好東西啊!
喬時迅速地將卡往兜裡揣。
雖然這意味著她還“欠”了司機錦旗,但躲不過去了,就先把好處拿住。
兩人間的氣氛,不複之前的劍拔弩張,反倒像是相見恨晚的朋友,其樂融融。
不過喬時還是婉拒了VIP座位。
畢竟她剛剛坐過那血肉墊子,再看這同款座椅,心理上的不適早就超過了體感上的舒適。
於是,喬時在眼鏡那如同看外星人的目光中,全須全尾地坐回了他旁邊。
此時的喬時並不在意眼鏡的目光,因為她正在查收係統發放的任務獎勵:體質點+1。
如果沒有無用的係統旁白就更好了,“強健的體魄有益精神健康哦blabla……”
雖然喬時捏捏拳頭,也沒產生那種神異的“身體充滿了力量”的感覺。
等喬時再次坐穩,公交上的電子音才響起,“車輛起步,請各位乘客站穩坐好。”
這提示音與之前相同。但之前的電子音,總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而現在這聲音,多少透著點詭異的“體貼”感。
是錯覺吧!
一定是錯覺!
眼鏡不斷地提醒自己。
將危機四伏的界域,與“體貼”這種詞聯係在一起,那跟找死有啥區彆!
他有很多話想說,也有很多話想問,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要說最坐立不安的,就數喬時前麵的那個長發鬼了。
當喬時利用司機將車上另一怪物解決掉的時候,它就已經感覺不對了。
隨後,在它以為司機會對喬時出手時,兩人又是談笑風生,像是……一夥的!
難怪這兩個人類上車這麼久了,什麼事兒都沒有,倒是之前那個兄弟,分分鐘就涼了!
這個發現讓它驚懼不已。
它想從這個位置離開,但很快就想起了喬時說的話:隨意更換座位,那是自己找死。
之前它最多是忌憚司機,不會特彆在意喬時說的話。但此時回想起來,它隻覺得那字字句句,都是警告!
太、太可怕了!
偏偏喬時還要坐回原來的位置,相當於一把屠刀,就橫在它身後……
她明明可以直接殺了它,卻偏要用精神折磨的方式!
長發鬼能感覺到,喬時的目光有一下沒一下地朝它遞過來,像是在考慮以何種方式將它生吞活剝。
(實際情況是:就算喬時處境暫時安全,她到底是第一次接觸界域的萌新,離一隻怪物這麼近,不管出於安全考慮,還是好奇等的原因,肯定會往怪物身上瞅啊。)
終於,長發鬼到了忍耐的極限。它飛身而起,躥向車門,想為自己爭取唯一的生機。
但下一秒,它整個人狠狠地撞在了車門處。車門往外凸了一下,但這門就像有自修複能力一樣,沒有出現任何裂紋,凸出去的部分緩緩恢複正常。
而長發鬼則被吸在了門上,它的頭發狂甩,想找個著力點將自己扯出去,但這顯然是徒勞的。
車內響起了警報聲,“危險行為!危險行為!已處理!已處理!”
那頭發飄飄蕩蕩,很快就變成了車門的簾子,有著彆樣的藝術感。
它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隻在車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印痕。
要不是喬時親眼目睹著這一幕,恐怕不會想到,那裡剛剛還有個人。
但就是因為她目睹了全程,就算長發鬼消失得無影無蹤,喬時仍覺得毛骨悚然。
就好像車門那兒,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陰魂不散。
或許,這車上,還有無數雙眼睛……
這就是界域,太恐怖了!
喬時心有戚戚的同時,又有點困惑:話說,像長發鬼這樣的異常乘客,應該很清楚不能跳車的規則吧?剛才都還老老實實地坐著,怎麼突然就暴走了?
她看向了一旁的眼鏡,恍然大悟:應該是這位前輩出手了。
引車上的其他乘客自相殘殺、違背規則,本來就是他原先製定好的計劃。無論過程出現什麼變數,他的計劃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這,就是大佬的風範和掌控力麼?
喬時心裡安定了很多。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新思路:剛才怪物司機的態度突變,係統否認說沒動手腳。難道,這其實是眼鏡前輩在乾預?
原來如此!
迎上喬時那崇敬的目光,眼鏡整個人都麻了:不是,大佬,您這麼看我乾什麼?您不會以為,除掉這個長發鬼,跟我有什麼關係吧?
這時的眼鏡,回想起來,隊長說過,“給你一個抱大腿的機會”,突然心中一凜。
有沒有一種可能,局裡誤打誤撞的招到了一個真大腿?
這位真的是連隊長都看不透的大佬,但他一開始的態度怠慢了她,她就故意裝萌新逗自己玩?
這種事情不能深想,越想,眼鏡額頭的冷汗冒得越厲害。
一時間,車上再次陷入安靜。
車窗外的風景變化飛快。從燈火寥寥的陌生建築,再到看不清路的濃霧,然後,喬時就看到了熟悉的一些地標建築。
起碼,這應該是現實了!
逐漸回歸熟悉的地方,那安心的感覺配合精神療愈的效果,竟然讓她有點想打瞌睡了。
係統忠實地記錄這一變化:目前的治療方案,初步取得成效。
喬時:……
今晚車上有VIP客人在,再加上司機沒啥饑餓感,它的第一優先級不是狩獵,而是送喬時抵達目的地。
當那司機將喬時奉為座上賓時,就特意問過她在哪個站點下車。
喬時當然是在哪裡上車的,就在哪裡下車。
因此,後續的這一段路,相當順利,沒有其他異常或人類上車。
但此行的目標尚未完成:清理局的工作,不僅要保證“本次”行程的安全,而是讓這趟幽靈公交不在現實世界出現。
除了要保證他們下車時,車上再無其他乘客外,眼鏡手上還有一道封印,準備在下車時使用,確保不會再有其他乘客上車。
等司機察覺到不對,眼鏡他們都已經下車,也隻能無能狂怒。
那封印跟喬時拿到的公交卡類似,都是界域出的一些神秘物品,用在合適的地方,發揮出的作用不比個人的特殊能力弱。
問題就在這裡:
喬時拿到了特殊的公交卡,已經與這司機建立起了聯係,以後搞不好還有用得到這輛公交的時候。如果再用簡單粗暴的封印法,那公交卡就直接廢了,喬時今晚的“心血”豈不是直接打了水漂?
猜到喬時可能是個大佬裝萌新,眼鏡的態度恭敬了許多,把主導權都給交了出去,“接下來,您的意思是?”
之前眼鏡雖然跟她講好了流程,但封印什麼的,喬時根本不懂,也不知道那跟她的公交卡是衝突的。
如果她知道了,一定會說:什麼?還有這樣的好事?
她知道公交卡是好東西。但如果能換到再也不用跟這些詭異生物打交道,那喬時肯定會毫不猶豫地交換!
但喬時是個萌新,甚至有點不明白眼鏡這個問題的意思,有點迷茫地眨眨眼睛:你在問什麼?
這也是清理局對她考驗的一環,看她會如何應對嗎?
可是,喬時已經打定注意,活著回去就辭職了,誰還在乎這考驗啊?
想清楚了這些,喬時就一派淡然地反問,“你想怎麼做?”
不知道的人,恐怕要以為眼鏡才是喬時帶的新人。
但眼鏡非但沒感到冒犯,反倒越發確定自己的懷疑:這果然是大佬在考驗他!
就他之前那不想帶新人的態度,已經得罪過喬時一回了。同樣的錯誤,他怎麼可能犯兩次?
眼鏡慎重地權衡了一番,“我覺得原來的封印法不適用了。”
他特意給喬時賣了個好,又偷偷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發現她沒啥表情變化。
“但我還是比較擔心,不將這趟幽靈公交徹底封印,它還會在現世出現,將無辜的人卷入其中。”
眼鏡暗示得比較明顯了:大佬的麵子得給,如果喬時覺得這公交可以成為助力,那不封印也成。但他是清理局的人,也不能忘記自己的職責。如果大佬願意出手解決隱患,那就完美了……
但喬時聽得一知半解。
她努力用自己僅有的界域知識捋了一下目前的情況:是這個界域的變故太大,原來的封印法不好使,所以眼鏡前輩也感覺到了棘手嗎?
但前輩做不到的事情,她也沒轍啊……
前輩拿這麼重要的事情問她,算不算是病急亂投醫?
喬時撓撓頭,陷入沉思。
她是做好了乾完這單就跑路的準備,但她知道,清理局是在維護普通人。喬時作為被維護的人之一,也有點想幫忙。
突然,喬時的眼睛一亮,“如果有公交的路線信息,算不算解決了問題?”
之前清理局掌握的情報隻有午夜十二點的特定一站,其他站點與時間無法確定。據說,那本來就不是一個固定的路線。
很多界內人最怕的就是這種不確定。是與非全由界域的掌控者裁定。
但出了線路圖,那相當於形成了確定的規則。無論是讓人看守,讓普通人避開,還是另找高手做所謂的“封印”,都是解決辦法。
反正以喬時的能耐,能想到的就是這個了。
眼鏡聞言,竟然差點犯了從位置上跳起來這種低級錯誤,激動道:“你能做到?!”
他想得要比喬時更深遠一些:要是能得到路線圖,不隻是有特殊公交卡的喬時能利用這趟幽靈公交,其他人也可以利用這個“移動界域”進出其他危險區域!
這個方案,豈止是能清理這個界域!
但這個方案,也不是眼鏡想不到,而是幾乎不可能:人類與異常的關係擺在那兒,它坑死你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將線路圖拿出來?
彆說是人類,哪怕是同類,那也是不可能透露的情報。
換一個人跟眼鏡提這種建議,他肯定會覺得這家夥瘋了。但,喬時這位神秘大佬都這麼說了,那應該有一定把握的吧?
眼鏡冷靜下來,在座位上坐穩,但仍擋不住眼裡的熱切,“我錯了,這根本就不需要質疑,您當然能做到。”
等一下……喬時指了指自己,“你讓我去?”
之前她出頭,那是沒辦法。但這回,她就是出個主意,這種事情不應該是前輩上的嗎?
眼鏡態度虔誠,“拜托您了!”
這稱呼的變化,多少可以看出眼鏡態度的變化。
但喬時沒能接收到他的尊敬,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成了神秘大腿。
喬時的界域常識太過有限,隻知道這件事“不容易”,卻對這個“不容易”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
在她看來,這事兒再不容易,還能比扭頭對上血肉模糊的怪物更嚇人嗎?還能比公交接連吞噬兩隻怪物更可怕嗎?還能比剛才與司機周旋更恐怖嗎?
肯定不能比。
她就是不太想再去麵對怪物。
喬時在心裡長長一歎:唉,職場難混啊。
職場老人愛使喚新人,就算是“詭異職場”,也不能免俗。
眼鏡前輩給她戴高帽,就是為了更好地讓她乾活。看了那麼多職場小知識,套路她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