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碼外的狙擊者 瀧。澤。純。一。……(1 / 1)

琴酒接到了新的任務。

和瀧澤純一相遇以來的這一個月裡,他已經以太多借口推掉了太多任務,尤其是那些需要遠赴海外執行的暗殺任務。隻為了換取更多和瀧澤純一相處的時間。

推脫不掉的就甩給彆人,比如暗殺FBI班加西工作站新任站長的任務就被他以考核為由安排給了組織新秀諸星大。

組織近期預定要在利比亞開展新一輪大型行動,事關組織在中東地區的根本利益,這種關鍵時期不可能放任FBI勢力插手,除掉新任站長算是殺雞儆猴。

後來他特地了解過諸星大的任務完成記錄。組織提供的情報有誤,諸星大帶著狙擊槍在700碼開外的大廈樓頂整整埋伏了三天,最後抓住站長出行的唯一機會兩槍斃命。

第一槍擊穿改裝車的防彈玻璃,第二槍擊穿站長的腦袋。乾淨利落,手術刀般精準而致命。

不吃不喝的情況下高度集中注意力,在無遮無攔的大廈樓頂接受中東太陽的暴曬,忍受巨大的晝夜溫差。據說在擊殺任務目標並成功撤離現場之後,諸星大直接聯係了組織當地的醫療部要求進行急救。

因為重度缺水,他是躺在擔架上被其他組織成員空運回國的。

擺在琴酒麵前的是一份堪稱完美的單人作戰任務記錄。實戰狙擊射程722碼,室內訓練場狙擊記錄765碼,諸星大已經是無可爭議的組織內部最頂級狙擊手之一,而他加入組織將將不過兩年。

諸星大要麼是百裡挑一的天才,要麼——

但作為考核官的琴酒沒有任何理由妨礙他的晉升之路。他爽快地給了批準,讓諸星大如願獲得代號成為了組織的“黑麥”。

至於宮野姐姐是否對此樂見其成,則不在他的考慮範疇之內。

琴酒明白最近數月他的行動作風和以往的他截然不同,肯定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並不是做不到維持表麵平靜的假象,如果可以的話他照樣做得到扛著槍去比利亞爆破隨便某個人的腦袋,隻是琴酒他……

心有點亂。

與其在這種心煩意亂的狀態下強行出任務,不如直麵現實,坦白承認此時的他無法做到在任何長期任務中保持心無旁騖。在琴酒接受的那些高危險度任務中,一丁點雜念都可能會造成致命的後果。

琴酒,組織的Top Killer,有了軟肋。

雖然蠢到無法控製自己的心,但不至於接著蠢到把自己無防備的後背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下。

琴酒同樣可以在狙擊地點埋伏三天三夜,甚至曾經也完成過條件更為嚴苛的任務。數年前的他曾為了某位酋長的腦袋蹲守沙漠六天,任務期間僅通過捕捉路過的蠍子來補充體力。

但現在的琴酒做不到不每隔半小時查看一次自己社交媒體的最新消息。

無所畏懼的組織頭號殺手第一次對未來感到迷茫。在他無趣乏味的前半生中,無獨有偶的罕見經曆。

這簡直稱得上……墮落。

琴酒的任務進度已經拖延到連伏特加看他的時候都一副欲言又止的程度了。相信要是再拖一段時間,就是BOSS親自來電問詢了。

他尚有分寸,明白自己的選擇已經快要觸及組織對他的容忍度底線,便同意接下最新安排的任務。

暗殺靜岡縣伊豆半島的土田議員。

土田一直保持著與組織的暗中合作,但是他的手腳不太乾淨,前不久更是試圖觸及組織的秘密。新的傀儡亟待上位,高層已經決定土田的死能為組織帶來更大的利益。

當眾射殺政治人物的風險從來不小。古往今來,死於暗殺的政客數不勝數,失敗的刺殺也不勝枚舉,而成功的少數案例幾乎都是刺客的以命換命。組織不在乎殺手的性命,但是在乎任務的成敗,以及自身的安全。

組織需要隱於暗中。

所以這個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關鍵任務被送到了無故曠課許久的頭號殺手手上。

【我估計要出門一段時間】

【哪裡?】

【伊豆】

琴酒感到煩躁。

他不明白這是否是命運安排的巧合,或是看不見的手在背後操縱的成果,他的任務地點竟然和瀧澤純一的目的地軌跡重合。

假設。如果琴酒不是去殺人的,那麼他會感慨緣分的奇妙。

事實。琴酒就是去殺人的,那麼他殺人的欲.望隻會變得更加難以抑製。

他冷靜調試著狙擊步槍的瞄準鏡,極力控製著混亂的思緒。

射程732碼,無遮蔽物,晴朗。人麵感覺有風,樹葉微響,風向標轉動,2級輕風。

任務難度B,任務成功率百分之……

他需要一支煙。

琴酒架好AWM槍身,翻身躲到視線死角點燃JILOISES。

踏足伊豆半島伊始便如影隨形的不詳預感愈發強烈。他的左手食指因心底滿溢而出的殺意而顫動,卻不知應將這份來因不明的殺意指向何處。

沒有目標的狙擊準心。

卷煙即將燃儘,他深深吸入一口混雜海濱鹹濕暖風的尼古丁,回到狙擊位置就位。

土田議員的演講剛剛開始。琴酒透過瞄準鏡看著議員表演諷刺性拉滿的默劇,思考著扣下扳機的最佳時機。

在奪取性命的刹那,無情的死神才能暫時擺脫煩擾的人心。

土田慷慨激昂地浪費著口水,向前幾步走到高台邊緣,低頭去與台下觀眾互動。

琴酒叼著煙,漫不經心地決定這一刻就是土田的死期。

死神揮下鐮刀。

馬格南飛出槍膛。

這一刹那,他看到有人衝上台,撲倒了本應成為死人的土田。

狙擊手的本能讓他在毫秒內調整瞄準鏡,在任何人能夠反應過來之前,射出第二枚索命的子彈。

猩紅在瞄準鏡中炸開。

土田當場斃命。

甚至……在琴酒本人能夠反應過來之前。

直到現場亂作一團,琴酒才真正回過神剛剛發生了什麼。

在他射出第一槍的時候,那個蠢得衝上去保護土田的人,哪怕隻是透過狙擊槍準心的驚鴻一瞥,他也不可能認不出他。毫無疑問,是瀧澤純一。

瀧。澤。純。一。

距離他射出的第二枚子彈,隻有十公分,隻需要他在播動準心時往左偏轉0.25角分。

距離瀧澤純一殞命在琴酒的槍口下,隻差這麼一點點。

琴酒感覺窒息。

也許是狙擊要求的伏地姿勢壓迫了肺部,呼吸變得好重,他應該站起來。兩次狙擊一定已經暴露了他的位置,伊豆警方雖然是廢物,但找到這唯一可能的狙擊地點用不了太久,他應該儘快聯係伏特加撤離。

他應該……他應該……

黑澤陣選擇點燃第二支煙。

他需要尼古丁以平複神經的痙攣。

左手不自覺顫抖,幾乎拿不穩點火器。哪怕是二十年前第一次揮刀殺人的時候,琴酒的手都沒有過這種程度的戰栗。

彆跟個門外漢似的。

他心中咒罵著,右手扼住左手手腕,試圖阻止後者的顫抖。

然後黑澤陣才發覺顫抖的不隻是左手。他全身脫力,此時抱著自己的狙擊槍抖成爛泥。

於是他才明白。

這種情緒名為恐懼。

恐懼著那個名為瀧澤純一的青年,死於自己射出的子彈之下。

他差點、差點就讓夢魘成為了現實。

黑澤陣第一次,為了這沒有偏移的十公分,虔誠感謝他所知曉的所有神明。

這段耗費月餘時間的逃避,這地獄般的一分鐘,對他來說足夠了,甚至有些奢侈。

黑澤陣克製著顫抖,敲定未來拚圖的最後一塊碎片。如此,他便能找回內心的平衡,重新成為那個無堅不摧、堅不可摧的琴酒。

琴酒拾起不知何時滾落於地的點火器,再次嘗試點燃JILOISES。

——

負責接應的伏特加遲遲等不到琴酒下樓,眼看著伊豆警方終於弄清楚了狀況,正聲勢浩大地要朝著伊豆商業大廈趕來,連忙不管不顧衝上樓去找他的大哥。

以前這種小任務都輪不到伏特加操心,隻需要安心做好大哥的司機就成。然而是個人都能看出琴酒最近兩個月狀態不對勁,他害怕臨時出現了什麼意外導致大哥無法按時前往接頭地點。

雖然路上伏特加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如果真的是連琴酒都應付不了的意外,那他趕過去除了送人頭好像也起不到彆的作用。

電梯的按鈕幾乎被他錘爛,好在僅存的理智提醒他彆忘記清理指紋。

天台日光過於耀眼,推開門的瞬間,伏特加的眼前空白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他立刻擦乾生理性的眼淚,鎖定了自家大哥。

琴酒已經將狙擊步槍槍身肢解完畢,毫無血色的指尖捏著一根正在悄悄燃燒的藍標卷煙,默不作聲地凝望著遠方某處。

“大哥!”伏特加出聲提醒對方自己的存在,省得自己被殺紅眼的大哥順手斃了,“條子來了,我們該撤退了!”

也沒出啥意外啊?任務不是完成得相當順利嗎?誰來告訴他,為什麼這位大爺好端端的不肯撤離犯罪現場!

於是琴酒回眸看他。

隻消一眼,就讓伏特加囫圇吞下了剩下的埋怨。

那雙墨綠色的眼眸在陽光的照耀下美麗而剔透,卻也像死寂的綠寶石般毫無生機。

仿佛一雙見證死亡的魔眼。

伏特加那點小動物似的自我保護的本能告訴他,有什麼要命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

琴酒掐滅煙頭。

“走吧。”

他平靜地說。

伏特加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在心中補充。

——非常、非常要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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