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炎熱,曲白一行人用過午飯後,也沒有休息,離開大凹地,直接往東北行去。
這一路沒有遇到來時的高大喬木,地表植被以雜草和小灌木為主,偶爾才能見到高大一些的樹木。
大約三、四個小時後,曲白等人到達了一片農田和稀疏的荒草地交界處。
“籲——”
曲白停下馬來,眾人立刻知道就是這裡了。
這裡離縣城已經很近,但卻沒人耕種,想是此處煤層已經非常接近地表,土質不行,很難種出糧食來。
有了中午挖鐵礦的經驗,大家不用曲白下令,自動自覺地拿起鋤頭、鏟子挖起土來。
正如鄭太守所說,煤礦埋藏得真的很淺,曲白沒挖幾下,就將黑色的煤塊帶了出來。
大家又擴大範圍,間隔較遠距離,分彆挖掘,也都很快挖到了煤礦石。
呂超將軍還帶著幾個兵士繼續往深處挖,想要確定煤層的厚度。
曲白拉開實時地圖查看,此處距離臨海縣城已經不足5裡。
臨海縣城和東安郡城一樣,都是依黎水而建,黎水出東安城,30多裡水路就到臨海縣,又向東奔流近30裡,彙入大海。
未來從這裡到黎水沿岸,包括臨海縣在內,大概會形成一個較大的工業區。
曲白正思索間,卻見有三人從遠處走來。
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出頭年紀、文士打扮的人,身後二人顯是他的隨從。
正蹲在曲白身邊查看煤礦石的鄭容,抬起頭看到來人,立刻起身招呼他們過來,高興地對曲白介紹道:“主公,這是犬子鄭添。”
來人微微晃神,停頓了一刹,快步走至近前,恭敬行禮道:“添見過主公!”
鄭添最近有點懵。
身為家中長子,在父親升任郡守後,他就漸漸接管了家中的產業田莊,說不上開拓,但也算能守成。
半個多月前,父親突然遣仆從快馬傳信,告知有人率領兵馬攻打東安城,讓鄭添將家人都安置好,千萬彆往郡城去。
鄭添按下對父母和在郡城郡學讀書的小弟的擔心,趕緊清點家中財物,都收好藏好,又給各個親戚送信,讓他們多加小心。
各個親戚得知郡城有變,有些遣人來問,有些直接登門拜訪問詢。
鑒於親戚實在是多,一時間鄭家門庭若市,比過年還熱鬨,哪有半點兒兵臨城下的肅殺!
兩天時間內,接待了幾十波親戚,鄭添人都麻了。
正想派人去郡城問問情況時,就見他父母帶著小弟、管家和全部的家丁仆從,連夜回到了臨海縣。
一夜之間,太守和太守夫人,重新變成了富家翁和富家婆,還麵臨著一個艱難的抉擇——到底要不要逃走。
北麵是數裡寬的黎水,東麵是大海,南麵是幾百裡的森林,再南是一條橫貫東西的高聳山脈,據說翻過山之後就是大海。
雖說鄭家這些年一直努力在西邊的大城鑽營,但畢竟根基就在東安郡,要是離開,絕大多數家業都要拋舍了,直接實現階層躍遷——向下躍遷。
全家幾十上百口人,上到他六十多的三爺爺,下到二弟家剛滿月的小侄女,竟無一人能拿出個章程來。
鄭太守回家後,自是又有一撥又一撥的親戚來探問情況,於是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然後——無事發生!
除了家中常住人口多了幾個外,一切都沒變。
而就在鄭太守漸漸習慣了這樣的悠閒生活時,前天上午,三名魁梧的兵將,騎著高頭大馬來到了縣城。
於是,鄭添昨天一大早又將父親送出了門。
沒成想,還沒過一天,當晚就收到了父親的信,說遇到了一位新主公,告知他近親結婚危害很大雲雲,讓鄭添趕緊把給大女兒和連襟家的婚事退掉。
鄭添一頭霧水,這什麼危害是真的嗎?以前怎麼從未聽說過?
還有父親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兒偏?大女兒出嫁還要好幾年,怎麼就火急火燎地送這麼一封信來?
然而,他隻是睡了一覺,今天上午又收到父親來信,說主公乃得上天眷顧之人,他們一家跟隨主公定能飛黃騰達,且功德無量!
又說自己決定今天跟隨主公去探尋鐵礦煤礦,順利的話,今晚主公會住在臨海縣,讓鄭添趕緊收拾房間,準備晚宴接待。
還有不管是不是自家親戚,請縣城和附近村中家中資財頗豐的人都來赴宴。
鄭添眉頭皺緊,頭頂的問號幾乎凝成實質,父親怕不是遇到了詐騙?
好在鄭添的優點就是行事穩當,既不成事,也不敗事。
他老老實實將父親交代的事都安排下去,一過晌午,就讓人等在城南大路上。
等了大半個下午,眼看天色將晚,也沒個音信,鄭添有些坐不住了。
再次確定各項事宜都已妥當,鄭添帶上兩個人,自己出門去接。
剛走到大路的儘頭,就見之前派出去的人跑來回話,說看到鄭大人和好幾個將官兵士在前麵的荒地上挖土。
鄭添踩著田埂穿過農田,遠遠就見一個大漢在一行人中異常突出,身量比自己要高出一頭,身型魁梧,肩膀快有自己兩個寬,他一下下揮著鋤頭,勢大力沉,一看就是一員猛將,難不成這位就是主公?
然後,鄭添就聽到了父親叫自己的聲音,見到了頭發沒二寸長的曲白。
臨近傍晚,曲白等人在鄭太守和其子鄭添的引領下,來到了鄭家祖宅。
臨海縣城比東安郡還要小,隻有一橫一縱十字交叉的兩條街道,和郡城一樣,南北向的大街最北邊是黎水碼頭。
縣衙和縣學都位於十字路口上,拐入東西向的大街,再走不遠,就能見到鄭家大宅的大門。
這座宅子比東安郡的鄭府大得多,曲白一行到達近前,隻見大門東西兩側停著好幾輛馬車,剛進院中,好多人便迎了上來。
這些人看看鄭太守,又看看高大英武的呂將軍,再看看兩人之間頭發奇怪的曲白,有些不知所措。
鄭容見狀,忙跨前半步,介紹道:“主公,這些都是縣中富戶,您之前不是說想讓他們幫著辦事,他們正趁此機會麵見主公。”
聞言,當先一人向曲白行禮,說道:“下官臨海縣縣令鄭宣,見過主公。”
“啊,對對對,鄭宣是縣令,他也是我的一個族弟。”鄭太守趕緊補充。
曲白:“……”
就……好隨便啊!
縣令是一縣的最高長官,這都能說忘就忘嗎?
整個臨海縣大概都是宗族化治理,縣令的作用還不如各家族族長大。
曲白估計東安郡的其他縣城或鄉鎮也是如此,由一家或幾大家族把持。
壞處是家族內部鐵板一塊,且有自己的行事方法,若有不滿,陽奉陰違,政令幾乎不可能執行下去。
好處是如果各家族願意配合,信息傳達速度快,執行力強,遇事能找到人負責。
當前的情況,需要儘快聚集人手,統一做事,而作為郡縣大族代表的鄭太守,也很願意當這個牽頭人。
總的來說,利大於弊。
下一位上前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健朗老丈,曲白忙攙扶不讓他躬身行禮。
似乎又是一個出乎鄭太守意料的人,他又有些忙亂地道:“這位是我三叔鄭懷,他——,他家中子孫眾多,有頗多田地。”
鄭懷張了張口,似乎不知該如何稱呼曲白。
曲白和藹笑到:“老丈稱我為曲先生就好。”
見曲白又是攙扶,又是主動開口解圍,半點兒沒有主公的架子,鄭懷也爽朗笑道:“問曲先生好!小老兒鄭懷,乃鄭家的族長。”
鄭太守:……,這怎麼都不按套路出牌,我說給主公介紹富戶,怎麼全是自家人往上湊,往上湊就算了,還要自報家門,在主公麵前顯眼,好得意是吧?
“哈哈,鄭族長好,族中英才輩出,都是您老領導有方啊!”說族長,族長就到,雖然不知有鄭太守在,這個族長是不是吉祥物,但好話誰不愛聽,曲白一個彩虹屁就拍了上去。
“哎呀呀,不敢當不敢當,都是他們自己努力,我也就是偶爾提點幾句。”鄭懷笑得開懷。
“那個,三叔,主公奔波一天辛苦,我們要不要先進大廳用膳,咱們邊吃邊聊?”鄭太守看看準備開始嘮家常的三叔,又看看邊上鐵塔般的呂將軍陰沉的麵色,催促加快流程。
餓得大腦放空的呂將軍表示,並不乾他的事,他此刻隻想吃飯。
一刻鐘後,風塵仆仆的眾人簡單洗漱過,終於來到了正廳。
曲白自是在中央主位坐下,左右分彆是呂將軍和鄭太守。
下首左右兩邊各兩排桌椅,左邊靠前坐的是同來的黃晉、楊弘等人,右邊的人曲白隻認識鄭縣令和鄭族長。
曲白不管那麼多,既然來了,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就當所有人都是願意乾活的,主打一個趕鴨子上架,能趕多少是多少,就莽唄!
他舉起斟滿的酒杯,緩緩掃視全場,眾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好的,仙尊就在我身邊,王霸之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